甄远问道:“沈主将,我们还能回京过年吗?” “能的。”沈宁还是那一句话,“我会带你们,回去过年。” “那就够了。”甄远笑着说:“出家人会打诳语,沈家人都不会说谎话,沈宁,我甄远信你了,你可别让我甄家断子绝孙了。再者你看我这一身膘肥横肉,那是我娘养了好多年的,我娘说了,是福相,是长命百岁,一世无忧的福相。” “你娘说的对,是福相。”沈宁的眸子越来越红。 回京过年四字,无非就是望梅止渴罢了。 而每个人都心如明镜似得。 回不去了。 君光耀擦了擦泪,“这是我第一次跟阎王爷一起过年,不知道地下的规矩跟我们上京一样吗。” 子衿武堂玄武阁学生之首林秋连忙呸道:“呸呸呸,什么阎王爷,什么地下,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沈宁抖掉了破云枪上的雪,唇角蔓开了一丝笑。 与阎王爷过年啊…… 倒是有趣。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朋友。 甚至还有定国公府,燕老夫人的嫡孙女云挽歌。 最后,竟是一道骚气如狐狸般的身影,富贵到奢靡的人儿。 燕云澈,照顾好大白。 她在心里无声的嘱咐。 “沈主将,攻城并非易事,我们要怎么进北幽城?”甄远问道。 君光耀点头,“我们没有攻城之物,难不成爬上去?怕是要被北幽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萧初晨皱了皱眉,“若是强行攻城,就算最后把城门破开,我们至少也要死掉七成的人。” “若能有其他法子打开城门的话,那当然是更好,但太难了。”陈欢欢背着刀叹:“陆乾舟何等聪明之人,还有个军师吕春,且都相当谨慎,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怎么可能?” 最后,都看向了沈宁,等待着沈宁的回答。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把沈宁当成了主心骨,认可了这位暂时接任的主将。 沈宁沉吟片刻,当即道:“今天都睡个好觉,把剩下的东西都吃了,明早起雾时,宋校尉、陈琼、陈欢欢、萧初晨,你们四人随我去城墙前,让吕春、陆乾舟开城门进北幽。” “到时候,北幽城门一旦打开,我们进城之后,直接动手。” “诸位则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冲进北幽城,跟他们拼杀。” “背水一战,别无他法。” “……” 沈宁说罢,众人齐声回:“是。” 末了。 沈宁看向了蓝连枝。 “永安公主,此乃我大燕之事,你是大齐的公主,回去吧。” 蓝连枝颦了颦眉,泛红轻颤的眸子,倒映着沈宁冷峻的面庞和深邃又坚毅的眼睛。 她好似回到了数年前,与沈惊风交战的那一晚。 她才发现,兄妹俩人的气质,竟是这般的相像。 “我不走。” 蓝连枝摇摇头,坚定地拒绝。 陈琼说道:“沈主将说的对,永安公主,你走吧,若是可以的把,把北幽之事告知给京都诸人听。” 蓝连枝还是摇头,“我不会走的。” “为何?” 蓝连枝固执又倔强地回: “我的枪丢在了北幽,我要去找回它。” 在场的行军,都听得懂蓝连枝的弦外之音。 话说回来,连被燕国打败的大齐公主,都愿为北渊城民出生入死。 他们身为大燕上京城,身为大燕的士兵,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冲锋陷阵呢? …… 是夜,风更冷了。 刺骨的寒,抹不平体内的热血。 每个人都吃了一顿饱的,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或许,这是他们在人间,睡得最后一觉,也是最后的一个晚上了。 翌日,尚未见天光绽于大地之冬,就见雾色弥漫于山林之间。 行军都已醒来。 说是睡了一觉。 实则人人都难眠。 甄远、君光耀他们的眼底,挂着浅浅的灰青色。 不见疲惫,只见愤然火光跃然于发红的瞳孔。 沈宁出发前,对着行军说道:“诸位,年关将至,大雪封天,北幽起祸乱,战士血未凉,还是那一句话,我们会在来年春日之前,回到京都,到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她勾唇一笑,手提犹如银月的破云枪,带着宋邵卿、萧初晨、陈欢欢以及陈琼四人,朝北幽城前走去。 数步后,沈宁顿足停下,面朝行军拱手颔首的同时,把腰弯得很低很低。 “谢了。” “沈宁永记今日生死不离的相伴之情。” 她的声音不算大,跟风雪之声交织在了一起。 但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随后便见,沈宁一行五人,直奔北幽城。 沈宁直接对北幽城守卫说明了来意,“让吕春和陆乾舟滚出来,我要见他们两个狗东西。” 此时,城楼之上绑着几十个意图拿着菜刀反杀叛军的北幽城民。 陆乾舟和吕春正在下棋,赢了的人,就能杀死一个城民。 “沈主将,你此是何意?”吕春放下棋子,起身看向城楼之下。 “何意?” 沈宁嗤笑,“蓝连枝那狗东西临死之前,说你们二人诋毁过我沈宁与顾景南的事。” “沈主将,你且仔细想想,那蓝连枝与你势同水火,又对你恨之入骨,这般说,实属挑拨,企图你来攻我北幽,从而让我们互相残杀。”吕春连忙道。 陈琼也说:“沈主将,如今有吕军师的话,你总信了吧,那蓝连枝谎话连篇,哪有真话?” “纵然吕军师未曾诋毁过我,但这大燕百姓,哪一个没有诋毁过我?” “我恨死了这些人,就因为我看错了人,嫁了个狗东西,这些人就忘记了我沈家祖上的恩德,私下对我的诋毁便如大江大河数之不尽。” 沈宁低吼出声。 宛若濒临绝望的野兽般。 而被绑在城墙之上的北幽子民们,听到沈宁的话,心寒得宛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他们满眼失望地望着那正在怨天尤人的女子…… 失落,是他们的心声: 沈家出此后辈,是他们这一代人无福。 是大燕之祸。 他们拼尽全力把陈长命送出去的 行为,就像是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啊。 第149章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吕春听见沈宁宛若野兽般的怒喝之声,微微一怔,旋即和陆乾舟对视。 沈宁继而悲愤滔天地道: “屠的好,北幽城民就该被屠了,吕军师,陆将军,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陆乾舟问。 他们都想知道沈宁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我要顾景南的命,我不能以沈家名义去杀顾景南,家父虽不喜顾景南的薄情寡性,却因是一代护国战神,不肯做出掉价跌份的事情,不会因为顾景南的背信弃义就将其斩杀。” “所以,我要你们帮我杀了顾景南的。” “二位,意下如何?” 沈宁幽幽抬起眼皮。 “沈主将,我们与顾将军无冤无仇,而且我们只管北幽之事。”陆乾舟道。 “我把二位当朋友,而今就是二位的待客之道吗?”沈宁怒喝。 “我呸——” 吐唾沫的男人是北幽城名,一个很结实但也遍体鳞伤到浑身布衣变成血色的壮汉。 “沈家有你,是沈家之耻,沈宁,你不配为沈家女。” “可恨苍天无眼,让老战神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 “你怎么不去死,你就算死了到了地下,又有何颜面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长命兄弟,你死而犹悔,死而犹悔啊。” “叛军屠我北幽,我北幽尚有一息可存。” “沈家出此孽障,是天要亡我北幽啊。” “天亡我北幽,我北幽该亡,该死啊。” 男人说到激动处,涕泗横流整张脸,又哭又笑似疯癫,最后甚至还吐出了一口痛心疾首的怒血。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的城民罢了。” “沈家欠你们的吗,生在沈家欠你们的吗?” “我生在沈家既要保家卫国的话,那你等在背后议论我沈宁是非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沈家女儿?” “尔等罪该万死,说的没错,就是天要亡你北幽,天要亡汝,汝不得不亡!” “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贱民罢了也敢说我。” “吕军师,陆将军,二位,这城门是你自己打开请我出去看一看这位胆敢侮辱我的城民,还是让我七万铁骑踏平你北幽呢?” 沈宁笑得邪肆而又暴虐,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那等癫疯到让人琢磨不透的极端与固执,就连在她身边的陈琼、宋邵卿等人都被惊了一下。 就算知晓全部实情的他们,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沈宁原本的模样。 吕春二人还在犹豫。 “二位这等待客之道,沈宁领教。” 沈宁高高地举起了银色的破云枪。 一点寒芒,绽于城前的薄雾之中。 她微微地抬起了下颌,朝着城墙上的这些人露出了笑。 “不如,一起下地狱吧。” “杀完你们,屠完北幽,宰了顾景南那狗东西,我沈宁也算是名垂千古,让后世铭记了。” “至于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会永远记住我的名字,记住一代枭雄,而非是一个被男人抛弃后孤独无依遭人诟病的可怜女人。” 笑到极致,沈宁的眼眸越来越红。 她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厉鬼。 让吕春背脊发麻。 这人,比北幽的刽子手还要可怕。 “众军听令。” 沈宁高举长枪歇斯底里地大喊。、 那不顾一切的狠戾与冲动,让人不得不警惕。 “且慢——”吕春骤然大喊,而后压低了声音以最快的速度与陆乾舟将军交谈:“先稳住沈宁的情绪,让她上来,祸水东引到适才说话的贱民。” 陆乾舟反问道:“若她是故意为了破我们的城门呢?” “不会。”吕春摇摇头,“若她只有五千人军,就算破我城门,也都不过是一群该死的乌合之众,成不了火候。再说了,你真当那些学生们会来北幽找死?若她有七万人军,也不必走这迂回之路,直接攻城的话北幽必败。” 陆乾舟:“那她要是为了打开城门,减少破城的兵力损失呢?” 吕春否定道:“若是如此的话,昨日雾起时就该攻城,何必多此一举,等到今日再来呢?她要以这种不费一兵一卒只论口舌功夫开我北幽城门的话,也该在昨日才对。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陆将军,开城门时,你带着几个精兵跟上,就算对方借此机会攻城,敌方主将不还在我们的手上。他们若是群龙无首,那就是一盘散沙,更不值一提了。因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我们都不会置身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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