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美人是闻绍消遣的小玩意儿,她骆鸣雁这个王妃也不过是他为了利益娶回来,他所有的温柔体贴是要给她洗脑,是做给别人看的。 骆鸣雁觉得自己真的是够蠢的,居然就上了诡计多端狗男人的当,还是那狗男人间接“打”醒了她。 “王爷若有事要忙,便去吧,我乏得很,想小憩片刻。”骆鸣雁回到屋中,横竖看闻绍不爽,就赶人。 怀孕之后她的脾气变得古怪起来,谁知道又哪句话或哪件事戳到她,就会惹她发火。 现在这彭城王府里王妃最大,王爷都得靠边站。 闻绍的确有事,吩咐伺候的人好生照顾着,也不能让王妃多睡,以免夜里走了觉。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吵!”骆鸣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没多少了,更加随心所欲地作。 闻绍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笑,离开了。 骆鸣雁其实是不想看到闻绍,并不是真想睡觉,但她身子中,躺下就不想起了,就在榻上睁着眼睛看屋上画了蝙蝠石榴的横梁,胡思乱想。 她送的那一大箱东西里面有一个鎏金盒,里面装着她亲手打的平安络,打得不好看,不知骆乔会不会嫌弃。 希望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把豫州打下来。 说起来,她以前还被骆乔逼着绣《孙子兵法》呢,那时候真的是对骆乔怨得很,现在想起来却变得好遥远,已记不住当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了。 不知道骆乔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再次相见,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大姐姐变了许多,变得都叫人认不出来了。
第183章 二月, 春耕。 无论是濮阳还是白马,都停下了战事,士兵们拿起农具开垦土地。 春生夏长, 秋收冬藏。对于四国来说, 春耕是一年的重中之重。 明面上的战事停下了,暗地里的博弈却始终没停。 “小乔。” 喻沣在城外一片田地里找到正在犁地的骆乔。 村里统共两头耕牛, 犁地得轮着来, 还没轮上耕牛的田户也不能干等着, 就两三人一组推着铁犁开垦。家中有多壮劳力的还好,一些家中壮年男丁稀稀就很苦恼了。 骆乔和几个鲁郡来先锋军士兵帮忙犁地的是村里一户茕独之家。这家是几年前逃荒逃到濮阳的,听说家里顶门户的阿郎会点子医术, 村里收容了他们, 村长将村西头一间荒屋拨给他们安顿,谁料好景不长, 那阿郎去采药失足摔死了,只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骆队长不仅打仗是好手, 耕田也不在话下,拉着铁犁在田里跑得能飞起,半天就搞定了两亩地, 地犁得松软整齐、深度均匀一致, 不愧是铁牛大王。 “喻叔。”骆乔停下, 上到田埂,问道:“找我是有事儿?” “将军有事吩咐,你快拾掇一下。”喻沣道。 骆乔就借了妇人家洗了手和脚, 劳作的粗布短打换成了一身窄袖劲装, 上马与喻沣一同回营。 中军大帐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新绘制的舆图,是几十斥候整整一个月的成果, 舆图详细地绘制了濮阳到白马一带的地形,山林、河湖、村落、道路一一标明,甚至每个村落有多少人,男丁耆老妇孺有多少都给写上了。 “厉害呀!”骆乔一进来就发出了惊叹。 斥候营幢主奚鹭谦虚道:“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人都到齐了,骆衡叫众人落座,点着舆图上白马县下方一个叫瓦亭的小县城叫众人看,并让奚鹭说一下瓦亭县城的情况。 “瓦亭县东西一千五百步,南北一千两百余步,约有八百六十户,无河湖之险……”奚鹭将探得的瓦亭县城和周围地形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骆乔听着听着就觉得…… 咦,好像好搞事? 果不其然,骆将军说:“春耕要紧,咱们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打算派一队精兵去瓦亭。” 军师祭酒谌希得道:“精兵要短、平、快,不必将县城打下,目的是叫白马疲于应付,消耗他们。” 骆乔立刻挺得标直,差点儿站起来了,让自己在一干将领中务必显眼,这种事情,她当仁不让呀。 “骆队长想去?”骆衡问。 这个“骚扰计划”是骆衡、杜晓、谌希得商量了几日最终定下,杜晓牧相州多年,对自己的邻居豫州不说十分了解,七八分总是有的,白马城难攻,不如先从周边小县小村入手。 小县小村攻下也没太多用处,守还得用大量的兵力守,但濮阳也不是想攻下这些小县小村,就是要叫白马频繁调兵,累死他们。 三人将精兵的人数和领兵的人选都已经商量好了,这会儿召集将领全面布置攻防任务。 濮阳去骚扰白马,自然也得防着白马有样学样。 “想想想,”骆乔积极起身,卖力推销自己:“这种事就得我来,我最会骚扰了,保证叫郭庭整个春夏都不得安生,他家鸡蛋都给他摇散黄。” 帐中众人一阵大笑。 杜晓瞅着骆乔,想起刚到鲁郡时几乎天天被几个小孩儿堵门,强行要跟他聊天——这小鬼说得没错,她的确很会骚扰。 骆乔即使不自告奋勇,这精兵小队里也有她。 的确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去骚扰敌人了,尤其是东魏,她把大名一报,就先吓瘫软了一半。 说起来,骆乔如今在东魏的凶名还有杜晓的一份贡献。那会儿他为救儿子在邺京与几方势力斡旋,叫人暗中在驻扎的邺京郊的两支军队里散布的,当初的他没料到这谣言威力会如此大,现在的他满心复杂竟还有一丝佩服自己。 ——打仗打得,阴谋诡计搞得,不愧是当世名将。 咳咳,杜晓回神,严肃正经地继续跟同袍们讨论战术。 精兵小队的人数最后定下二百人,选的都是轻甲骑兵和跳荡兵,要的就是一个灵活机动,领队的是先锋军队长骆乔。 点兵完毕的第二天,小队一人带上些许干粮就出发了,为了保证灵活机动,他们没有带任何辎重。 小队出发的五天后,监军到了濮阳。 监军当然不能仅仅只来人,还得带上些朝廷的慰问发给边军,东海王闻旭自觉自己爵位最高,一路上都充当着老大,到濮阳军营见来迎接的只是一个幢主,有点儿不高兴。 “骆将军和杜将军呢?”闻旭微微扬起下巴睨着喻沣。 喻沣道:“二位将军现不在营中。” 闻旭质问:“身为将军,为何不在营中?” 喻沣脸上端着的假笑一收:“此乃军中机密。” 闻旭怒了,抬高声音:“本王是监军!” “末将知道,无需东海王如此大声,”喻沣最后一点儿客气也没有了,“便是监军也无权打探,若军机泄露让敌人提前有了防范,敢问监军是担这个责还是不担?!” “放肆,你竟敢如此与本王……” 闻旭的斥责之言还未说完,被闻敬猛地拉了一把,他踉跄着倒退两步,见拉自己的是老五,更加怒不可遏。 “王爷,出发前,咱们王爷是怎么嘱咐您的?”彭城王门客严夙看情形不妙,赶忙在闻旭耳边低语劝说。 闻旭猛然想起三哥的叮嘱,一直飘飘然的心咕咚落肚里,不敢再摆谱了。 “喻幢主,东海王一路舟车劳顿,疲倦至极,可能言语上有些差错,还请体谅。”闻敬客客气气地朝喻沣拱了拱手。 “五皇子言重。”喻沣顺坡下驴,“营帐已经准备好了,诸位辛苦,先行休息,养足精神,待将军归来再为诸位监军接风,如何?” 闻敬道:“如此甚好,有劳喻幢主。” 喻沣引手让人往营地里请,闻旭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要住的是军营,他还以为是住在县城里呢。 军营里军容齐整,各营帐错落有致互为攻守,严夙走在闻旭身后,一路看过来暗暗心惊,这样的布置,若有探子潜入恐怕得迷失在其中,敌人从外部攻恐连大门都一时半会儿攻不破。 早就听说兖州治军章法有度,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彭城王有多想拉拢兖州,作为他的门客,严夙岂会不知,否则彭城王这次也不会让他跟着东海王来濮阳,就是想让他见机行事。 可是…… 严夙看着前方闻旭的背影,心想:王爷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将监军送到各自的营帐,喻沣就告辞了,临走时闻敬叫住了他,问道:“喻幢主,请问骆高羽在营中吗?” 喻沣道:“骆队长有事,现不在营中,归期不定。” 隔壁营帐还没进去的闻旭听到就不乐意了,说:“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谁谁都不在,究竟有谁在营中?” 喻沣说:“末将在营中,王爷有事可跟末将说。” 闻旭嗤了一声:“跟你说有什么用,我有东西要交给骆乔,你最好快些把她叫回来。” 喻沣笑:“抱歉,王爷,骆队长没那么快回来,您有东西可以交给末将,末将帮您转交。” “你……” “王爷!”严夙无奈提醒。席司徒怎么会安排东海王为监军,简直像故意来给濮阳的兖州军添堵。 闻旭瞪了严夙一眼,终于闭嘴,只是进帐时气呼呼把帐帘甩得哗哗响。 闻敬歉然地对喻沣笑了下。 闻明哲则全程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从出建康始就是这样,对任何事都不问不说不好奇,到鲁郡见席刺史也只是周全了礼数后全程一语不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闻敬找过几次闻明哲说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几次之后闻敬知难而退,不打扰这位堂兄了。 监军们先在营中安顿下来,之后是住营中还是县城,得骆将军回来之后再安排。 营中的将军的确都不在,骆衡和杜晓去了巨野泽,要过几日才会回,喻沣安排了三队士兵“保护”监军们,旨在让他们不在营中乱走。 “现在无战事,监军们若无事,不如执起耒耜去春耕,与民同乐。”喻沣在闻旭忿忿地找上门指控他监视他们时,如是说。 闻旭气死,说不过,又只能忿忿走了。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看别人种地倒是可以。 无所事事的闻旭当真无聊到去看农人犁地去了,并还很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用耕牛,耕牛犁地不更快吗?” 放下农活来作陪的里长欲哭无泪,他们也要有很多耕牛才行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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