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缙的亲弟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带着十足的诚意,来与柳光庭合作瓜分相州。 攻打邺城的联军里,柳光庭能合作的也只有顾缙。 之前徐州亦可合作,哪知施象观如此不争气,自己把自己玩出局。徐州刺史黄进如今正为彭城王该不该幼年就藩一事焦头烂额,他本人当然是不希望徐州多出个王爷来,何况这个王爷还有个十分难缠的亲戚,他为了把彭城王挡在彭城郡外,哪里还顾得上施象观,总归徐州的军权是在他这个州刺史领兵者手上。 宋国的军权大多掌握在席氏一族手中,顾缙亲弟找上门来后,这个点叫柳光庭看得更清楚。 要夺席氏手中现有的军权非易事,柳光庭并不局限在宋国这一亩三分地上,此次能打下邺城,焉知不能打下长安打下成都,往内不如往外。 想通这点后,柳光庭在朝堂上对北方征战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掌着户部一直喊军费太高要削减的谢禹珪被他这前后两幅面孔搞得措手不及。 “那老匹夫为了拿下相州脸都不要了,之前觍着脸来找我合作,现在居然背刺我!” 谢禹珪气得不行,就在这个时候,骆乔为顾缙请功的奏表送到了建康,谢禹珪顿时来了灵感。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谢禹珪反手回敬柳光庭一个背刺,在朝堂上赞同顾缙升为二品骠骑将军,并积极为其奔走。 有了内史令谢禹珪的帮忙,骆乔带兵攻打定州的那日,朝廷下发了授冀州都督顾缙二品骠骑将军封县侯。 封赏诏书既下,皇帝赐下宅邸,顾缙也不用回冀州了,直接在建康住下。 顾缙心情复杂地谢了恩,没几日就传来了定州三分的消息,他兀地破防了。 “女人就是心眼小,不过争执两句,就如此算计,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一旁陪宴的人没听清下文,凑近了些,见顾缙不说了,继续劝酒:“来来来,顾将军,接着喝,不醉不归。” 倚着顾缙的美人得了示意,连灌了顾缙好几杯。 顾缙醉得厉害,听到歌姬唱着思乡的乐曲,忽然呜呜大哭:“我好不容易把常法安挤走了,掌握了冀州大权,这才多久啊,才多久啊……” 他一边哭一边被美人灌酒,终于醉得一塌糊涂,倒在席上,不省人事。 陪宴的人见此,退了出去,在酒楼后头的水榭里找到要找的人。 “法安,都听见了吧。” 常式回过头,朝来人拱了拱手:“辛苦你了。” “三年黄河决堤之事,肯定是顾缙在背后捣鬼暗害你,你每年拨那么多银钱劳工去加固河堤,那时的水也不算特别大,怎么就会决堤。害你丢了冀州刺史,如今只能在建康做个散骑,一腔才华都被埋没。”友人愤慨道。 常式的这个闲职都还是花了巨大的代价保下来的,否则流放到南边的蛮荒之地更加生不如死。 “技不如人,我认这一次。”常式淡淡说道:“然而,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你想要怎么说,我们都帮你。”友人道。 常式摇头:“我自己来便可,你们不要牵扯其中。” 友人还想劝,常式道:“我过两日会去拜访豫州骆都督。” “他?”友人诧异,“我听人说,骆都督志在邺城,席氏亦有人志在邺城,双方似乎要撕破脸。” “撕破脸?”常式微讶,“你都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在说,你不上朝,你是不知道朝堂现在的气氛也是紧张得很。” 听到“不上朝”几个字常式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他无奈地说:“可我听内人说,席府在与成国公府议亲。” “议亲?”友人大惊:“谁跟谁?” 常式道:“小席刺史与骆幢主。” “所以……所以……骆季平回建康其实是为了儿女婚事?”如果两家成了姻亲,也就不存在争夺邺城,姓席还是姓骆有什么区别,那朝堂上那腥风血雨的架势又是从何而来? 常式没说话,他的友人还在啧啧席骆联姻。 “我就说席大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居然一直不娶妻,原来是为这儿啊。看情形,这亲事应该早就定下来了吧,两家瞒得够严实的。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呢。” “很快,全建康就该都知道了。”常式道:“内人与申屠夫人算是手帕交,我才会比你先一步知道。” “席家收了小骆那么强的助力,席司徒怕是要加九锡呐。” 常式与友人看法不同,但两人在私下掰扯这些都没用,他对友人发出邀请:“过两日我去拜访骆季平,你同我一道么?” 友人一拍手,当即同意:“那必须的。顾缙升了二品,今后他想为难你可就太容易了,趁着他在建康没站稳脚跟,咱们把他拉下去。” 常式目光微黯,他迟早要叫顾缙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一下子把他打死,让他有机会百倍报还。 自打骆衡回到建康,成国公府可谓是门庭若市,就没有一日没有访客上门。 骆广之在年前致了仕,现今赋闲在家中,养了一猫一狗,日日逗猫弄狗,再懒得去管不孝子孙了。 他还算不得很老,之所以致仕全拜他的好孙子所赐。 骆崇绚怂恿柳晟去掺和齐国公主西归之事,还得柳晟成了别人谋划的一环,在路上几次遇险被刺,差点儿性命不保。 柳光庭为此动了怒,他不能说自己孙子眼高手低,就只能迁怒。他也没法迁怒胁迫他孙子的骆乔,就只能迁怒误导怂恿了他孙子的骆崇绚。 骆崇绚的父亲早就被撸了官职,那就让他祖父代为受过。 骆广之在朝堂上被三番五次针对,还替下面的人背了黑锅,四下一打听知道了前因后果,当场气昏过去,卧床半月。 姚奎上门来劝他,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他不是听不懂,也并非真不识好歹,最后听了姚奎的劝,他无奈只能在病中上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折子乞骸骨。 姚奎这次来了之后,原本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的两家又重新走动起来。 等翻了年,骆衡回京,平国公府的人来得更勤了。 常式提着薄礼一二来成国公府拜访骆衡时,正好平国公府的姚杞也在。 姚杞是为儿子姚载来的。 姚载在豫州任中正,姚杞希望骆衡去邺城时把姚载也带去。 “邺城百废俱兴,有熟悉称手的人总是好一些。” 骆衡并未表明自己的态度,邺城之事尚无定论,他承诺不了平国公府什么。 姚载这个后辈,这些年在许昌骆衡看在眼里,是个很踏实的人。但对平国公,骆衡的观感很复杂。 从南康王到前任彭城王,可以看出平国公是有想法的,可他的想法却不够坚持,就像一棵墙头草。 现在朝中呼声最高的皇子又成了南康王,他又去示好,可人南康王已经不需要了。 而姚杞的性情,与他父几乎一模一样。 “都督,常散骑已到前堂。” 门外仆役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姚杞还要出口的话,骆衡歉意地朝姚杞道:“今日还有客,姚兄,不如改日再叙。” 姚杞无法,只能先行离开,在出了成国公府后,他问一直在前庭阍室候着的仆从:“刚才进来的人有看清是谁吗?” 仆从答道:“是三年前黄河决堤被贬了的前冀州刺史常式,现在京中任了个散骑,因为是个闲职不用点卯坐衙在朝上走动,阿郎您可能对常散骑没什么印象。” “常式……”姚杞沉吟。 他没记错的话,此人在任冀州刺史时,是巴结兖州席豫的,现在又上门来拜访骆衡,他难道不知骆衡快要与席家撕破脸了么?
第260章 各方势力为了争夺相州牧, 使尽浑身解数,其中要数席、骆最受人瞩目。 席荣、席矩在朝上没有任何表态,往常怼天怼地的席臻这次亦不出声, 很文静的样子。 一部分席氏见状不再出声, 一部分席氏族人认为这是默许,冲得更起劲儿了。 这些人原本私下议定的人选竞争力不太行, 思来想去, 能把骆衡压下去的非兖州刺史席豫莫属了, 他们把远在鲁郡的席豫拉进这场争夺当中,满以为会叫席荣席豫满意。 此时,身在巨鹿郡盯着清丈土地和人口的骆乔收到建康传来的消息, 再对比昨日收到的父亲的家书, 她冷笑了一声,把信递给身旁的骆意。 骆意一目十行看完, 打开手炉,把信扔进去, 对姐姐说:“我知道脑生反骨的是谁了。” 年前他们收到建康传来的情报,言说席豫有意相州牧。 此时朝中能胜任相州牧的人寥寥,席豫的确是其中之一, 如果实在没有人选, 朝廷派出席豫倒也正常。 然, 那段时间关于相州牧和席氏的情报里,或多或少都带着“席氏在防备骆乔坐大”的暗示,行文遣字很隐晦, 属于看不懂的人不明深意, 看得懂的人就会多想。 姐弟俩写信给父亲,请他去建康竞争相州牧, 除了他们的确要拿下相州招募军队,此乃重中之重,再就是试探席氏的态度,以及他们怀疑手里的察子出了问题。 情报里的挑拨之意极其隐晦,加上转手了好几道,有些人自以为不会被追查到,殊不知骆意远在千里之外对他们了如指掌。 “看来这是欺我年轻。”骆意轻嗤了一声,把手炉盖好,重新拢进怀里。 “待巨鹿事了,咱们去建康瞧瞧那些狗胆包天的,竟敢看轻咱们骄骄。”骆乔逗弟弟。 骆意歪头看姐姐。 骆乔道:“定叫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骆意颔首:“这是自然。”敢愚弄他的人,他会叫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二人回到大帐,正好地官过来送刚绘制好的舆图。 “幢主,按照您的要求,邯郸以南全部划待豫州,长乐、巨鹿划入了相州。”地官把舆图摊开,又叫跟来的小吏把抬着的箱子搬上来,“土地已经清丈完了,鱼鳞册都在这里。” 骆乔翻了几本鱼鳞册,上面都有清丈的地官、小吏印鉴,便让人收了下去,待户曹定下交给新任户曹。 再隔了三日,长乐、巨鹿二郡的丁口亦清点登记造册完毕,骆乔写就一封奏表并新绘制出来的舆图一同快马送往建康。 上巳之前,奏表和舆图送到建康,掀起了巨大波澜。 骆乔、席烈联军火速攻占下定州近一半的土地,朝中不少人也迅速改变了策略——相州去不了,定州也可以,地盘小是小了些,但发挥的余地还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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