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魏谦额角就疼得突突直跳。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他二人在天门关撕破脸皮。魏谦下定了决心,领着谢明翊往太守府而去。 进了天门关地界后,卫姝瑶执意要和谢明翊分开而行,独自先行回了太守府。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得和父兄交代。 刚进天门关城内,卫姝瑶行至石桥上,就见卫鸣从桥另一侧远远望来。 卫鸣侧着身子,神色焦急地从人潮中穿过来。 “婵婵!你叫哥好生担心!”卫鸣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 得知小妹孤身去了肃州,他当时捏着那封信差点连夜直奔祁兰河。若不是很快就等到了同盟的消息,父亲又再三劝慰他,他才心焦地在天门关等着小妹回来。 卫姝瑶眉眼弯起来,怕兄长念叨她,急忙岔开了话题,将太子答应出兵支持天门关一事简短说了。 卫鸣一怔,眉头立即蹙得甚紧。 “阿哥,我不是故意去寻他的,实在是巧合……”卫姝瑶解释了几句,小心望向兄长。 “他人呢?”卫鸣问。 “应是去太守府了吧,听闻魏知州去迎他了。” 卫鸣眉心拧得更紧,忽地又问:“你如何求得他甘愿出兵?” 卫姝瑶怔了一下,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 “婵婵,皇帝欲置宁王于死地,怎会允许太子擅作主张?”卫鸣叹了口气。 卫姝瑶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说:“阿哥,你能陪我走走吗?”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慢慢顺着青石板路往太守府走回去。 一路沉默,卫姝瑶没开口,卫鸣也没有逼问的意思。只是路过巷子风口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婵婵,哥是担心你……”他解下自己的外氅,披上卫姝瑶的肩头,替她挡风。 卫鸣犹豫着,沉声问:“你,当真喜欢他?” 卫姝瑶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卫鸣耐心等了片刻,听见最疼爱的小妹轻轻应了一个“嗯”字。 “喜欢到,连那些血仇都能忘却?”卫鸣语气并不重,反而极轻极柔,生怕说得太伤人,刺着小妹。 卫姝瑶本想等一切都结束再告诉兄长,可她不想再让谢明翊套上那层不该有的枷锁。 兄长是怕她遇人不淑,更怕她万劫不复,可正是在这等紧要关头,她心里才觉得更难过。 “阿哥,我能不能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姝瑶抬起眼,望向她最敬重的兄长,决定将路上想好的话都一并说清楚。 “有什么难处,哥都会帮你。”卫鸣颔首。 卫姝瑶用力掐了下手心,轻声开口:“他不是皇帝亲生。” 卫鸣眼中惊愕,一下拉住了卫姝瑶的胳膊,“你说什么?” “正是你告诉我,他与真正的五皇子有所不同,我才留意到……”卫姝瑶没有说太多,只是轻声道:“阿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去玩雪,遇到的那位女将军吗?” 卫鸣猛地抬头,袖下的拳头倏地攥紧,胸膛微微起伏。 他闭上眼,反复回忆长公主的模样,那张英气的面容渐渐与谢明翊重迭。 不必小妹说得更细致了,他本就存疑,只是未得实证,如今将先前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已然得知了谢明翊的身份。 卫姝瑶伸手缠上了兄长的胳膊,晃了晃他的手,低声说:“我心悦他,匪石不可转……阿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半晌,卫鸣才僵硬地迈了一步,抬手摸了摸卫姝瑶的脑袋。 “阿哥,既然龙椅上那位已经无药可救,我们为何不改天换地?”她声音虽轻,吐字却十分清晰。 卫鸣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需要他呵护在手心的小妹已经长大了,只是心里的沉闷憋得他眼眸苦涩。 “阿哥,我可能太过天真,但我不忍心再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若能以最小的代价焕然一新,或许是最好的。” “你和父亲出事后那三个月,我不知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偌大的英国公府,成了那案板上的鱼肉,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卫姝瑶咬了下唇,忍着泪,继续说:“他们辱我,骂我,我其实并不在意,可总有些丧心病狂之人……” 她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酸楚,眼泪大颗落下。 “他们领着人来堵我的马车,说要强抢我回府,我不依,他们就、就对我的婢女……说要杀鸡儆猴!” 卫姝瑶用力闭上眼,任凭两行清泪滑落,“我拿刀抵在脖子上,才逼退了他们……阿哥,刀刃真的很凉。” “都有谁!告诉哥,我杀了那群狗东西!” 听至此处,卫鸣心中怒意已经无法遏制,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卫姝瑶没有回答,她默默地擦去脸上泪水,垂着眼眸,道:“阿哥,我原是公府贵女,一朝落难,已是如此艰难,若寻常百姓失了亲友,更不知是何等的艰难万分。” “天下兴亡,皆苦百姓。既然有快捷方式可走,哪怕能尽绵薄之力,我也无愧于心。”卫姝瑶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卫鸣没有立即回答她。 兄妹二人静立在小巷口,陷入一片沉默。 直到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片沉闷的安静。 “婵婵,等你许久,未见你回来。” 谢明翊阔步上前,与卫鸣错身而过,伸手拉住卫姝瑶。 他甚至没理会卫鸣,直接拽着卫姝瑶就上了马。 卫鸣迎风而望,看着他二人离开的背影,落下几颗硕大的泪珠。 谢明翊带着卫姝瑶没有回太守府。 魏谦特意给他安置在一处富商的新宅里,富商一大家子早就逃难离开了,临走时把这宅院赠予了魏谦。 回到房中,谢明翊先打了一盆温水,细致地给卫姝瑶擦了脸,又叫长顺取了冰块过来。 他拿了帕子裹着冰块,轻轻贴上了卫姝瑶红肿的眼睛。 “我把我们的事告诉阿哥了,连你的事也一并说了。”卫姝瑶低垂着眸子,嗓音仍然有些沙哑,“你放心,他嘴很严的,况且他最敬重长公主,绝不会……” 谢明翊突然抬起手,掐住她的下巴。 “过来。” 他微热的拇指指腹摩挲着雪腮,声音放得很低,沉得宛若幽深寒潭。 卫姝瑶怔愣望着他,觉得二人距离分明已经够近了。 她垂眸,迟疑着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几乎贴上了他的胸膛。 谢明翊长臂一捞,用力将她摁进怀里,紧紧搂住她,让她身上的寒意慢慢褪去。 二人相拥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很久。 谢明翊把下巴搁在卫姝瑶的头顶,慢吞吞开口。 “婵婵不怕,我早已杀光了那群狗东西。” 谢一:老婆,我是不是很体贴! 明天正式见家长,还有小皇叔修罗场
第91章 剑拔 许久,卫姝瑶才反应过来谢明翊说的是什么。 “你、你都听见啦?”她指尖捏了一点点他的衣襟,莫名有点窘迫。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其实我那是为了让阿哥心软,故意夸大其词了。” 她尽量把声音放得平静,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却不自觉又收紧了些。 谢明翊没有拆穿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幽深的眸色里掠过一瞬的杀意,继而又化作了怜悯。 他的婵婵,一直是极少在外人面前诉苦的。 从幼年认识她起,他就知道眼前这看似娇弱的人儿,貌若娇花,内心实则坚韧如青竹。 无论遭遇了多少磨难,她总会拿出灿若暖阳的笑容,勇敢地打破眼前一切阻挠。哪怕遍体鳞伤,也依然会倔强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明翊摸着她的脑袋,忽然手臂一僵。他闭了闭眼,想起英国公府倾覆的前因后果。 确实是皇帝下旨非要碾碎卫家不可,偏卫家又落了把柄在徐家手里。彼时他刚回京根基不稳,不便与徐家争锋相对,宁王一案盘根错节,他实在无暇分心周全。连当夜前往英国公府,也是周旋之下的结果。 可,倘若他能再多分点心思呢?倘若他不是只顾着满心仇恨,再多留意几分呢? 即使后来吩咐梁锦处理了那些狗东西,他仍是觉得气血上涌,有一种再将人从坟里拉出来鞭打的冲动。 但,愤怒和疼惜最后都化作了悔意。 那点儿悔意渐被放大,蔓延至五脏六腑,让他心尖起了一阵密密的疼痛。 谢明翊轻叹了口气,指腹抬起卫姝瑶的下巴,让她微红的眼睛一览无余。 “婵婵,来,扇这里。” 他握着卫姝瑶的细腕,把她柔嫩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 卫姝瑶瞪圆了眼睛,彻底怔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用点力,像这样。”他手腕轻动,拿她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侧脸。 卫姝瑶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檀口微张,呆呆地问:“你怎么了?” 他又发什么疯? 谢明翊薄唇轻抿,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问:“怎的,婵婵舍不得?” 卫姝瑶一愣,怔怔望着谢明翊。 她盯着谢明翊握着她的手腕,好半天才迟疑着,将掌心贴上他的脸颊。 她微微昂首,望着谢明翊深不可测的眼底,直到谢明翊又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脸颊,卫姝瑶才僵硬地动手,顺遂他的意思,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卫姝瑶深刻怀疑,谢明翊是被什么刺激了。 她咬着唇,小声道:“打你干嘛,若真打重了,疼的可是我。” 卫姝瑶本想再解释一句是自己手疼,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成吧,就另外的意思,也挺好。 这般想着,卫姝瑶由着谢明翊拥她在怀,仰起小脸,去看谢明翊。 “你……刚才是不是想安慰我呀?”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谢明翊垂下眼眸,迎上她含着笑意的眼睛,慢悠悠回道:“难不成这还不算么?” 他眸色渐深,声音也低沉下去,“或许,是要这样才算安慰?” 不等卫姝瑶响应,他已经松开了手,然后双手稳住她的后脑勺,用微热的唇覆住了卫姝瑶的眼睛,又慢慢移下去,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合上眼帘,极尽温柔地吻她,好似这样才能勉强削减一点儿心中的闷痛。 二人耳鬓厮磨了片刻,谢明翊搂着她坐在榻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 “看你哭,我便忍不住。”他凑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忍不住想杀人。” 卫姝瑶眉心一跳,推了推他,半是玩笑半是娇嗔地抱怨:“以前不知,你竟然这般疯疯癫癫的。” 看她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谢明翊笑了笑,“婵婵今日方知,可是晚了。” 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她再如何后悔,他也绝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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