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家里几人听见倒也罢了,可就担心明姝雪将对皇后的厌恶带到了外面,会招致祸端。 明姝雪也知道轻重,正色答应下来。 一直沉默着的明述柏适时问道:“晗霜留下陪皇后清修,是为了查清此事?” “嗯。”明老夫人颔了颔首。 明老夫人回来前,沈晗霜曾私下里同她简短说过几句。 “可是姐姐身边空无一人……”明姝雪有些着急,“我想去陪着姐姐。” 明怀庭不赞成道:“你已经回了明府,若再贸然回去,皇后应会起疑。” “晗霜既已决定,便应已有了打算。我们先静观其变。” 明怀庭也很担心沈晗霜,但他知道,此时若打草惊蛇,恐怕会打乱晗霜已有的打算。 知道祖母和妹妹都放心不下,明述柏温声解释道:“殿下方才来明府时,便已让手下将春叶送去了行宫。且晗霜之后每隔一日便会以给祖母探病为名回明府一趟。” “有什么话,到时可以再细细问她。” 沈晗霜每隔一日便会回明府一趟之事是在皇后面前过了明路的。这既是为了让家人能够放心,也是一层保障。 若她长久不出现在人前,恐怕连有人同样给她下了毒也没人知道。 皇后知道沈晗霜同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格外亲近。为了让皇后继续相信老夫人“重病”的事,即便沈晗霜知道外祖母身体无恙,面上也得继续维持着放心不下的模样。 行宫门外。 春叶不曾跟着自家姑娘去行宫,她本以为皇后娘娘待姑娘好,姑娘此行去秋祈虽会有些疲累,但应不会出什么事。 可前几日听闻老夫人染了风寒后,春叶便开始担心姑娘。 今日太子亲自送老夫人回府时,春叶远远便看见老夫人病容苍白,像是去这一趟行宫后便衰老了十余岁。 那三位从长安来的贵女到了行宫后便病倒了,老夫人竟也是如此。 春叶本就心里不安,见太子特意命手下来接自己去行宫陪着姑娘,她便担心姑娘是否也病了,甚至比老夫人病得还重,所以今日才没有回府。 是以春叶连换洗衣物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匆匆跟着太子的手下去了行宫。 但在行宫外时,领着春叶过来的人和她都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说是要核查她的身份。 此事本也正常,这是皇家行宫,即便是太子的手下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但春叶心里实在焦急,见那守门的人刚查问完,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也走过来,重新问了一遍她的来历,原本性子内敛的春叶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忍不住平生头一回大着胆子皱眉催促道:“官爷,还有什么要问的,能一次问完吗?” 闻言,经过行宫门口抽查进出人员的林止不由得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她有些眼熟,应的确是在太子妃身边见过一两回。 “问完了。” 林止难得同她多说了几句:“沈姑娘住在木芙苑,但此时她应还在皇后娘娘那里,你即便赶去了也见不到人。” 见拦在路中间的侍卫已经将路让开了,春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只留下一句:“那也应该尽快赶过去。” 这样姑娘一回来就能看到她了。不亲眼看到姑娘此时的模样,春叶的心便一刻都无法安宁。 见她跟着太子的手下匆忙离开的背影,林止不由得腹诽道:“太子妃的脾气挺好的,身边的人怎么风风火火的,着急成这样。” 他并未多想,只转而肃声吩咐周围的侍卫:“都警醒着些,无论是哪位贵人的手下要进出行宫,都必须仔细查问。出了任何差错,军法处置。” “是!”侍卫们齐声道。 * 木芙苑中。 沈晗霜刚从凤宁宫回来,正欲进屋去为自己倒杯热茶喝,便看见春叶站在院子里,正神色焦急地朝门外张望。 “姑娘!”春叶甫一看见自己已等了许久的人,便立即迎了上去,转着圈仔细看了好几遍。 确认姑娘安然无恙,春叶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多久没见,姑娘都瘦了。” 沈晗霜拉着春叶一起进屋坐在床边,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春叶解释道:“是殿下派人将我送了过来,说老夫人和二小姐都回了明府,让我来陪着姑娘。” 沈晗霜心神微顿。 祝隐洲竟连这个都想到了。 外祖母和表妹离开行宫后,此时再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在身旁,沈晗霜的心的确安定了许多。 在明姝雪被接回明家前,沈晗霜是家里唯一的女娃娃,在家里时没有什么玩伴,她的父母便亲自为她挑了同龄的春叶。 春叶幼时家中贫苦,她被选中进了明府后,她的父母也得以在明家的铺子里谋到了差事,家中的情况逐渐好转。 虽名义上是侍女,但同样是才几岁的小丫头,春叶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只需要每日同沈晗霜玩耍。 后来长大了,春叶才开始贴身照顾沈晗霜,后来还陪她一起去了安王府,又陪她和离归家。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有春叶在身边,沈晗霜才觉得这偌大的木芙苑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知道皇后表面笑意温柔,背后却三番两次给人下毒后,沈晗霜每回陪着皇后说完话,回到木芙苑卸下伪装时都会觉得身心俱疲。 沈晗霜只是暂时装着与皇后亲近和睦,就已经觉得很是劳心伤神了。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心性,才能让皇后数年如一日地维持着温柔和善的假面。 但沈晗霜也暂时不愿去想这些了。 她亲昵地靠在春叶身上,忍不住软声问道:“明溪院里的石榴是不是都熟了?” “对,我日日都帮姑娘看着呢。等姑娘后日回家的时候,就正好可以吃了。”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馋,”沈晗霜倚着春叶,闭着眼想象今年石榴的味道,“肯定还和往年的石榴一样甜。” 见姑娘还和儿时一样,每到秋时便记挂着那些石榴,春叶心软不已。 她不清楚姑娘正在经历什么,但她希望姑娘能一直如此。 可以因为自己想吃的东西而心生愉悦,可以从这些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事情里感到幸福。 待在自己熟悉的人身边,卸下防备的沈晗霜不知不觉便倚靠着春叶睡着了。 外祖母和明姝雪都离开了皇后的视线,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一觉睡得格外好。 * 长安城。 沈相的手下将一封从洛阳来的信送至了书房。 沈相正在仔细研读着他和太子、林太傅、江既白一同商议过的变法细则。 几次瞥见放在一旁的信封和其上那个独特图样时,沈相的眼神都会停滞一息。 那是沈相留在洛阳的人给他寄有关那人的密信时才会用的图样。 但沈相并未立即将其拆开。 直到认真地将今日该处理的公事都处理完,沈相才暂时卸下丞相的身份,拿起那封信,撕开封口,开始读信。 可刚看了信的开头,沈相平静的神色便骤然被忧虑与惊异代替。 快速将信里所说的事看完后,沈相心里一沉—— 她这回病得蹊跷。 沈相把信放在一旁,静坐在书房,独自思忖着什么。 江府中。 因为一直对外称伤势反复难愈,江既白近段时日都不曾去上朝。 若在变法一事上有什么要与沈相和林太傅商议的,江既白会一一写在纸上,由专人送去给他们。太子那边有关此事的信件也会定期送回长安。 新朝变法之事牵连甚广,稍有差错便可能会带来滔天的祸端,伤及国本与百姓。是以无论是主持变法的沈相,还是从旁协助的林太傅、祝隐洲、江既白,都格外谨慎仔细。 江既白看过昨日议定的那一版变法细则后,写好了新的看法与意见,将其放在一旁。 近来都待在府中养伤的江既白也从暗信中得知了沈晗霜的部分近况。 虽离得远,江既白并不清楚全部内情,但他相信,沈晗霜应都能处理得很好。 她会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也会做成她想做的事。 江既白拿出沈晗霜曾亲手誊抄后命人送来给他的药方,轻轻摩挲其上那些属于沈晗霜的字迹。 这是江既白拥有的,第一封算是沈晗霜写给他的书信。 江既白曾见过沈晗霜在她自己的书上写下的随想。沈晗霜多年前的字迹还不是这样,会更加娟秀与清雅。 而现在,她的字多了几分沉稳端方的气势。 江既白很清楚,这与太子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既然已经和离,按照沈晗霜的性子,她便不会有意模仿祝隐洲的字迹。 字迹落笔有形,但神韵却藏在旁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沈晗霜应曾长久地看或习过祝隐洲的字迹。或许沈晗霜都不曾发现,即便她与祝隐洲已经分开了,她提笔写字时的习惯里也已经留下了她曾心悦于他的痕迹与证据。 可即便如此,这封其实称不上是信的信也被江既白妥帖地安放在身边,日日为伴。 江既白垂着眼眸,以眼神无声地描摹着沈晗霜写给他的一笔一划。 不知过了多久,江既白才被断云有意弄出的响动唤回心神。 断云照常同他说道:“陈相仍不死心,又派了人想来江府摸清你当下的情况。但这次不是死士了,只是寻常的暗卫。” “有劳你了。”江既白安静地将药方收好,才温声道。 天子脚下,陈相没有做得太过分,但总还是没有死心。陈相仍想趁江既白受伤,将他从朝堂上铲除。 应对那些实在不够看的暗卫,断云的身手绰绰有余。 太子殿下给断云的任务是护江首辅周全,他本不必日日都与江既白汇报这些。 但断云近来发现,整日都待在府中养伤的江首辅除了坚持处理政事以外,竟还会日日都拿出太子妃曾命人送来给他的那张药方,一看便是许久。 且不仅是那张药方,被江首辅悉心珍藏着,经常拿出来看得入神的,还有一新一旧两枚叶签。 断云曾见过太子妃在书中夹同样的叶签。 断云日日看着江首辅不避讳他做这些事时,心里实在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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