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侍女说道:“二爷吩咐过了,主子的这间房不用,让她醒来后保持清醒。” 话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床上女子,但见绵绵软软的不见醒来迹象,软花缎襦裙被睡姿勾勒出起伏婉转,端得是一副旖旎画面。 紫衣侍女便又问道:“沐浴的水烧得如何了?主子对水温甚是讲究,我同你过去瞧瞧。” 说罢,轻掩上门,随了青衣奴婢一同去水房。 * “嗯……” 姝黛两只手指颤了颤,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颈后酸得发麻,让她一时力气尚未回还。模糊地环视了四周,幽蒙蒙的,点着红烛,而自己正睡在一张罩着薄纱的大床上。 昏厥之前所见的一幕顿时浮现脑海,她这是被人送来哪儿?对了,还有络雪也被抓进了一辆马车! 吓得她立时坐起身子,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衣襟系妥,裙子也没破,除了脖子有点酸,其余并无不适。 应当并未发生过什么,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瞅见门外无人,姝黛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猛一出去,却顿时一股幽魅迷香沁入鼻息,入耳的皆是从各个厢房里传出的若有似无哦-吟-粗-喘声。饶是她什么也没经历过,也立时想到了青楼。 莫非竟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敢强绑民女进青楼? 这可是在邺京天子脚下,大理寺和刑部那些官差衙役吃闲饭的? 姝黛紧咬了咬唇瓣,顺着楼道往外走,又来到了一处大堂里。 但见堂中央的舞池中,男女皆衣缕如蚕丝,正在靡靡惘惘勾缠着极尽魅惑的舞姿。音乐声也甚为撩拨,四面虽然无窗,却明亮氤氲,唯有阵阵的熏香味中带着催-欲气息。 她正疑惑这在哪里,猛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竟然是二表兄温询。 人人都带着蝴蝶式半张面具,看不清脸。可温询显然急不可耐了,边走边把面具扯下,照着怀中的女人便一口啃了下去。 旁边公子戏谑道:“询兄如此猴急,莫非被府上那位表妹撩得难捱,仔细将小美人吓着。” 温询双目红赤,龇牙哂笑道:“是又如何?我自见了黛儿她,便日日思渴将她拥有。早晚非吃定她不可,今夜不过借着这女人预演一番罢。” 呵,那焦灼的面孔一改素日温和,真叫人陌生。 即便这环境中催-情的作用不可小觑,姝黛也气得咬紧牙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和姨母府上的男儿扯上关系。 未免被温询发现,她连忙一步闪入了大堂。 大堂内的女子皆薄衣短纱,少见像姝黛如此规规整整的襦衫长裙,妩媚中带着天然的娇贵。但见那牡丹翠绿散花纱裙掠过眼前,就仿佛清风般愈发惹人注目,一时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好奇从哪里闯入这般一个出水芙蓉的绝色佳人。 * 右侧的雅座上,隋云瑾脸上戴着半幅蝴蝶面罩,英挺身躯穿一袭月白祥云纹缎袍,长发如墨用翠玉冠高束,正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向舞池。 旁边男仆不时将酒杯倒满,这酒是进来后不得不喝的,否则过于引人注目。 那日听姝黛说起合欢与淫羊藿两味催-情-药剂后,隋云瑾便随意捡了间街头药铺了解过。 因此对气味也已熟悉,虽然催动情-欲,但只要克制得住,偶尔喝上几次却是无妨。 万没想到,接连两个多月的采花大盗案竟然跟五王爷相连。 几日之间,这“万花池”隋云瑾已经来第三趟了。把衣饰容貌稍作改装后,用上回姝黛给他的那块少府少监玉佩进入。 万花池的地点位于弓弩造院的地下库房,距离在凌霄阁与五王爷所住的胜业坊之间,前后十分方便。 外人或许不曾听闻,弓弩造院底下有前魏朝留下的存储库房。可庆绥侯府隋家在前朝时,乃是军武功勋士族,隋云瑾对此却十分清楚。 而这弓弩造院正好是在五王爷的管辖,谁能想到五王爷凌琋竟用此来经营声-色场所,用度之奢侈,行止之荒诞,委实叫人惊叹! 万华池前通凌霄阁,上通弓弩造院,后连五王爷凌琋的王府。那些京中的富奢商贾,尤其是朝中的大臣,进来皆须用刻名刻职的玉佩登记身份,出去则从造院的偏门出。 虽互相戴着面具或许认不出,但都被经营者五王爷抓着把柄。而大理寺迟迟拖延不办案,乃是因大理寺少卿霍骧亦是五王爷的左右手。 皇上与五王爷皆非太后娘娘所生,五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比皇上小了十来岁,仅比太子大四岁,太后素来分外偏袒。 皇帝是个孝子,因为太后娘娘的偏袒,就连这般重要的弓弩造院都能交给五王爷管理。 眼下中宫皇后抱恙,太子势微,其余几名皇子没一个吃素的。此时五王爷做出这些举动,笼络控制朝中大臣,可谓狼子野心。 隋云瑾白日已从御史台借来几块玉佩,安插了手下在场内。又从刑部司傅老大人那里,调了许多差役埋伏在弓弩造院上方,傅老大人甚至本人此刻正在万花池的一处角落待着。 但隋云瑾没告诉刑部的同僚,这个场子里包含着哪些人物,只描述成一个采花坑人的风月场所,免得刑部畏惧退缩。 万花池每月初一、十五、二十三皆有“大场面”,据线报说五王爷今晚也会来,隋云瑾要来他个人证物证俱在。傅老大人乃朝中刚正不阿的老臣,老人家亲眼所见的,任谁想抵赖也扭不过去。 隋云瑾正要掂起酒杯装模作样,忽地却瞥见人群中一道熟悉身影略过。但见女子婀娜软衫,盈盈袅袅,那松绾的青丝,红唇皓齿,走过之处的一双双眼睛都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该死,她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隋云瑾立时拂袍起身,赶在一个中年男子靠近之际,蓦地攥过姝黛的手腕,闪进了旁侧的楼道里。 姝黛被晃得眼晕,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唔”,顷刻便闻出那抹熟悉的催-情-药酒气息。 以为是企图亵渎她的孟浪子弟,恼得她用力攮起手臂:“是谁?登徒子,放开我,小心老娘毒死你!” 还挺凶蛮么,这会儿说话不娇娇软软了?平素那般软弱无骨莫非装的。 “是我。再叫就一起死。”隋云瑾好整以暇看她造作,俯视着女子皱眉抿唇的模样,简短干脆低语。 熟悉的冷冽声线拂过耳畔,姝黛兀地收起挣扎,抬头看到了一张半覆面具的脸庞。男人今夜未穿平日的青黑深色衣袍,乃是一袭翩翩玉公子的月白锦缎,衬着他那俊逸的脸骨,愈发的清正隽雅。 即便两鬓造假的敷了点须,但那棱角分明的薄唇,濯濯的长眸,似笑却冷的目光,却让她认出来了。 姝黛莫名安心,却又反应起来:“隋云瑾,竟然是你……为官不正,监守自盗,贪饮情-药,流连风月!” 竟然直呼他名字,哼,隋云瑾哂了哂唇角,并不恼火。 只单刀直入地问:“本官来办案的。这种场所,你既非采花女盗,如何却进得来?” 两人抵在墙面,势不两立一般的对峙着。姝黛正要回答,忽然一队护场的家丁路过,边走边嚷嚷道:“听说今日二爷抓来的那个丫头,醒来不啃吞丸子,乱咬人,还把一整架子的瓶罐都踹翻了。今夜主子要来,仔细莫连累哥几个被罚,快去看看。” 一边说,一边目光瞥向墙边的他们两个。 但见隐约是个美媚女子,衣缕裙裳也非场子内所供的,单薄削肩,丰盈娇满,分外惹人的模样,忍不住频繁看了几眼。 隋云瑾盯着姝黛,蓦然不顾她抵触,撩开袍摆将她摁在了墙面上。薄唇俯下,让外人看去,仿佛他正在她的唇脂贪婪。 动作压迫得姝黛胀红了脸颊,奈何外头护卫审视的打量还在,她便不得不与隋云瑾贴近。 男人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威冷,出身功勋门阀的底蕴,赋予他俨然高高在上的气势。直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如漆黑亮的目光锁着姝黛,莫名流露出一缕温柔,看得她失了失神。 周围空气中都是靡靡熏香,本就喝过药酒的他,克制着汹涌的澎湃。女人淡香沁入心脾,那种眩晕的感觉比之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男子从未沾过红颜的薄唇,克制地抿起,与姝黛一上一下保持着吹弹可破的距离。 都很陌生,恐怕某些东西不可控。 那几个护场家丁,便只见一官爷迫不及待索着女人在半途求-欢的场面,唏嘘道:“啧,几步路就到了厢房,这都憋不住。回府去对着自家夫人,不知能否有这般急不可耐?” 边说边匆匆往暗房赶去。 四周恢复寻常,姝黛蓦地推开隋云瑾,这才轻喘着应道:“我被人打昏送进来的,还有络雪,不知道被抓去哪儿了。莫非这里就是采花盗的老窝?” 这女人时常娇俗妩媚,金钱气儿咄咄,但却聪敏得可以,给她一点儿线索,她就能联想整个面。 隋云瑾一时不知该赞,还是该责怪,沉哑声音叱道:“早就告诉过你,近日是非多,勿要徜留街市寻乐。” 谁寻乐了,他一个堂堂刑部的朝廷命官,保不好百姓的安全,还有底气叱责她。 姝黛恼得揶揄道:“是,光天化日大白天的,两个良家女子在闹市被抓,错竟然在我们。朝廷命官莫非只是用来炫这一身衣服架子?” 上下瞥了男子一眼,在扫过他的宽肩窄腰长腿后又蓦地收敛,扭过侧脸说:“还请大人找到络雪,送我主仆二人出去,但愿今日一事大人之后莫说出去。” 声音莫名软和下来,隐隐有求好之意。 隋云瑾也不知为何出言懊恼:“尤小姐放心,耽误不了你与那太府监衙内的亲事。” 或许只因为适才那一双双像要生吞活剥她的目光,而本能地生出气郁。 衣袖中的那枚珍珠耳环还在,但现下不是还她的时候,正事当前。他睨了眼女子白皙的脸颊,又道:“此案非同小可,不是现下一句两句同你能说清。你随我去换件装扮,一会送你出去。” 姝黛问:“那你呢?” 隋云瑾:“本官今夜在此办案,以此证明并非一身衣服架子。” 听得姝黛稍瞬懊恼,她可不是存心夸他身材好的。 但也知自己此刻招摇,不宜再引惹注目,便跟着隋云瑾绕过大堂,去了后面的仆役仓房更换衣裳。 ---- 亲们,更新慢要给大家道个歉,这篇文是开坑后一连换了两个梗写的,写得没有自信,一直在犹豫写成中短篇,还是入V写长。
但是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很感谢每一条评论以及意见建议,蟹蟹宝宝们(/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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