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雪眼色空洞,手中的药盒也随之滚落,砸在门前的长廊上摔破了壳。 九颜丹碎了一地,圆滚滚的往长廊外的院中落去,黑色的药丸在白石玉径上格外醒目,遮影躬身去捡,只听心声狂跳,不敢抬头。 苏卿雪就那么无力地倚在门栏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地上的人,她细细的看着,泪水奔涌而下。 她像是被人掏空了肺腑,除了疼痛到已经无法感知的麻木,什么都没有了。 萧零意,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假的…… 泪水打湿了门槛,她才明白,极致的痛楚是没有声音的,相比如今忽如其来的真相,她这无人问津的十年都算什么。 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萧零意,你骗我…… 遮影一一捡起那些药丸,她方才一个人去找九颜丹,一一的将那些东西全部挑拣出来,如季由所说,剂量并不算少,可惜她搬不过来,便只拿了两盒,一盒给萧零意急用,一盒给季由。 而染月这几日连日操劳,她这才过来问问萧零意,好歹这宫里不止染月一个侍人,遮影也算一个。 可是…… “公主,你……” “怎么了?” 萧零意的声音传来,苏卿雪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为数不多的过往。 这才认识多久,细数而来,这个冬日还没过,寒意还很深,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等到她大婚后,萧零意,为什么? 为什么啊? 难道那些回忆,也都是假的吗? 他闯进薇岚别院,告诉她,我来嫁你;他告诉自己,我此生,唯你一人;他为自己带回温热的红苕,让她趁热吃;他怕她难受,跑来盛宁侯府背她回家;他当着朝堂上那么多人,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出大殿;他带她去看烟花,给她炼祛疤精油,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那些可怖的场面;他带她去羌北看雪,知道她怕冷,整夜整夜的由她抱着,他对所有人承诺,绝无二心;他答应过自己的,嫁了她,就是她的人;他说过的,他会陪她白头,绝不背叛…… 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可最后,她都信了。 萧零意,我信了。 可是这些,你都是以一个替身的身份说的啊…… 皋吾擅养暗卫,她不是不知道,可他不一样,她以为,多少会有些不一样的,他是太子,绝不会是暗卫。 他有他心,她能理解。 可他不是皋吾的太子,那个被别人叫“主上”的人,他不是! “你到底是谁?萧零意,是你吗?” 苏卿雪只觉得眼前的人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人,她不熟悉,从来都不熟悉。 “你先去。” 萧零意淡定的支开遮影,遮影走的时候,还特意拉上了宫门。 “公主。” “你别过来!”苏卿雪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门槛上,她都不觉得痛,她望着萧零意,不停的摇头。 “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有个姐姐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是萧桁,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你这样费尽心思来我身边到底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啊?你说话,你告诉我啊!” “你都听到了?” “所以呢?杀了我吗?‘主上’?你是千机阁的人对不对?你为了报复萧桁,所以抢了他的和亲,为了骗皋吾王,要死要活、不计代价的留在我身边,为了留下,你什么都说的出口,你不厌其烦、一遍一遍,你送我的蓝玉根本不是你的佩玉,那是千机阁的半块令牌,是不是?白刃阁主!” 萧零意的心在她叫出那声“白刃”时,像是被巨石击了一下,苏卿雪叫的轻飘飘的,没有痛心疾首,也没有撕心裂肺,就是一句寻常到说过谁也不会在意的话,就这么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想过告诉她真相,让她像寻常夫妻那般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可他却从未想到,这一声叫出来,竟是这般的沉痛。 “我错了,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大婚过后,你就彻底抓着我了,你就能在北境逐渐站稳脚跟,然后把千机阁的势力转移到北境,再一步步搅动朝堂,让北境的士兵为你复仇?你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父皇说过,无欲无求的人才最可怕,你装的真像,你装的我以为有我你就够了,白刃,你达到目的了,所以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你还要做什么!!!” “我没有杀他,你说的这些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抢他的亲事,是他害我!” “白刃,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的妻,你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认你,我不认你……” 我不认你! 你—— 名不正!言不顺!!! 一句一句,都往他最脆弱的地方扎,他感觉心在滴血,这才多久,难怪世人困于红尘,困于因果。 他的因不好,自然结不出什么好果,万事将就因果报应,这就是他的报应,她就是他的报应。 “薇岚!你听我说,我都说给你听,我都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了,我送你走,白刃,你能走多远走多远,我不留你了,你走的远远的,别脏了北境。” 苏卿雪落泪,白发纷扬,她挪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宫门就在那里,平日短短的几步距离,此刻,忽然长的没有尽头。 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亲,没有这次和亲,她不会认识白刃,不会被这样一个人骗的团团转。 她于苍山老去,养着她的小白蛇,世事不闻。 萧零意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如他初见她时那般瘦小,只不过那时,她望着远处,抬头便是天,如今,她低着头,掩面而泣,被这朱墙锁的没有快乐。 是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她拉了进来,她不属于这水深火热,她不是他的棋子,他指责林语,自己与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苏卿雪!” 萧零意快步追上去,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昨夜放了多少他不清楚,但是他也知道,常人被放血,不该有他这样的精神。 而他,只是看起来,面色苍黄了些。 萧零意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死死的将人困在怀中,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麻,不过片刻功夫,便传来如蚁噬心的痛。 “留在我身边,留下来。” “哪儿来的,回哪里去,我不要你,不会再要你了。萧零意,我早就说过,你别连累我。这深宫,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不敢,我怕的要死,我想活,我可以背负万世骂名,我可以顶着‘祸国’的罪名,可我也不要再搭上别人的性命了。你是千机阁的阁主,你看看你的手,都是血,你早就不干净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我不喜欢骗子!我不会再试着去爱你了,我们也不会有可能了……。” “你我拜过江山社稷,拜过两国万民,你说无可能就无可能!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妻!我们,已经绑在一起了。” “饶了我吧,白刃!” ---- 开虐了,当然,咱们阁主也不会再装了,他本身就是杀手头目,我很期待他的真实人设,后面会虐,看虐的程度写番外,虐的厉害的话番外就会很甜,看文的小宝贝提前预警啦!
第43章 有病 ===== “不可能。” 苏卿雪挣扎着推开,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见,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可是,这怀抱,不论她如何挣扎,都将她死死的锁在其中。 他大概就是这样锁着自己的吧。 所有的事情都在不久之前,他匆匆而来,将自己拉入了泥潭。 “你放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苏卿雪说的淡然而又平稳,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如今这样的结局,她心知肚明,是她自己选了这条路,怪不得旁人。 只是,她想的和发生的,终归是两码子事。她以为,萧桁最多不过是利用她,报仇、抑或谋求些什么。可是,这个人是假的,这让她如何知道,上哪儿知道。 “你要去哪儿?” “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薇岚,我对你说过的,都作数,不论什么时候。” 萧桁认真的看着她,苏卿雪轻笑,她差点又要被这个人骗了,她明明很伤心,可她怎么还是会想起那些如今看来都很没有脑子的话。 “可是,我不要你了,那日你在薇岚别院问我,我会不要你吗?我没有给你答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会!我会送你离开,你回你的皋吾,我赎我的罪孽,所有的过错失察我一力承担,你……” “唔……唔唔……萧……” 苏卿雪被人摁着,他抬着她的颌,将她的目光全部锁在自己的掌心里,苏卿雪吃痛,下颌酸涩,就连眉间那几道愁气也缩的更加紧致,她对着他的眸,眼泪钻进了那尚未松动的掌心。 “苏卿雪,我走不走,你说了不算。” 院外的墙头积雪深厚,宫女们拿着帕子,仔细地擦拭着门外那些年久的石雕,她们喝着热气,缩瑟的搓了搓手,然后拿着那制式统一手巾,将泛红发紫的指节重新覆了上去。 宫门紧闭,她们擦得认真,愣谁也想不到里面的光景。 “萧零意,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为什么啊……” 苏卿雪哭的喘不上气来,她死死的咬着萧零意的肩头,将那些怨恨全部发泄在上面,他知道,根源在他,于是便只能忍着,哪怕他都已经感觉到了利牙入骨的痛意。 她终于不用像刚才那样憋着了,萧桁看着怀中逐渐发软的人,一掌将人劈晕了过去。 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再哭,怕是人会出事。 萧零意将人抱进屋子,他的手臂还伤着,放下苏卿雪时,半个手臂麻木的他许久未曾缓过神来,他静静地坐在榻边,屋子里的一切还是一片喜色,他呆呆的望着,忽然满目悲凉。 他俯身扶开她额角的细发,轻轻落下一吻。 苏卿雪,这次,是我抱歉。 季由从大狱出来,送走了苏卿陌和应远,便等在了门口,寒风还真是冷。 “公子,要不您进来避避风?”狱卒端着热酒,递到季由面前。 “不了,我要等人。”季由拒绝的冷冽而干脆,他就是这般,不必要的人事,简直惜字如金。 不过今日倒是有出好戏,皋吾使臣尚未离京,大理寺就公事公办,完全不顾及皋吾的面子,任檐正这家伙,还真有点有趣。 可不知道遮影那个不聪明地什么时候来? “咳咳!”遮影瞥了一眼在一旁悠然的季由,故意惊觉了两声。 “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哎呀,我等你好久呢,这寒风萧瑟,你也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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