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蕴直勾勾看着她,“别烫到。” 周染宁喝了一整碗,眉头不皱一下,“多谢殿下,不要再有下次了。” 齐蕴展颜,“我采了好多,够喝一段时间的。” 周染宁很是不解,这位太子殿下为何对她这般好? 她放下碗,问道:“殿下要不要看看我做的手杖?” 齐蕴点头,“快拿给我看。” 周染宁拿出涂了棕色漆的手杖, “怎样?” 齐蕴将手杖握住手里,杵杵地面,“挺结实的。” 他学着老头走路的样子,驼背绕着周染宁转,哑着嗓子道:“谢谢小姑娘了,老头子我很喜欢。” 周染宁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拧下眉,“殿下要稳重。” 齐蕴拄着手杖,又绕着她走了几圈,“一动一静才搭配。”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可周染宁还是觉得别扭,拉住他手臂,“累了一天,该安寝了。” 齐蕴:“我得沐浴。” “那我让隐卫进来?” “他们不常现身。”齐蕴把手杖放在顶箱柜里,随后拿出换洗的衣裳,“你帮我守着门口。” “…嗯。” 须臾,周染宁坐在屋子门口,背靠门板,望着天上的繁星,心事重重。 有人说,亲人离世,会化为众星中的一颗,守护在世之人,她以前不信,现在很想相信。 她拿出徐福来罗列的音尘,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第一个人便是肖柯,他现今,人在北陲的靳城一带。 除了带齐蕴寻医,她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必须去做,那便是寻找自己的弟弟妹妹,想到此,心中钝痛。 陆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安宁度日! * 司礼监。 今夜是徐福来当值,他忙完要事,准备打个盹,刚迈开步子,一声咳嗽溢出嗓子眼。 他用帕子捂住嘴,闷咳了几声,伴着干呕。 帕子染满了血。 徐福来磨磨牙,将帕子狠狠掷在桌子上,双手撑桌,大口喘气。 当值的小太监听见动静,推开门,“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徐福来斥道:“出去!” 小太监觳觫一下,赶忙缩回头。 徐福来:“慢着。” 小太监又冒出头。 徐福来盯着漏刻看了许久,苍老的眼里流淌着绵绵深意,半饷才道:“我要出宫一趟。” “可您在当值。” “让刘屿过来替我。” 徐福来连夜赶往郊外农舍,与周染宁秉烛夜谈了一番,要他们明日启程北上,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周染宁觉得太过仓促,他只道:“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将音尘上的人收入麾下为妙。” 周染宁:“好。” 送徐福来离开时,周染宁道:“请您珍重,等殿下归来。” 徐福来眼眶酸涩,对着黑夜一笑,“好。” 周染宁送他走出很远。 徐福来忽然转身,哽咽叮嘱:“请女侯务必替我照顾好殿下。” 周染宁郑重道:“一定。” 等徐福来的马车驶远,周染宁刚一转身,见齐蕴急匆匆走来。 他手里拿着手杖,蹙眉道:“咱们忘了让徐老带上这个。” 周染宁:“明日一早,咱们去城门口,托人捎给徐老。” 齐蕴点点头,不舍地凝着马车驶去的方向。 慈宁宫,汤池。 宋楚轻趴在池边,媚眼如丝地盯着身侧的男人,“阿绪,我月事结束了。” 陆绪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没有理会她的“邀请”,一只脚踏上池沿,寝衣被水打湿,贴在身上。 宋楚轻握住他的脚踝,“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沐浴?” 陆绪斜睨她,“今日没心情。” “你何日有过心情?”宋楚轻松开他,也站起身,姣好身段春光乍现,走到男人身边,搂住他的腰,不满道:“自打周氏病死,你都不曾展过颜,今儿你笑一个,不然我不让你走。” 陆绪向来情绪不外露,别说笑,连最起码的和颜悦色都做不到,他掐开女人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说了没心情。” 宋楚轻来气,“你在怨我?” 陆绪懒得跟她吵,“我去趟御书房。” 宋楚轻拦住他,非要他给个说法,“是不是因为周氏?” 陆绪沉寂的眼里慢慢溢出冷色,掐住她的下巴,“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件事?” 宋楚轻退开,扯过素衣架上的寝裙,慢条斯理穿上身,“真为她生气了?” 陆绪不语。 宋楚轻也冷了脸,“她就是个贱人,我还不能收拾她?” 陆绪忽然扼住她的脖子,冷声道:“身为太后,注意言辞!” 宋楚轻冷笑,“你还知道我是太后?对太后,你敢这般不尊?” 陆绪松开她,没说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在她这里,永远得不到安静和理解。 她总是不知餍足地向他索取! 这时,一道调笑声传来,“承勤王要走啊?” 陆绪冷眼看着走进来的徐福来,道:“徐公公三更半夜,来此作甚?” “咱家巡查各宫,见慈宁宫人影拂动,不是很放心,过来看看,果不其然……”徐福来没说下去,笑呵呵盯着陆绪看。 陆绪看不惯他老谋深算的样子,拂袖道:“好好劝劝太后!” 徐福来晃下浮尘,拦住他,“王爷留步,瞧你把太后气的,人都消瘦了,你不该赔个不是?” 陆绪越发没没有耐心。 徐福来忽然握住他手臂,拉他往里走,“两位主子消消气儿,咱家今儿就来当一回和事佬。” , 他看向宋楚轻,不避讳地道破了她和陆绪的事,“太后莫怪王爷,王爷事务繁忙,无暇儿女情。” 宋楚轻仰头,睢着陆绪,自嘲地道:“他不是无暇儿女情,也不是冷情,他这人,七情六欲缺了一半,根本不懂感情。” 说完,也不管陆绪的脸色,扭腰走进内殿,将隔扇重重关上。 徐福来挑挑眉,或许,宋楚轻才是最了解陆绪的,她说的对,陆绪这人,根本不懂感情,他的意识里,除了利用,就是丢弃,周染宁是他丢弃的废弃棋子里,唯一捡回来的。 陆绪不理宋楚轻的小情绪,转身要走,被徐福来按在肩膀,“王爷坐,容咱家跟你说几句。” 陆绪不知徐福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着性子,道:“讲。” 徐福来笑着给他倒了盏水,“喝口水,消消气。” 陆绪根本没有动怒,只是觉得累,端起茶盏,慢慢饮下,然后,重重放下,“本王还有事,徐公公就别绕弯弯了。” 徐福来慢悠悠打着哈哈,话题多围绕在儿女感情上面。 陆绪发现,今日的徐福来有些难缠,“徐公公是阉人,也懂儿女之情?” “咱家看的多,自然懂些。”徐福来掐算着时间,走到椅背后面,“王爷可有觉得对不起的人?” 这老家伙絮絮叨叨,没个重点,陆绪忍无可忍,准备走人,“没有。” 徐福来:“那晚王爷重伤了咱家,不打算道个歉?” 陆绪捏眉,头有些晕,“徐公公害了内人,怎么没见你来跟本王道个歉?” 徐福来皮笑肉不笑,“那我这就跟你道个歉,咱们路上说。” 没等陆绪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徐福来忽然扯住浮尘两端,勒住他的脖子。 陆绪扯着浮尘,本该轻而易举脱身,可身体不听使唤,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徐福来咬牙,使劲儿地勒他,力气极大,手背青筋暴起。 陆绪这才意识到被他算计了,这老家伙敢在慈宁宫行凶,不怕被五马分尸么!! 倏然,胸口一痛。 徐福来将发间簪子刺进了他的胸膛。
第10章 第 10 章 慈宁宫。 徐福来右手握簪,狠狠刺入陆绪胸口,随着花白长发散落,听得陆绪一声闷哼。 得手了! 徐福来心里狂喜,可没等他笑出声,背后蓦地一痛,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背部。 宋楚轻本想出来看看陆绪走了么,结果看见这一幕,立马拿起悬挂在珍宝柜上的长剑,刺入徐福来体内,“来人,护驾!” 话落,大批侍卫破门而入。 侍卫们先是一愣,随即架住徐福来。 宋楚轻拔出剑,扶住摇摇欲坠的陆绪,慌忙吩咐道:“快传御医!” 陆绪被完全激怒,推开宋楚轻,拔下插在胸膛的发簪,摇摇晃晃走向徐福来,揪住他衣襟,“是谁指使你来加害本王的?!” 徐福来哈哈大笑,“是先帝,先帝托梦,让咱家替大雍除奸!” 陆绪恨不得拍碎他的脑袋,可此时还不能杀他,于是吩咐侍卫:“将他带去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是锦衣卫的牢狱机构,被陆绪掌控。 侍卫们架着徐福来往外走,与宋楚轻擦肩时,徐福来讥嘲道:“贵妃宋氏,你会被挫骨扬灰!” 在徐福来这里,根本不认她这个太后。 宋楚轻诧异于徐福来前后的变化,明明昨日,他还一副谦卑的奴婢相,这会儿怎么变脸了? 徐福来忍痛大笑,他知道自己行将就木,故而,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可还是差了一点儿。 侍卫们架着徐福来走出慈宁宫,半路上,遇见身着大红麒麟袍的刘屿。 刘屿拦住他们,“把人交给咱家,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侍卫头子道:“卑职等受了承勤王指令,要将人带去北镇抚司,刘公公莫要为难小的们了。” 刘屿:“怎么,咱家就不能亲自审讯司礼监的叛徒?” “刘公公还是去请示太后吧。” 刘屿阴森森一笑,斜眸看向身后的数十缇骑,轻轻吐出两个字,“抢人。” * 天明时分,雪虐风饕,吹塌了柴房的稻草盖,周染宁披上外衣走出穿堂,长发被风吹乱。 天刚刚亮,迎来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正当她准备回屋时,院子外驶来一辆马车,刘屿背着奄奄一息的徐福来走了出来。 她急忙推开院门,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进去说!” 刘屿背着徐福来进了卧房,屋外的隐卫纷纷现身,目光焦灼。 当齐蕴见到满脸是血的徐福来时,顾不到穿鞋,扑了过去,“徐老!” 刘屿把徐福来放在炕上,喘了喘气,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对两人道:“你们即刻启程,务必在大雪融化前抵达北陲。” 齐蕴抱着徐福来,眼底猩红一片,“我要杀了他们!” 在他的意识里,还不能完全理解局势,只知道,谁伤了他的亲人,他就要跟谁拼命。 周染宁看向刘屿,“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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