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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直起身，看着婠婠笑了笑。 “可是这都不是你们可以对我家殿下下手的理由。你们是亲兄弟。”婠婠不会在意康王所谓的失落与失去，她想到燕王的生死不知，咬着牙带着几分怨恨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从头到尾，他从未想和你争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事，可是他从未揭破你。”她用力攥紧了身下的皮毛，想到燕王曾经濒死，还有如今还留在他身上的那狰狞的伤疤，只觉得心中怨恨无比。 “我说过，这件事我不知情。”康王轻声说道，“婠婠，我若是作恶，无论对谁隐瞒都不会欺骗你。王弟与我一同出征，就算他对我有威胁，我也不会在军中，在边城危机的时候对他动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舅舅觉得这是一箭双雕。在乱军之中动手，只会叫人当做王弟阵亡。他若是阵亡，那边关大捷的功劳又会全都落在我的头上。”他的眼底带着几分悲凉，看着婠婠轻声说道，“可是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婠婠，母妃因此而死……” “韦妃娘娘是因这件事……”婠婠想到韦妃那重病加身却恹恹，仿佛带着愧疚与痛苦的样子，脸色微微一变。 “王弟平安回到帝都舅舅就来了书信将一切告诉母亲与我，坦白了一切。母妃……因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这些年在宫中的确左右逢源，摇摆不定，可是婠婠，她一直都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女子。没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家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还能保持平静。母妃心里有罪恶感，她觉得辜负了。”康王垂眸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轻声说道，“母妃担心这些事的罪孽都落在我的身上，她自己去死，只希望我能得到宽免。” 婠婠动了动嘴角，说不出什么。 “所以，”她艰难地说道，“韦妃娘娘叫韦大人回到帝都，是为了叫你看住他，不要叫他远在千里之外自作主张。” “舅舅的野心比我还重。”康王勾了勾嘴角。 婠婠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康王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问道。 “如今你们宫变失败已经是丧家之犬，上朝之中没有你们的立锥之地。你们这是要去边城。”婠婠冷冷地说道。 第438章 红颜祸水 康王依旧在笑。 “你总是最聪明的。”他看着婠婠有些怅然。 婠婠冷淡地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如今你们是在哪里。只是此地安静，想必是你们隐居之处。”她见康王垂了垂眼睛，轻声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若是你打着用我来威胁他的主意，尽早收了。我宁可现在就死，也绝不叫他因我成为叫谋逆猖狂的罪人，受千夫所指。”韦大人想拿她威胁燕王，她心里明白，燕王若是看见她在康王的手上，就算康王说马上就要重返帝都，燕王也会乖乖让路。 那个男人的心里，天下大概是比不过她的。 可是她不能叫他那样做。 韦大人的确抓住了燕王的软肋。 可是婠婠却可以叫自己不是软肋。 “不过是一死，我从不在意。” 康王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神却格外明亮的婠婠，许久之后轻声说道，“我并未答应舅舅。” “难道我还要多谢你吗？” “婠婠，你总是觉得我对你心怀险恶，是不是？” “不是你对我心怀险恶，而是皇位之下，谁能保持清醒？”她愿意相信燕王，却不会相信康王。这并不是说康王一定是个坏人，可是婠婠的心中，唯一愿意去相信的只有自己的丈夫。见康王沉默起来，他坐在自己的面前并未说话，婠婠仔细地看着面前俊美风雅的皇子，轻声说道，“其实你本就无法再回到帝都。就算是成王败寇，你能够得到皇位，可是史书上的一笔，也能叫你弑君弑父之名流传下去。” 康王笑了笑，嗯了一声。 “没有人会想本王不知情。你说对吗？” “若不是……我也不会相信。”婠婠见康王霍然看向自己，她垂了垂眼睛方才轻声说道，“我愿意相信你不知情。所以希望你不要走错误的路。我不会劝你回去帝都接受审判。既然你们要去边关，就出关吧。”见康王嘴角嗪着一抹柔软的笑意看着自己，婠婠看着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平静地说道，“就当是我和你曾经交好的最后一点温情。关外如今大乱，上朝如今腾不出手去收拾不了解的关外。你曾经打散了敌国，如今在那片土地上应该会有更轻松的发展。你手中还有私军，而且你格外聪明。” “还有呢？” “你这样聪明，大可以合纵连横，自己占据关外最广袤的领地，自己成为那一片土地的帝王。”婠婠缓缓地说道。 “婠婠，你为我想的道路真的很好。”康王见婠婠脸色不变，看着她轻声说道，“然后我这一生都要留在关外，永远都不能回来。而且我有了这样的未来，就不会现在背水一战不得不重返帝都，不得不那你做人质去威胁王弟。你说了这样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王弟，对吗？”他见婠婠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的眼睛，却只是微微笑了起来，慢慢走到婠婠的面前，俯身带着几分伤感地看着婠婠。 “可是我却宁愿相信，你对我的建议之中，有那么一点点，是只属于对我的温情。” 婠婠沉默起来。 “我说了，你总是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康王的目光带着几分伤感，伤感之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轻声说道，“你还是从头到尾不相信我不会保护你。”他修长的手轻轻地压在婠婠的肩膀，见她转身避开，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婠婠，你真的不愿意和我走？”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可是当看见婠婠就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忍不住心里生出希望，看着婠婠的背影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帝都过得不开心。你喜欢边关开阔，喜欢边关的热闹。” 婠婠听着康王柔和的声音，却没有说话。 “我可以带你重新去关外，那里比帝都自在无数倍。”康王轻声说道，“王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婠婠，你如果愿意和我走，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其他子嗣。我愿意将王弟的孩子视若亲生。”他带着几分期望，眼底闪过了一抹明亮的光彩，可是婠婠却冷淡地说道，“关外再好，帝都再叫我不习惯，可是他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她冰冷的拒绝叫康王眼底最明亮的光彩消失。 他短促地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自己再该说点什么。 “好。”他最后艰难地说道。 “我会放你回到帝都。”他顿了顿轻声说道，“我说到做到。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见婠婠侧目看来，他垂了垂眼睛说道，“若你回到帝都，帮我照看赵氏与许氏一些。不必对她们日夜关怀，可是若是有她们十分艰难的事，请你帮帮她们。”他说的自然是已经被他给了休书的赵侧妃与许侧妃，婠婠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好。”她顿了顿才说道，“你也只有在她们的身上才有片刻的温情。” “你不觉得我冷酷，休了她们？” “若是她们跟着你，恐怕家族都要被牵连。你如今放了她们，放了她们的家族，已经很好。”婠婠侧身，看着身后的康王说道，“我从不认为你是一个没有拌饭感情的冷酷的人。可是皇位还有野心在你的心里同样重要，叫人不敢相信你。”她收回目光说道，“我愿意相信你最后一次，相信你会将我放回帝都。”就算是不相信又能怎样？婠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要活着。 活着回到她的丈夫的身边。 康王没有再说什么。 他本就是在狼狈逃离的时候，见婠婠露出几分疲惫，便转身离开。 婠婠也不在意他，见他走了，便重新回到了榻上去歇息。她一向是要先保重自己，保重自己腹中这个孩子才要紧的，可是没有想到却还是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几句韦大人与康王的争执。仿佛她这个帐篷之外被人守卫森严，就算是韦大人也不能入内。韦大人几次想要进来，却被人阻拦在外，因此暴怒，与康王争执起来，婠婠就听到了韦大人口中的什么“妇人之仁”“红颜祸水”。 她也不在乎韦大人怎么骂她，既然有康王愿意提供保护，因此就不再在意。 更何况就算韦大人怒其不争，可康王到底是他的外甥，他们之间的争执，也不过是一家子内部的纷争。她对这些都不在意，而是在闲暇的时候倾听外面的动静。 康王在此地停留几日修整人马之后，再次启程，婠婠被带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摇摇晃晃会再前往什么地方奔波。只是她后几日没有再听到康王与韦大人的纷争，显然韦大人也发现，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外甥发生争执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可是她婠婠没有想到，韦大人在下一刻他们藏身之处抵达之后，竟然带回来一个叫婠婠格外熟悉的人。 竟然是楚玉。 婠婠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四周，见到处都是山林苍翠，遮天蔽日，此地是一个小小的山谷，联想到之前也是在群山之中修整私军，就知道康王或许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因此才会每一次都寻找到这样隐蔽的修整的所在。甚至他或许早就想过要反悔关外，就算没有婠婠，他也会前往关外去争夺那一片广袤又不会被上朝觊觎的土地。想到这里，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一直在看似镇定，可是却真的担心过康王想不开，想要打回帝都去。 若是那样，她恐怕真的会成为康王的人质。 用她就能威胁燕王与楚坚，就算康王对她再有感情，可是若她一个就能叫他轻松占据帝都，怕也是…… 婠婠一边想一边下车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悲怆而尖锐的哭声。 “殿下！”她此刻就看见楚玉满脸泪水地扑向了脸色冰冷的康王。 楚玉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好，曾经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已经苍白消瘦，看起来沧桑了几分。她消瘦得不可思议，甚至几乎已经撑不起自己的衣裳。那副浑身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可是婠婠觉得自己并不能可怜这个做了很多错事的人。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就看见楚玉已经哭着抱住了康王的腿匍匐在地上哽咽着说道，“殿下去哪里，就也叫我跟着殿下一块儿去吧。天涯海角，我都想跟着殿下！” 她仰头，虽然苍白羸弱，可是却依旧带着美人特有的风姿。 康王垂下头来，在阳光之下垂眸，看着一脸期待与爱恋的女子。 他慢慢地俯身，把楚玉的手掰开。 “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可是殿下，我都是为了殿下才做了那样的事。”楚玉一下子抓住了康王的手流着眼泪说道，“我所为的都是殿下。若是殿下不喜，那我以后就不做这样的事。我只想留在殿下的身边。”她哭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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