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囿于县尉的身份,沈沨不好过问,如今升为县令,他趁着高家案的威名仍在,又有王志与马林的帮助,趁热打铁带人两个半月清了覃临县衙整整十七年的荒唐帐。 上报章琰后,章琰对沈沨赞不绝口,于是又上报朝廷,以求对沈沨的嘉奖。 不久,王都便来了赏赐,赏沈沨黄金百两,以资褒奖。 覃临百姓对沈沨感恩戴德,有合资为沈沨立生祠的,更有人称沈沨为“青天”。 一时间,沈沨之名,传晓郸州。
第25章 被绑 一 本来沈沨担心自己升为覃临县令之后成为众矢之的,怕有心之人对钟岄不利,所以没有急着接回她,只常常去信让钟岄好好保养身子,随信还寄了许多补品。 钟岄理解沈沨的心意,一封一封耐心回着,让他保重身体、专心县务,不要在自己身上分太多心。 钟岄的事自然也传到了钟家,令人实在后怕,想到钟岄的陪嫁常欢等人都没什么功夫,而会武的小厮不好近身保护,岳氏便又给钟岄送去了两个好武功的丫头,一个名唤逢霜,一个名唤摘露。 刚见面,二人便在沈府耍了套好拳,连文逸都忍不住夸句好俊的功夫。 四月过后,覃临形势大好,沈沨给钟岄递了信询问归期。 钟岄含笑回信让沈沨看着办。 沈沨便定了四月十五休牧一日接钟岄回覃临。 谁知四月十四一早,沈沨收到了急务,刺史章琰要他巡查覃临县郊驻扎的三万郸州军,只好写信让钟岄再等几天。 钟岄却觉得无可厚非,自己可以独自回去。 沈沨虽心觉愧对钟岄,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四月十五,钟岄拜别沈霖与杨氏,从沈府出发回覃临。 沈霖与杨氏又为钟岄添了数十位穿甲的家仆护送,本来还是想请镖队,但钟岄觉得实在小题大做,便婉拒了。 最后还是文逸答应送出十里,才让沈家夫妇真正放下了心。 走出十里,钟岄拂开车帘,笑看驾马的文逸:“十里相送,终有一别,文小大人便留步吧。” 文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的界碑,撇了撇嘴:“本是要送姐姐入城的。” “泰明春播事急,听云朗说你已经熬了三天三夜了,想必这次也是忙里偷闲跑出来的吧?实在不能再送了。”钟岄抿唇笑道。 文逸见天色实在拖不下去了,便只好道:“岄姐姐,你多保重,见到沨哥儿之后就和他说,待我忙完手中的事,我们便再相约出游!” “好,”钟岄打量着红袍白衫的少年,“逸哥儿就算做了官,也还如小孩子般,以后得稳重一些了。” 文逸摸了摸脑袋,满面惊讶道:“岄姐姐的语气好熟悉!怎么跟我大姐姐一样?我得赶紧逃了。” “走吧。”钟岄潇洒地挥了挥手,与文逸告别。 二 泰明与覃临虽不是实打实相邻,却也不算远,行走官道也快,再加上钟岄归心似箭,天擦黑时便已经到了覃临城外五里。 “这覃临外的官道白日人多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可现在四处漆黑一片,倒觉得有点可怕。”常欢放下车帘挽住了钟岄的手臂。 “现下是冬日,天黑得早些,掌灯吧。”钟岄安抚般拍了拍常欢的手背。 漆黑道上,独行的马车点了灯,如同漫漫长夜中只有一颗星在空中闪烁。 暗夜明灯,格格不入,也十分惹眼。 前路晦暗,马车不得不行进得慢一些。 赶了一天的路,诸人也都已疲累,钟岄靠在常欢肩上昏昏欲睡。 忽然暗夜里几支利箭破空而来,几名小厮中箭倒地。 驾马的逢霜见状拔剑挡箭:“有袭!都醒醒!大娘子!” 钟岄惊醒,连忙拉着常欢与摘露趴了下去,正巧躲过了一支由车窗射进车中的暗箭。 “照顾好大娘子。”摘露对常欢说罢便起身拔剑冲了出去。 钟岄瞧向一旁入木三分的暗箭,拔下一支仔细端详:“这箭……” “冲啊!”不远处传来了粗犷的嘶吼声,如怒兽下山,让车中的钟岄与常欢不禁颤了颤身子。 钟岄连忙将箭收在袖中:“此地距离覃临城还有多远?” “还有不到四里。” “不可恋战,驾马冲出去!” “是!”逢霜紧紧拉住缰绳,“驾!” 骏马嘶鸣一声,狂奔起来。 随行小厮在车下厮杀拖住大部分人;逢霜驾车,摘露在车上执剑提防企图杀上车的人,众人为钟岄杀出了血路。 “没事的,定没事的。”钟岄安慰常欢,“马上就到覃临了,你家姑爷派了人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呢。” 常欢身子微微颤抖着,却还是连忙抱住钟岄以防乱箭伤到她:“姑娘,常,常欢不怕。” 话音未落,车后远远便传来了叫嚷声:“她们在这儿!” 钟岄这才注意到车外挂着的明灯,连忙摘下灯吹灭。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身后鬼魅般的吼叫。 钟岄拉开车的后帘,只见远远密密麻麻的人影,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姑娘,姑娘!”常欢死死抱住钟岄,“我们怎么办啊。” “杀人是重罪,咱们只有一辆马车,他们为何不惜杀人而要劫咱们的马车?”钟岄喃喃,“方才利剑齐发,射向马车的却很少,现在更是……” 忽然钟岄眼中一亮:“停车!” 常欢与车外的逢霜、摘露俱是一惊。 “停车!”钟岄又重复了一遍,三人只得照做。 无需半刻,追来的诸人死死围住了马车。 钟岄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了壮胆子,掀开帘子准备下马车。 逢霜凑到钟岄的耳边低语:“大娘子,我与摘露带着大娘子一人,或可有六七分胜算可逃出去。” 言外之意便是除却钟岄三人,其余的人包括常欢,生死难料。 钟岄轻轻摇了摇头,下车与来人对峙。 只见来人皆身穿各式布衣,麻绳束腰,手持大刀,各个凶神恶煞。 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 “诸位壮士,此行所带的钱财都在车上,若各位需要,我们全部奉上,只求壮士们放我们离开。”钟岄拢了袖子,正色镇定道。 “我们不光劫财,还要劫人!”一边众人嬉笑道。 “由此处不足三里便是覃临,我夫沈沨乃覃临县令,劫持官眷,按律当施黥刑,发配边疆。诸位壮士若不想惹麻烦,便有劳给我们行个方便。” “你就是沈沨的娘子?”独眼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瞄着钟岄,拔出了刀,“可老子要劫的就是沈沨的娘子。” “你们究竟是何人?到底是谁唆使你们来的?”常欢追下车,挡在钟岄身前。 “沈沨挡了别人的路,自然有人算计他。”独眼冷笑一声。 钟岄冷笑一声:“想必是之前清账碍着你家大人的路了吧?” “跟你们废什么话,都给我带走!”独眼没了耐心,吩咐手下上前绑人。 钟岄猛然掏出袖中短剑抵住脖颈呵道:“都退下!” 独眼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狠色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吗?” “是不能威胁到壮士,但是,”钟岄将利箭刺入半分,一小柱殷红的鲜血自纤细的颈上流了下来,“想必壮士背后的人,留着我还有用处吧。” 独眼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咬牙切齿道:“你想做什么?” 三 是夜,在县郊巡兵的沈沨胸口骤然一痛,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江流,可有大娘子回府的消息?” 江流进到帐中,向沈沨摇了摇头:“回大人,还未有大娘子的消息。” “早就吩咐了江川带着常愉常喜去城门候着,大娘子一平安回府便立即来报我,如今是怎么了……”沈沨的心揪了起来。 “许是大娘子路上耽搁了,城门落锁,江川他们便只能回府再作打算,而大娘子也先找了家客栈歇息,等明日进城。” “我同她交代过了,若有差池也当差人报我。”沈沨越想越不对劲,起身拿起斗篷。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江流忙问。 “我去城门问问守城兵,她最快日暮进城,那时人少,当有印象的。” “大人巡兵未完,若此时从北郊赶到南城门找人,明日恐会赶不回来。”江流拦住沈沨劝道。 “此次巡兵乃是刺史大人对大人的嘉奖优待,若延误差事,大人定当受责罚。还是江流替大人去吧。” “不必,此事我必须亲自去。”沈沨皱眉道。 “若我明日回不来,你便说乍暖还寒,我不耐寒气生了病,在帐中休整一日。想刺史大人也不会重罚。” “刺史大人看着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 “那你就看着办。”沈沨语气中带了些怒色,“我养你不是白养的。把你之前的聪明劲都用上。” 江流愣在原地,他与沈沨相处十数年,沈沨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次还是沈沨第一次与他发脾气。 沈沨却管不了那些,披上斗篷掀帘而出。 四 沈沨匆匆赶到南城门,却遇上了秦慎。 秦慎一身青袍,外披灰衫,正笑吟吟望着沈沨:“沈大人别来无恙。” “秦大人。”沈沨下马行礼,“今日沈某有急事,不能和大人叙旧了,待改日……” “沈大人可是为了寻自家娘子而来?” 沈沨微微一愣:“秦大人知沈某娘子在何处?” “我已不是大人了,只不过是个布衣罢了。”秦慎摆了摆手。 “秦老伯。”沈沨忙唤,“若老伯知道沈某娘子的下落,劳烦明白告诉。” 秦慎呵呵笑了两声:“沈大人这四个月做了不少事情,也得罪了不少人。秦某革职之后,便有人来拜访秦某,以期报复沈大人。秦某不才,对此无心,便拒了。不过对于那些人的话,倒还记得两句。” 秦慎上前拉住沈沨的手,在上面留下了三个字,便笑着离去了。 沈沨正沉思着这三个字,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常欢焦急的呼喊声:“姑爷!姑爷!” 常欢与逢霜、摘露奔到城门,喘着气说不出完整的话:“救姑娘,姑娘被,被绑走了。” “大人,大娘子用性命逼那贼人放了我们回来,还请大人速想办法救我们大娘子。”摘露为常欢顺了顺气。 逢霜从袖中抽出了一支箭,交给沈沨:“这便是那贼人用的箭,大人可看出些门道?” 沈沨细看那箭喃喃道:“这箭的箭镞粗糙不甚锋利,应当并非官造,而这箭羽纤长多彩,不似寻常鸡羽……” 他心中的答案渐渐与秦慎写在他手中的三个字重合在一起。 落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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