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她一急,道:“里面那位贵客……属下瞧着并非良善。”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身着玄衣的男子,面上倒是柔和谦逊,可眼底的残忍和血戾她不会看错。 如斯冷血凉薄之人,怎会仅一面之缘便对小妹起了心思。唯一能解释的,他是要以小妹来牵制主上! 可一个深沉难测的男人,面对小妹那般娇花映水的美人,若届时当真发生什么…… 在这雪月间里,她可听过太多达官贵人为报私仇,将对方的姊妹妻妾囚在榻上折磨欺/辱。 “主上,属下还担心——”话未说完,却见男子一道寒眸掠来。 “你觉得是我蠢还是你太聪明?”殷不雪面上几许阴沉,道:“他不会对姝儿动手,方才的只是做给我看罢了。” “行了,抓紧时间,今夜便得出城!得那贵客安排,半月之后会有人安排进入北川境地!” “是。” 见主上开口,她纵使还有些不放心,也不再啰嗦,后脚跟着人往既定的密点撤去。 * 幽幽一室间,浸凉的寒风循着缝隙渗入室内,吹得烟雾缥缈四散。 殷姝紧紧盯着方才男子离开的方向,心中苦涩的厉害,想哭却又不敢哭。 哥哥方才……是抛弃她了吗?就那样将自己送给太子了吗? “姑娘很舍不得?” 清沉冷磁的话自头顶幽幽然落下,殷姝俶尔缓过神来,悄悄将喉间的酸意咽了下去。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敢让姜宴卿看到自己此刻这副模样。 现在要紧之事是,太子不愿哥哥带走自己,也不许自己离开,那他目的何在? 他留下自己是要干什么? 正思肘间,殷姝只觉环在自己腰侧的手赫然送开,微讶异间,只来得及看见男子那道俊拔纤长的背影。 霸道阴鸷的黑袍之上勾勒暗纹金丝,随着他的脚步如云流水晃动。 殷姝迅疾擦掉眼睑泛起的点点泪珠,又极可怜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 待一切做完,只见男子已端坐在软垫之上了。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瞧见他那凝霜聚雪的无涛俊颜。 殷姝不禁暗戳戳的想,今日他穿的这身黑衣,将他衬得没那么羸弱病态的模样了,但却看起来凶极了。 不,不仅是看起来凶,他方才还掐了她。 姜宴卿幽幽抬起眼一瞥,瞧见正气鼓鼓却又敢怒不敢言的少女,大发善心问道:“姑娘可用过晚膳,不如过来尝尝这雪月间的招牌?” 熟悉的声线里似无一丝的异样,仿刚才一切并未发生。 她不想过去的,可瞧着其面前的一桌佳肴饭菜,少女没忍住咽了口气。 她当真是好饿好饿的。 挣扎良久,殷姝垂在身侧的手将潋滟的粉裙攥得极紧,终是下定决心,挪着双腿慢慢移过去。 这次她极为小心谨慎,确保自己万不能再摔下去了。 待距离近了些,姜宴卿身上那清寒的雪松香又弥弥扑来,殷姝扑朔几下眼儿,旋即停在了离男子极远的位置。 姜宴卿抬起眼来,瞧着少女此处畏惧瑟缩的模样,不禁狭眸一挑,“姑娘不愿吃,不如再为在下演奏一曲。” 话音落下,漾得殷姝肩膀抖上一抖,她连靠近身去,顺着男子眼意坐在了他身侧的软榻上。 虽是并排,可中间却是足足隔着两人之距离。 姜宴卿并不勉强,冷如墨玉的眸里尽是捕猎幼兽的势在必得和恣睢。 他轻声道:“姑娘不掀开面纱来,如何用膳?” 这下殷姝是真的再佯装不了镇定自若的态势,掀开面纱——那便是将自己送往不归之路! 她捏紧了手心,发软的脊背也绷得僵直,就在这酷寒的冰窖中浸上半刻,蓦然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执着酒樽举至自己面前来。 酒香馥郁香醇,然从未饮过酒的她,此刻光是闻着都有些头晕了。 姜宴卿这意思,是要让她喝下去吗? 殷姝抬起眼来,确见男子那双墨玉般清凉深邃的眸里流转的是诚恳的邀约。 她咬了咬粉唇,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会喝酒。 岂料男子似并不打算放过她,轻声道:“姑娘不愿给在下这个面子?” 殷姝愣了愣,她是说不过他的,况且,现在自己又不能说话。 如是,少女怯怯抬起细软的白嫩指节,不经意触及男子那微凉的玉指,殷姝不禁心尖一颤,她还没忘方才自己将其从自己腰上掰开时的情景。 如今想来,竟觉得有几分旖旎的意味在里头…… “姑娘想到了什么?” 姜宴卿薄唇微勾,声响清磁。 少女迅疾被拉回思绪,急慌忙摇了摇头,接过那酒樽,旋即转过身抬起另一手以袖遮面,将其送到了自己唇边上。 似花瓣般的唇瓣微抿了抿,甘甜香醇的佳酿在舌尖蔓延,最后甜至了心底。 遂即,手腕一抬,尽数咽入腹中。 “好喝吗?” 姜宴卿幽眸紧紧囚着面前娇娇糯糯的人儿,轻声问,“还想要?” 殷姝没说话,捏了捏指节,遂即将手中见底的酒樽暗戳戳推到了男子面前。 这意思不言而喻。 姜宴卿笑了声,这猫儿倒是个会享受的。 如是,他微微抬起手来,矜贵又清雅似拨弦抚琴般再为少女满满斟上。 两人正浓情旖旎时,秦明叩了叩门,得殿内准予,这才疾步入内。 他先看了一眼那刺眼玄色身旁的一抹粉色,其人仍是蒙着面纱,可瞧着眼底恍惚的模样,再加之那馥郁的酒味…… 秦明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女子喝醉了,似乎还是自家主子故意为之。 “何事?” 姜宴卿幽幽抬手,酒壶之内的琼浆玉液淅沥泄于杯底。 “殿下,” 秦明连将视线收了回来,禀道:“顾缨已进了雪月间,那蠢货还不知殷不雪早已在离京的路上,此刻还蒙在鼓里四处搜!” 晌久,见主子只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不语,秦明斟酌三分,又问:“殿下,可要现在收网?” 话落,姜宴卿低笑一声,“你觉得顾缨是在搜殷不雪?” “卑职……愚钝!”秦明额间聚了冷汗,旋即,似想到什么,猛然抬眼道:“殿下的意思是,顾缨早已料到,也知这雪月间已布下天罗地网!他进来是为了以身为饵,诱出背后的殿下您!” 姜宴卿看着杯中澄澈无漾的佳酿,平静之中倒映出自己的面目。 白玉无害,敦厚诚善。 男子唇间勾出一抹冷笑,怪不得,那猫儿能将自己当成好人。 忽而,面色骤然阴沉,眼底杀意尽显,将如镜水面也震慑三分,姜宴卿道:“先盯着,今夜孤倒要看看这顾缨到底还有哪些是孤想不到的。” “是!” 两人的谈话毫不避讳,并不顾及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事实上,殷姝当真有心偷听,也愈发心有余而力不足,起初她辨出了进来之人是为绑过她的秦明。 也听到两人口中提及顾缨,可越至后面,她脑子愈发不清醒,似浸了水的棉花般愈来愈重。 最后,面前的矮几,远处的轻纱,笼都都现出重影。 少女摇了摇头迷蒙的头,想将这混沌尽数荡去,可摇着摇着,她觉得自己要倒下去了。 “嗯……” 她无措哼出了一声,细软的指撑在地上摩挲着救命稻草,已彻底将自己绝不能开口说话的耳提面命彻底抛之脑后。 旋即,她似看到面前赫然出现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来。 冷□□致,却又有些凶…… 少女扑朔几下迷离的睫羽,朦胧中似看到那俊脸离自己愈近了些,像黑夜里叼钳柔弱猎物的凶兽。 “你、你想干嘛呀……” 本就甜糯酥软的嗓音染了醉态,多了些妩媚的娇憨之意。 她怯怯抬手想抵开男子的逼近,却不防一把被禁锢。 暖灯流转明晖,她迷蒙听见他说了一句。 “我想杀你。”
第28章 天色被尽数的墨黑笼罩, 狂风肆无忌惮在空无一人的长巷席卷,却有身着暗色衣装的几人行于寂寥幽暗的街头。 饕风刮得商铺幡布猎猎作响, 为首的男子一双鹰眸四掠搜寻。 身后之人上前两步,道:“大人,我等已寻了大半日,还没找到小督主半点踪迹,莫、莫非……” 李钦戾目乜了一眼,“少废话!继续找,即使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话说这着, 男子眉骨不禁弯了弯,自回东厂之途遭遇刺客,小督主便消失不见, 他带着人一路搜索,最后在末巷里发现了其留下的蛛丝马迹。 然可惜的是, 那字迹已被有心之人涂抹掉关键信息。 如此,只怕是为了阻拦他们找到人, 这般看来,小督主暂时没性命之忧,但没见到人,李钦心里始终堵着巨石。 倏地,一道声音在远处喊着,“大人, 这边有情况!” 李钦眼一沉, 循声迈腿前往, 没走几步, 便见一个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小太监。 李钦仔细辨认稍许,认出此人乃厂内伺候的奴才, 福有。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福有见李钦走近,连连哀求,“大人,饶命啊……” “这个时辰,你为何出现在此地?” 话音落下,只见福有瘦小的身躯颤了一颤,旋即磕巴道:“奴才瞧着小督主出去一天了还没回来,后听闻说小督主路上遇袭,这才急着四处找人。” 陡然,李钦面色阴鸷下来,俶尔拔出利剑横于小太监颈侧,道:“起初我还只是有些怀疑,没想到你倒是先招了。” 东厂小提督遇袭之事半点未曾泄露,再加之寻人之际,他们不敢声张,岂是一个小奴才能知晓的? 福有难以置信面色惨白,“大人,奴才冤枉啊——” 锋锐的剑骤然抵近颈脖,鲜血淅沥而出,李钦冷冷道。 “东厂的厂狱,你可是见过的。” 如此,福有面色白了又白,却仍梗着脖子置否,“大人,奴才冤枉……奴才真的不知小督主在哪儿……” 岂料话刚一落下,自身侧现出的一把寒刀直直扎进了小太监腹中。 沉闷的利刃透过脏腑发出一道沉音,福有痛苦的瞪大了眼,似想不到真有人会出手杀他! “你干什么?” 李钦回过身,视线紧囚着身侧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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