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团儿再一次看了那光秃秃的腊梅一眼,还是觉得不太靠谱。但毕竟是白如意说的,只要白如意高兴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女人的眼神,则还停留在那处上。 “又要下雪了,” “什么时候才会下雪呢?” 她喃喃念到,也不知是说给团儿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呼这什么鬼天气!” 白锦儿裹紧身上的袄子,重重地将院门关上。她抬着手中的油纸伞,很快就跑到了屋子走廊上,然后将油纸伞收了起来,斜靠在墙边。 今日也不知怎么说,天色才将黑,竟然就下起雨来。 这下雪还好些,雪下下来的时候化的慢,总不至于马上就化成了水——可下雨却是冰冷的雨滴往脸上拍,冻得白锦儿不得不冲去买了把伞,撑着回家。 屋子中炉子正烧着,上面坐着锅,扑面而来的热气总算是叫白锦儿身上的寒冷有所缓和。 她呼了口气搓了搓手, 转头看向屋外, 昏暗的天空。 ” (本章完)
第363章 反悔 维弘道元年,岁次癸未,十二月甲寅朔,四日丁巳,大行天皇崩於洛阳宫之贞观殿,殡於乾元殿之西阶。 粤以文明元年五月壬午朔,十五日景申,发自瀍洛,旋於镐京。以其年八月庚辰朔,十一日庚寅,将迁座於乾陵。 举国哀悼,禁杂戏饮宴,婚礼嫁娶一月。 白锦儿出来,本打算买些香烛用品以过年时候用,走在街上,却发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好些店铺也已经早早关张。 今日落了细细的雪。 前几日下的本是雨,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晚上的朔风凛冽,硬生生将雨滴吹成了雪花。 一夜,城中皆白头。 县令下了告示, 说是圣人驾崩。 如今的圣人,白锦儿记得是唐高宗。没想到唐高宗是死在新年之前,因为如此,今年这新年,怕是过不得多好了。 想到这里,白锦儿不由得驻足,朝着记忆中的,她听陶阳说过的,长安方向望去, 只能望见同色的灰白的天空, 和天空中飘扬着的细碎的点点白色。 不知道现在的长安,又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 少女继续迈步走,走过有些萧瑟的西市街头;她的目光打量着两侧,要找一家此时还没有关张,还在继续营业的铺子。走过三条街之后,才发现了一家。 店面小,门口的牌子小,写的字也小小的,说不上隽秀的字迹,但那一撇一捺,却像是小孩子没长开的手脚一般扬着, 还有些莫名的可爱。 “圆令火铺。” 白锦儿走到这家铺子门口,搓了搓冰凉的手,然后放进了脖上的毛领子里捂着。 糟糕, 一摸这毛绒绒的领子白锦儿才想起,上次陶阳给她的那个毛领,她都还没有还给陶阳。 “小娘子安康,” 这时候,老板已经从笼着火炉的店里走了出来, “小娘子要些什么?”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高竟只比白锦儿高上一点点,脸庞小小的,五官也小小的;套在他身上的衣服,就好像是家中孩童穿了父母的衣服一样子不合身。他双手揣在袖管中,身躯因寒冷而有些佝偻。 “老板,给我拿三只蜡烛一把烛芯,还有,” 白锦儿解下挂在腰后的小木桶, “给我打一些灯油。” “好嘞,小娘子稍等。” 老板接过白锦儿递来的木桶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着用细草绳捆好的蜡烛和一小捆灯芯草,右手则提着小木桶,来到白锦儿的面前。 “给,” 白锦儿有些不舍的将手从暖和的毛领中抽了出来,将准备好的钱一排排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就要离开。 “哎小娘子,你这毛领” 还没走几步呢,忽然听见身后的人和自己说话;白锦儿站住了,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老板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小娘子这毛领,甚是好看,” “不知,是在哪家店买的?” “我家中有一女儿这几日吵着也想要个,我瞧着小娘子这毛领,比别人家的都要好看些。” 白锦儿一愣,不由得低眼看了看这雪白的领子。 好不好看她倒是没特别注意,不过特别暖和倒是真的。想来就是什么狐裘之类的贵货,自己也不可能买的起。 “这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 白锦儿诚实地开口回答, “不过老板若是想买毛领,街上董家布行卖的就很好,又便宜又暖和,我的都是在那里买的。” “是吗是吗,在下知道了,多谢小娘子,” “小娘子慢走。” 对着老板点了点头,白锦儿便迈步离开了。 “这叫什么话?!怎么谈谈好好的,又突然说不要了!” 听见对面的人说的话,裘用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双目瞪得通红牙关紧咬,颇有一副睚眦欲裂的表情。 香姨却是瞥了他一眼, 站在香姨背后的壮汉迈了一步,那一张像极了恶鬼似的凶恶面孔,瞬间叫张牙舞爪的裘用熄了脾气。 瘸的那条腿隐隐作痛, 裘用的手摸上膝盖,虽是心里烦恼,还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下气地和面前的女人说道: “香姨,你看,咱们不是什么都谈好了吗。” “四千九百九十九钱,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这几天特意给那丫头吃的好了,是养的皮肤也白了肉也长出来了,这送到你们那儿,还能少花些你们的钱是不是,” “怎么这说的好好的,说不要,又不要了呢?” “莫不是嫌价钱贵了?您要是嫌弃价钱贵,咱们还能再商量嘛。这你看,四千,四千怎么样,要不然就三千五,三千四也是可以的,” “您别说不要啊,您看我这儿还多着亏空是要补呢,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瞎心瞎眼的,我都说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莫不是说三千钱,你现在就是把这丫头白白送给我,我也不要了,” 香姨不耐烦地摆手说道, “真是晦气,偏偏碰上这种事,” “又碰上国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 “浪费老娘时间。” “阿九,我们走。” 说完,女人便站了起来穿上鞋,扭着腰就要走出去。谁知道裘用竟一下子扑了过来,拽住女人的裙子不撒手, “香姨香姨别走,” “救救命吧我的好菩萨!”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呢,您要是不要她,我们一家都得被人打死啊!” “香姨救命啊——” 裘敬兰藏在门外,听着里面自己阿爷发出好像杀猪似的惨叫声。 随后是那个女人厌恶又嫌弃的声音: “你一家人被打死与我何干!” “谁叫你没点本事还敢学人家赌钱!活该生的烂疮的狗攮坯子!” “快些放开你娘!” 接着是裘用的一声惨叫,想必是被香姨身边跟着的那个男人踹开了。 门“啪”地打开,裘敬兰如惊雀一般吓的跳开,整理衣裙的香姨抬头看见,冷冷地哼了一声,迈着莲步走出了屋子。 忽然她转过身,指着瘫倒在地上的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呻吟着的裘用,恶狠狠地说道: “我还就告诉你,莫说老娘这儿,现在整个锦官城,” “都不会有人敢做你的生意了,” “你趁早死了这心!” 说完,女人口中又骂骂咧咧地说着些极难听的言语,从裘家的院子里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364章 恨 “阿爷,你没事吧,” 香姨一走,裘敬兰便走到屋中,将倒在地上自己站不起来的裘用扶了起来。谁知裘用才刚刚站稳了,一巴掌就打在了裘敬兰的脸上。 纤细的少女瞬间被男人掀翻在地, 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打了裘敬兰一巴掌之后裘用自己也没站住,刚才叫阿九的男人踹他踹的狠了,此时呼吸的时候胸肺处还隐隐作痛,更别说还出手打人如此重了。脚步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后面的坐榻上, 丁零当啷, 小桌子被碰倒,茶壶茶杯滚落, 其中一个茶杯碎成了碎片。 裘用跌在下去后右手撑着身子,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呆呆坐在地上的裘敬兰。 “我,我要你有何用?” “你,你这个丧门星,小贱货,和那个贱人一样的狗杂种,” “我怎么就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丢出去喂狗!” “这么些年,你吃我的,穿我的,” “就这么一点用处你都派不上!” “我,我,我到底养你什么用!” “我,我,这几天,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还给你吃肉,吃,吃,” “呸!” 一口浓痰吐到了裘敬兰的鞋边。她抬头看着不远处对自己破口大骂的男人,那张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 嘴巴张张合合,裘敬兰却渐渐地听不出来他说的话是什么了。 那双嵌在纵横沟壑中的眼睛,里面满是仇恨——仇恨吗?是的吧。哪怕是从前,裘敬兰也从没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过对自己这样的情绪。她只记得从前,阿娘被打的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她躲在角落里,看着阿娘瞧着高高站着的阿爷, 面前这个男人, 阿娘的眼里都是这样的情绪。 仇恨。 阿娘恨阿爷,阿爷恨我。 可是,他为什么会恨我呢? 因为我是阿娘的孩子,还是因为,我是女儿。 还是说,是因为, 我是阿娘的女儿呢? 外面下着雪, 很冷, 没有点灯的破烂屋子,比满是飘雪的院子还要黑暗。 裘敬兰的双眼空洞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着裘用不吝以世上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自己。 忽然,身后响起了轻细的脚步声。 她缓慢地转过头去,正看见自己的弟弟出现在门口。 小男孩手里拿着个果脯啃着,不停地吸溜着鼻涕,但还是有些滴到了拿着果脯的肉乎乎的手上。 “阿爷,” “你们在做什么?” 说话的声音还没有完全脱去稚嫩,听上去,还有些奶音。裘敬兰呆楞着,朝裘大宝张开了双手, “大宝,” 她轻声开口,声音沙哑, “来阿姐这儿。” 裘大宝却只是看了看她,和朝着自己张开的怀抱,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摇晃着小鸭子步往前走。从裘敬兰的身边擦过之后,径直朝着裘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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