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或者说,焦寨主,你也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焦耳双眼微微睁大,眸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起身踱步,最后竟是心下一横,撩起衣摆,跪地拜道:“还望朝安公主恕罪,在下会告知所有。” 岑慕宁微微垂眼,闻言她不禁长舒一口气,果然,这事没那么简单。 “你起来吧,把你所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岑慕宁神色严谨,一本正经道。 他两眉紧拧,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仍在犹豫。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私自绑走公主,是大罪,很有可能………是死罪。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了一抹笑意,娓娓道来:“我认识一位大人,他曾交给我一枚白玉印章。” 寥寥几个字,足以掀起滔天水花。 又是白玉印章,这满朝文武拥有白玉印章的人并不少,那是贵族高官身份的象征,若是世家大族,也必不可少。 岑慕宁眉头紧锁,即便心中惊诧不已,但她面上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仍旧犹如一潭平静的湖水般波澜不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只凭这个信息,还不能断定背后之人。 焦耳特意偷瞄了一眼岑慕宁的神情,随后继续说下去:“但我不会透露出来这位大人。” “白玉印章并非寻常物品,怎会随意交予你?”岑慕宁试探道。 焦耳起身,透过一方窗子凝视远方,解释道:“倘若公主知道你需要看守的东西是军火,这种冒着诛九族之罪而犯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没有重要的证明,公主敢做吗?” 的确,岑慕宁仔细思考,一旦他们上了同一条船,便不会轻易透露出对方。 想必那人竟然愿意把这个事关自己身份的印章交给他,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让焦耳替他们办事。 岑慕宁直截了当道:“那所以,你背后的人想要本宫做什么?” “公主错了。”焦耳不紧不慢道,面上多了一丝自嘲的微笑,片刻后,他凝眸道,“在下也想看看这背后之人,是谁。” “你拥有白玉印章,却不知道背后之人……”岑慕宁刚准备置疑,却忽的一顿,与焦耳对视一番后恍然大悟,倘若他们都只是棋子呢。 这背后之人远没有露出真面目! 顿了一下,她沉声道:“你怎么确定给你白玉印章的高官不是背后真正的布局者?” “直觉吧。”焦耳笑了笑。 这笑容却令岑慕宁一阵心慌,她总觉得,在这件事里,还有什么是他们从始至终所忽略的。 “所以,你想同本宫合作?”岑慕宁狐疑道。 焦耳豁然一笑,眸光坚毅清朗却又偏偏带着些阴沉,翻滚着她看不太懂的恨意:“合作谈不上,公主,在下只想要一个真相,要一个,困住我三年的真相!” 岑慕宁瞬间有些触动,她与江无妄又何尝不是在寻找一个真相,一个还赤霄军与谢家忠良累累血命的真相。 “我受命困在此处,命令是,守着军火,倘若军火被有心之人找到………”他顿了顿,心中一片苦闷,如鲠在喉。 “恐怕,临月将再无宁日。”岑慕宁接过他的话,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并不少见,但偏偏当自己身处危局时,才真真切切明白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那你如何保证,你背后之人不会是这有心人?”岑慕宁微蹙眉头,目前的情报有限,她谁也不能轻信。 焦耳听闻这个问题,竟也鲜有的陷入了沉默,他的确不敢保证。 见状,岑慕宁换了个问题,直视着焦耳的眼睛,肃声道:“或者,最后一个问题,你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甘愿舍身卖命。” 焦耳的脸色一沉,仿佛回忆起了很可怕的场景,黑眸之中尽显恐惧。 岑慕宁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微微振动。 他终是叹口气,遥望着远方,说起了当年的状况:“景德十五年的官船上,亦有我。” 闻言,岑慕宁的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粮草案,官船,纵火案,全部连在了一起。 焦耳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的职位很小,不起眼罢了,想来那艘船上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多了吧。我只知道老船工陈工头还活着,其他的人怕是已经………唉,若是我没有人护着,结局应该也差不多,所以……” 岑慕宁柳眉一挑,按照自己的猜想继续帮他补充道:“所以你没得选,对吧,要么臣服,要么灭口,但倘若你被灭口,招娣怕是就要孤苦无依,那人打定主意你会同意。” 焦耳沉默不语,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他可以死。 但招娣该怎么办,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招娣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又没了爹,总该有人照顾她。 岑慕宁微微闭眸,沉吟片刻,末了睁眼,正色道:“本宫答应你。” 焦耳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向岑慕宁认真的施了一礼,郑重万分:“多谢公主殿下。”
第27章 风烟迭起(六) 待到焦耳同岑慕宁谈完后, 已经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笼罩上空,斜斜地撒进一方窗子, 耳畔是倦鸟归林的愉悦清脆的叫声,让她感觉有些惬意。 但岑慕宁仍旧被关在这个地窖中, 她问过焦耳为何仍不放她出来。 焦耳只是笑了笑,说,这里可能更安全, 还特意转头对她说, 保重。 岑慕宁隐隐觉得, 焦耳莫名有些悲观,明明只要自己向徽州官府作证,飞云寨没有参与纵火案,便不会出大问题。 可她总感觉有些心慌,莫非是她忽略了什么? 她静静地坐着,双手环膝,缩成一团,星夜来临,透过一方带细铁柱的小窗子进来的只有幽幽月光, 她却整个人隐于黑暗。 脑袋有些沉, 这两天经历的事,知道的事太多了, 且不说阴谋诡计,便是这人心难测就足以让她纠结万分。 或许曾经在宫中,自己还是被保护的太好, 以至于及笄出嫁后,也不能保护好自己, 身边人在竭力的保护自己。 而如今,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她在想,焦耳手中的那枚白玉印章到底是谁的,但无论是谁,这件事定然会牵扯到朝堂百官。 岑慕宁拍了拍脸庞,提醒自己保持清醒,随后开始整理如今的信息,根据目前所知,已经有两种势力在对抗。 焦耳所在一方应当是朝廷重臣,他的目的是为了隐藏这军火不被外人发现,只不过如今焦耳不愿意再一直守着这军火,而另外一伙势力,则已经得到了军火,极有可能是苏泊所为。 而宋老二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未可知,只是他在引导他们朝飞云寨而来,而宋老二也极有可能知道这军火的事。 军火不会是随意生产的,这批丢失的军火,要么是偷运过来的,但生产合法;要么就是生产合法,但私自藏匿于此的。 岑慕宁忽然想到,倘若纵火案是一场引蛇出洞的计谋,那么这蛇和引蛇人究竟是哪一方? 就在岑慕宁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窗外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远处好似有人在争斗,哭嚎声夹杂着兵械交碰声,她鼻尖还传来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岑慕宁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愣神之际,地窖顶层的木板吱呀一声被打开,从上面滚下来一个身影熟悉的人,紧接着便是招娣哭喊的声音。 是焦耳和招娣! 岑慕宁起身跑去,焦耳已经浑身浴血,他怀里紧紧抱着颤抖不止满面是泪的招娣,嘴角处仍在渗血,双眸紧闭。 她心头一惊,忍住发颤,赶忙道:“焦耳,我是岑慕宁,你快醒醒!” “爹,你醒醒”,招娣的哭声令人心碎。 岑慕宁心里猜了个大概,只是为何才过去半天时间,便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看到了焦耳身上的伤口,是剑伤,她伸手捂住正在汩汩淌血伤口,使劲儿摁压,减缓他意识模糊的速度。 焦耳闷哼一声醒来,猛咳一阵,吐出一大口鲜血,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喘着气朝一旁看去,对上岑慕宁略带惊慌的眼眸。 “公主……带着……招娣……快……跑”,焦耳断断续续道,刚说出一句,随即又吐出一大口血。 招娣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颤抖的捂住他的嘴,哭喊着让他不要再说了,她明白,再这样下去,后果是如何,但她不敢想。 岑慕宁鼻尖一酸,眼眶湿润,回想起下午的那声保重,竟然是这个意思么,随后眸光坚毅,她仍旧想问:“究竟是谁?杀你的人,还有你背后的人!你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杀你,对么?” 焦耳无力地笑了笑,像是释然,又像是解脱,发白的唇吐出几个字,由于声音太小,岑慕宁只得把耳朵靠近他嘴边,随即瞳眸震动,大脑发懵。 在这惊诧中,焦耳使尽全身力气,向她推去,带血的双手染满了她的衣服,泥土混杂着鲜血,而岑慕宁有些呆愣。 随即把招娣也推了出来,不多时,焦耳便没了气息,招娣趴在他身上,泪流满面不愿意离开。 鼻尖的烟熏味越来越浓,岑慕宁咳出了泪花,脑海瞬间清醒,抹了一把眼泪,她左顾右看,随即拎起一个木棍,拽住招娣的衣袖,沉声道:“没时间了,快走!”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招娣眼眶红肿,倔强的趴在焦耳身上,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没有时间了,外面不知道情况如何,且不说杀手,仅这大火便会把他们吞噬的! 岑慕宁狠了心,一把拎起招娣,怒道:“想死在这儿,你爹想看到你这样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你爹报仇,为飞云寨报仇!” 招娣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眼神却渐渐又了光,她用衣袖狠狠地擦了眼泪,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气息的焦耳,随即好似有了决定。 她起身对岑慕宁郑重道:“我想活下去,我要为我爹报仇,为寨子报仇!” 岑慕宁顾不得那么多,拎起木棍带着招娣跑了出去,果不其然,地窖上的房屋已经着火,火势愈来愈大。 另一边的山坳上,江无妄同苏泊带着徽州官府的人正冷眼看着这一幕,他们原定夜里剿匪,却不料这一幕早已开始,而他们却成了旁观者。 苏泊恶狠狠又带着讨好地对江无妄说道:“他们山匪就是罪有应得,在徽州城纵火,也让他们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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