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嗷呜一口咬下去。 “呜哇!呸呸呸。” 叶蓁蓁气急败坏的吐出来锥螺,锥螺完好无损。她就好像一口咬到了石头上面,牙都在发颤发酸,差点没崩坏她的银牙。 衡山派几个弟子和她一桌,被她狼狈样笑到,捂着嘴直耸肩,不敢笑出来。叶维桢也叹口气,他并不打算为女儿出头,都是她自己作的。侯爷作弄她一下,杀杀她的娇气也好。 “但这些都是误会,真正的锥螺壳很硬,要吸着吃才行,船上已经开来了嘴了,你嗦着尖尖的那头,用力一吸,就出来了。” 林沉玉话语一转,慢悠悠的补完那句话,夹了个肥美的给顾盼生。 顾盼生夹起来放嘴里,吸溜一下就出来了,果然香甜,他笑眯眯看林沉玉:“谢谢师父~” “不谢,我是你师父。” 这边师徒友爱,那边的叶蓁蓁气了个仰倒,她憋红了脸。 这林沉玉,就是故意的! 讨厌死了,她要在心里骂林沉玉一百下! 吃罢了饭,林沉玉缓缓走到桑蒙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小兄弟,陪我来船顶吹个风,如何?”
第24章 明月当空, 海潮涌动。 船顶起了风,林沉玉来了兴致,她双手负在背后, 迎风而立, 白衣烈烈,夜晚饮的两三杯小酒激发了她的诗兴,当即吟起来了名诗: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 她吟诗的时候, 声音抑扬顿挫,颇有音韵之美。和着潮声波涛, 令人心神一振。 无人鼓掌。 桑蒙只是站在她身后, 低头敛眉, 默不作声。 是林沉玉吃完饭后,把他喊到船顶来的, 顶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沉玉也不说话,只是吟诗,也不和他说话。有时候, 忽视比质问更让人心里不安。 终于,桑蒙忍不住了:“您喊我来这里, 有何贵干?” 林沉玉见他按捺不住,回眸一笑, 双手靠在栏杆上, 回着身子和他说话: “自小背诵杜子美的诗,我也向往蜀相高义, 屡次想去拜访武侯祠,奈何未能成行。我问问你, 听说里面的松柏合抱粗,供着诸葛亮和刘备,所谓君臣一体,祭祀相同。据说有人在武侯祠演了出曹操的戏,戏谑诸葛先生,结果被雷劈死了。这事情是真是假?” 桑蒙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不知,我又不是蜀中人,如何知道?” 林沉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从袖中取出了个白手帕,丢在他面前。 桑蒙眼神一颤,弯腰捡起来它,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破绽。 是一块白布。 “你晾在横架上面的,我看天要阴了帮你收了,不用谢我。” 桑蒙捏紧白布:“多谢……” 林沉玉又转身回去看海了,她语气悠哉:“白帽郎,九州闯。听说蜀中的人习惯戴白帕,给蜀相戴孝遗留下来的习惯,我问了你的师弟,你平时也有戴白帕的习惯……你还不说实话吗?” 桑蒙声音有些发颤了,他委实没有想到一个手帕能暴露他。可他嘴上依然倔强: “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土生土长的衡州府的人!从来没有去过蜀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侯爷总是认为我是蜀中人!” 人字还没出口。只见眼前白衣蹁跹,自纷然白中露出一段青锋,直刺向他的命门。 桑蒙哪里料到林沉玉忽然对她下手,他偏过头过,剑正和他鬓发擦过,一缕头发齐刷刷的落地,他来不及去看头发,林沉玉的剑又挑了过来。 他只能躲闪,连拿起刀格挡的动作的都做不到。林沉玉的攻势天衣无缝,步步逼近他,可又想好似戏弄他一般,招招猛烈却不挨到他身上,才杀到他面前又刺向他前胸。 他眼花缭乱的去挡,大概挡了几十下,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忍不住了,怒骂出来: “格老子的!” 此话一出,风静浪平,林沉玉的剑也停了。 他瘫软在了地上,仿佛捡回来了一条命。 眼前少年衣带随风,眼里似明镜般明亮,她居高临下看着桑蒙,单手收剑入鞘,嘴角带着笑意: “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是会暴露自己本音的。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衡山派的桑蒙,还是……唐家堡的余孽?” 桑蒙的目光一霎时变得可怖起来。 “聪明人无须多言,你直接说吧,送那本书给说书先生是什么意思?把我骗上船,又是什么个意思?” 桑蒙梗着脖子,眼神阴冷:“恕无可奉告!” 林沉玉的剑逼近他一分: “哦,那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有人计划要用这艘船对付衡山派师徒。但是不巧,我恰好也要搭上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你的同伙想千方设百计的不要我上船。” “但是你,对我心中有恨,所以阳奉阴违,又将我带上来了呢?” 桑蒙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如此错综复杂的事,居然被她一眼看穿! 他想起来少主对眼前人痴迷的模样,心里更恨上一分,有林沉玉在,少主一日也不能狠下心来去报仇。 想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余光却往旋梯那儿瞥去,看见了什么后,他开口道:“我说,我说。” 林沉玉松懈了下来。 可下一瞬,他忽然一把抓住林沉玉的剑,林沉玉心里一颤猛的往回抽,却已经来不及了,桑蒙抓着她的剑,径直朝她的剑撞了上来,捅穿了肩膀! 宝剑刺肉,流血无声。 林沉玉抽了剑,目光微寒:“你什么意思!” “大师兄!” 少女声音激动,从旁边一把扑了上来,扶住桑蒙,又恶狠狠的看向林沉玉: “侯爷未免欺人太甚!是要与我衡山派为敌吗!” * “发生什么事了?” 衡山派一众弟子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沉玉的剑刺进了桑蒙的肩膀,大家都吓的魂飞魄散。林沉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桑蒙虚弱的道: “不要怪侯爷,不是侯爷故意的。我在和侯爷切磋呢。特意叮嘱了侯爷莫要留手,需全力以赴。受伤只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桑某不怨侯爷。” 林沉玉眯起眼。 这话表面是为她开脱,但是其实是陷她于不义。江湖规矩,长辈和小辈之间的切磋,实力碾压的情况下,长辈只能使出一分力,切忌动手伤人。昔日,有一个剑客到华山走访,和小辈切磋不小心卸了小辈胳膊,愣是被整个华山追着打了三年。 可见大家都忌讳切磋中伤人,恃强凌弱。 这一切分明都在指责她,是她手下不留情,是她欺负小辈。 果然下一秒,叶蓁蓁恶狠狠瞪着自己: “林侯爷!做人不要太过分!您是什么人?欺负一个晚辈算什么!” 旁边那个面皮白嫩的叫钱为,他是四师弟,也在旁边吹胡子瞪眼: “您把我们衡山派当成了什么?可以随便欺负的沙包吗?去年您赢了我们师父,听说还是胜之不武呢,现在欺负又欺负小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他一把护住桑蒙,凶巴巴看向林沉玉: “侯爷!休要恃强凌弱!您要打冲我来!欺负我们大师兄算什么本事!” 衡山派弟子围着林沉玉,一个个都愤愤不平,他们本来就对林沉玉抱有敌意,这些看见大师兄被欺,一个个怒目而向,不肯放过她。 林沉玉笑的尴尬: “若我说,非是我刻意伤人,乃是他自己拿着剑撞上来的呢?” 钱为怒目: “您脸皮怎么这么厚?千层饼砌的城墙都没你厚!我大师兄脑子有病啊他自己撞上去?” 有可能就是脑子有病呢。 林沉玉想笑,但是她笑不出来。她瞥一眼桑蒙,桑蒙正低着头,瘫软在地,一副可怜的模样。 哎,真会演啊! 叶蓁蓁站起身来,冷眼看向林沉玉: “侯爷,这事您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也不想惊动我们掌门,让你我两边失了和气,您又是侯爷,我们开罪不起。这样,您和我们师兄道个歉,我们就算了,行吗?” 钱为在旁边帮腔:“便宜你了,要是别人敢这样欺负大师兄,早被我们联合起来揍一顿了,您就道个歉,药钱都不要你出,我们已经是仁尽义尽了!” 林沉玉叹口气:“真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和我无关。” 叶蓁蓁有些气恼:“侯爷莫要把我们当猴子戏耍?哪里有人会自己撞上去呢?” 林沉玉一时语塞,这被人误会的滋味可真不好。她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冷笑。 “这有何难?” * 顾盼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他表情淡然,秀眉微拧,蹙着眉心,大家自动为他她让开些。看也不看衡山派的众人,似乎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钱为看见他,眼睛一亮: “桃花妹妹,你来了正好!你看见没有,你师父他恃强凌弱,还不肯道歉,死鸭子嘴硬的很,不如你劝劝她?” 这个侯爷这么嚣张,一定是个气性暴躁之人,桃花妹妹却要在这个魔头底下讨生活,想必平时没少受气受累!钱为已经脑补出来了平时桃花被小侯爷又打又骂,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了。他心里愈发忿忿不平,在顾盼生耳边低语道: “以后你别跟着侯爷了,跟着我们衡山派吧,我会保护你的!” 顾盼生并不看他,只是站定了看林沉玉。 林沉玉如今垂着眸,嘴角微抿着,没有那神气劲了,颇有些苦闷的模样,看惯了霁月风光的她,可这狼狈模样的师父,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她。他心里升腾起来了一股莫名的愉悦,隐秘又兴奋。一瞬间,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闪过去,又被他压抑下去。 “桃花!你不会要助纣为虐吧。”钱为见她不说话,有些紧张。 顾盼生浅浅一笑,斜乜他一眼:“去衡山派做什么?学讹诈吗?” 下一瞬,他抓住林沉玉的剑尖,狠狠朝自己的肩膀刺过去。 林沉玉没提防,手中剑就第二次见了血。她回过神来收剑的时候,只见顾盼生喘着气,满额头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牙笑着,一把丢了剑,伤口处一霎时迸出血来。 “桃花!你疯了吗!” 林沉玉头皮发麻,一把抱住他,顾盼生手上溅了血,疼的捂住了嘴,眼角桃花痣如血妖异,他抵着舌尖压下去疼意,不紧不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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