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堂兄,我的命令他不能不听从。我吩咐他送书是真的,可他对您有恶意,认为您……蛊惑了我的身体,迷惑了我的心智。所以他送完书后,又决定将您迷昏了,带上船来。” 说着,他面上浮现微红来,有些躲闪,不敢看林沉玉,可毕竟少年慕艾,他无法抵抗喜欢的人在面前,眼里又升起一团光来,直勾勾看向她: “这艘船,是通向死亡的灵船,是注定沉入大海的泡沫。所以,我已经杀了他,现在,我要带您离开,这样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了,好不好?” 林沉玉眼里有些一言难尽,她尽量忽视他的灼灼目光,冷声道: “你的手段是越发高明了。之前都是堂堂正正的杀人放火,现在,学会了让人消失于无形。那赵员外也是你的人吧,先租了船,然后在船上做手脚,又转租给衡山派的人,就这样,让一船人消失在海上,这不正是你的好主意吗?” 他笑的温和:“师父过奖了,直接杀人放火的话,您会伤心的吧。我用些手段,目的达到了,师父也不会瞧见,也就不会难受,这样不好吗?” 林沉玉气性一下子上来了: “那船上无辜的人呢?三十多船员呢?你为了你的目的,要搭上这么多的人命吗!那衡山派的人,又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呢?值得你这样苦心的灭门?” 他似乎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林沉玉会动怒,眼里有些阴翳: “他们并不无辜,师父嘱咐了他们不要放猪油,他们却放了,连给师父做饭都做不好的人,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至于衡山派,师父好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有怨恨才能杀人呢?想做便做罢了。就如同帝王杀我族人一般,他都能随意灭族,我灭个山门算什么?” 林沉玉眼眶微红,气的浑身发抖:“三十多条人命!你想杀就杀,我当年真该把你一刀杀了!留下这么个隐患!” 他忽然笑了,露出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容来,他笑的灿烂,眼里也有细碎的光芒,灼灼的盯着林沉玉,声音轻快而愉悦: “师父,久别重逢别动那么大杀气嘛,我们聊些快乐的,除夕夜的礼物,您还满意吗?” “什么……” 林沉玉话刚出口,就想起来那日,铺天盖地的烟火起来。 他面露羞涩:“整个鲤城的烟火都被我收集来了,有钱人家的,没钱人家的,通通给我买来了。我在海滩边,一个人放完了所有的烟火,您还喜欢吗?” 林沉玉沉默不语。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有些小心翼翼:“师父?” “你不必讨好我,烟火不过一瞬,覆水亦是难收。自从你偷了我的剑谱送给别人,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软骨散,背着我杀了无辜的人后,我们已经断绝了师生关系,这辈子不复相见,再也没有牵连。” “我会喜欢烟花,因为它足够美丽,而不是因为,是你燃的。” 他愣住了。 “最后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是不是萧匪石的人,第二个,萧绯玉的死,和你有关系。” 第一个问题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第二个问题,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梁州,乃华山所在之地。萧绯玉去年在梁州的那一笔支出,她一直念念不忘。 玉交枝忽然失笑:“师父提问我自然有问必答。第一,萧匪石与我是敌非友。师父讨厌的,弟子也讨厌。第二,萧匪石不是好人,难道她妹妹就是了么?姐妹两个都是美人蛇,姐姐心肠狠,妹妹手段毒,她们自相残杀,还能把师父骗的团团转,师父真是单纯的可怕。” “一个贱人,死便死了,也值得师父念叨么?我言尽于此了,师父,跟我走吧。” 他伸出手来。 林沉玉并不动作,只是伸手舒臂,月下挽弓,箭镞之上凝着一点光,正对着他的方向。 玉交枝喃喃,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 “师父,我还记得你上一次拉弓。是在野外,有蛇盘踞在我们的帐篷上。您说它红冠带紫,应是蛇王,一般都是结伴而生,杀了它恐怕有别的蛇报复,我们不能伤害它,就用去了箭镞的箭轻轻射它,赶走了它……” “您想着对我说,勿轻人命,寸草皆惜,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规律,您不会用箭伤人……” 下一瞬,箭矢如虹,惊雷闪电,没入他胸口。 这次,林沉玉的箭,带着箭镞。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愣愣的看着林沉玉,踉跄了几下。又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纵身一跃,没入了海涛之中。 就好像一朵浪花,来了,又消失无踪了。 林沉玉的手在微微发颤,她丢了箭,灯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了地上。她喘着气,亲眼看着玉交枝坠落海里,才缓过来。 收弓时,她的手都在抖,眼里有泪光。 顾盼生走了过来,他声音柔和:“师父,夜色深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忽然想起来什么,她仰着头,抻出一段脆弱的弧度来,眸里盈着些微泪光: “那些个船员遇难了,要不我们去给他们立个牌位?二三十多个活生生的人……我有些难受……” 林沉玉面色回暖些,神色温柔的看向他:“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能想到这里很好,想立牌位就去吧。可牌位毕竟是虚的,实打实的照顾才是真的。他们因我而死,回头我会亲自回鲤城,安顿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你也陪着我一起吧。” 她还在想给总兵的儿子起名字呢,总兵的遗愿是让孩子读书成人,她必须将他们孤儿寡母,带去别的地方求学。 刚被逆徒气到浑身发冷,听见顾盼生的话,现在她心口有些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顾盼生嘤咛如小猫,红了脸,在林沉玉看不见的地方,回头朝着刚刚玉交枝坠落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 以一种,赢到最后的获胜者的高傲目光。 * “师父杀了他吗?可我们怎么办,这船员回不来。” 林沉玉捂着眼,叹口气:“他不过是临时起意跟上来的罢了,无足轻重的东西,真正的凶手还藏着没出现,我们继续等。” 子母船,一母二子,她才除了一子。 还有关键的一子呢。
第34章 杀了玉交枝后, 林沉玉安抚好顾盼生,去找了叶维桢。 叶维桢正在房里哄着叶蓁蓁入睡,她发烧尚未好, 身子不适, 梦里都在哑着嗓子哭腔,喊着娘亲。 “玉交枝?侯爷缘何会打听此人?” 叶维桢满脸倦容,听见此人颇为震惊。 听见这个名字,叶蓁蓁也清醒了几分,脸蛋更红了, 羞涩开口:“侯爷问这个做什么?他是我的……未来夫婿,等我们回去就成亲的……到时候请侯爷来喝喜酒。” 她拖着病也要说完这些话, 说到嗓子都冒烟, 可见她爱玉交枝爱的深沉。 林沉玉表情古怪起来。 她刚刚好像, 把玉交枝给杀了。 叶维桢揉揉女儿脑袋,示意她闭嘴, 自己开口解释道: “他是华山派掌门去年新收的弟子,天资卓越,相貌不凡, 为人也算善良忠厚。” 林沉玉:“……” “一次比武时我女儿遭到暗算,是他救了小女。小女很是喜欢他, 我便做主张和华山掌门商议了,将他们一对小儿女凑成一对, 前些日子才纳采纳吉, 还没来得及成婚,我想成亲之前先带着女儿去看看她母亲。” 叶掌门的声音有些惆怅: “她母亲原是海南人, 我少年求武时与她相识,两个人私自成了亲。少年夫妻年轻气盛, 常有口角吵闹,可到底也算举案齐眉。当时我仇家来寻我,她怀着蓁蓁,受到了惊吓。最后生下蓁蓁后就一病不起了,没有熬过那年冬天。她一生最恋旧巢,我就将她葬在了海南,独自带着蓁蓁回到了衡山。” 林沉玉感叹:“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倒是不知道她的徒弟,转身投靠了华山派,登堂入室成了人家的大弟子。还拐走了衡山派的大小姐。 他可真出息的很。 林沉玉决定换个问法:“衡山派与华山派,可有矛盾?” 叶维桢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未曾有过,毕竟是未来的儿女亲家。平时五大门派里面,就属我们两派常相往来,互相切磋。不过侯爷何出此言?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林沉玉盯着他: “桑蒙是玉交枝的人,而这艘船,是玉交枝送你们去死的灵船。我昨天晚上已经和他交过手了。此人是敌非友,心思诡谲手段狠辣,从赵员外给你们递信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找了他的道了。” 叶维桢瞳孔一缩,叶蓁蓁先哑着嗓子流泪了:“不可能……” 她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个护身符来,双目微红: “出发之前,他还去寺院跪求的平安符给我们呢!他是盼着我们回来的……不可能是他做的……” 林沉玉笑:“大小姐,你焉知他求的不是催命符呢。而且他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大弟子,他是唐门少主,当年那场浩劫活下来的人,如果不相信,可以去桑蒙房间查看,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 桑蒙房间。 林沉玉带着衡山派弟子们来寻东西。经过那些个事情后,大家对她信服多了。 她抽出桑蒙发簪的一头,几根针赫然醒目,那发簪大的一头做成了灯笼形状,去了灯笼头后,一个铁蒺藜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将那些个毒物又重新装回去,用手帕包了吩咐人下去烧掉。 毒针、毒蒺藜、断魂砂,乃是唐门最基础的三样暗器。 大家神色各异,却都不说话了。 唐家堡,本就是大家最为忌惮的毒门邪道,虽然已经被灭门殆尽,可余威尚在,大家依然是闻虎色变。谁能想到沉默寡言的大师兄,居然是唐家堡的人。最可怕的是,他和他们一样,潜伏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了都没有被发现,现在想起来就跟一条毒蛇潜伏在自己身边一样,令人后怕胆寒。 叶蓁蓁眼里含着泪,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叶维桢面色惨白,眼里有自责之色。 二师兄魏敏冷笑:“所以他真的是蜀中人士?当时侯爷初见问他开始我就感觉不对劲,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怎么还能姑息养奸呢!” 牧归拦住他:“师父也许不知情。” 叶维桢深深叹口气,面有愧色:“是我的错,姑息养奸,认虎狼为子,而今害了大家,维桢愧为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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