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一眼慕南陵: “你睡吧,替你守着夜。” 慕南陵喃喃点头:“那你发誓!你今天晚上不准离开这里!” “好好好。”林沉玉敷衍他。 慕南陵确认再三林沉玉今天晚上不会离开寝宫,便道了一声谢,然后就把头捂进被子里面,瑟瑟发抖的睡过去。 一声一声,更漏长夜,林沉玉就这样抱着宝剑,看着天边明月,一刻也不敢眨眼。 慕南陵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蹊跷,说不出来的怪异。 先是萧绯玉莫名其妙被人毒死,然后便是慕南陵变得疯疯癫癫。先是企图嫁祸给自己,哭哭啼啼似乎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他杀了妻子吗? 那不可能,他性子向来软弱,只要他的妻姐在朝廷只手遮天一日,他就断然没有这个胆子。 不对……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沉玉有点昏沉,脑海中浮现了一整遍今日发生的事情。 毫无所得。 她觉得今夜晚风有些熏熏然,打了个盹,额头撞到怀里剑柄上,猛的惊醒过来。 她看向窗外,朦胧的灰蓝天外,微微有些曙光,空气里弥漫些些微草木清香,夜已经过去,可离着晨曦破暗而出还要些时间。 远处隐隐约约有曦光跳跃,如朝晖夕阳,河中锦鲤跃出水面。 不对,天还没亮!哪里来的曦光? 林沉玉猛的回过神了,她探出头朝窗下看。就看见南厢房中,灯火跃动,已然是走了水,烧的旺盛。 顾盼生就宿在那里! * 林沉玉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喊一声走水,此时更才过三,并没有几个醒着的下人赶到,林沉玉咬咬牙看了眼房中,遂飞身一跃就从窗台跳下,顺着屋檐飞跃到南厢房。她扒拉着铜锁,被烫的一个激灵。 “桃花,醒醒!” 窗里传来浓浓的烟,火舌无情的吞噬着黎明前的黑暗,那火焰跃动的叫人绝望,唯能看见倒塌的床榻里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 “桃花!” 林沉玉那脚踹那门,踹的他鞋尖马上呲的一声焦了,门却闷呼呼的纹丝不动。 被人从里面锁死了。 “醒醒!来人!送水来!” 绿珠急切切跑过来,看见火势她也是大吃一惊,忽然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 “王府上下没有人伺候了!您忘记了?昨儿几十个下人,都让师爷带回衙门盘问去了,还没放回来呢。” 绿珠想要拦住林沉玉,却被林沉玉轻轻推开,她厉着声音朝绿珠道: “让开!” 绿珠一下子跪下来了,她抱着林沉玉的腿: “侯爷!快走吧,这屋子本就年久失修!从里面栓上后是打不开的!何况火势那么大,里面的人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生怕林沉玉不相信,绿珠通过窗户,狠狠的朝床上砸去了一块石头。 砸到床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侯爷!快走吧!不过是一个丫鬟下人,死了就死了,待会伤到您可怎么办?” 绿珠急切的看着她,急的都快哭了,伸过手拉她。 “如果里面是你,你还会希望我放弃吗?”林沉玉看她。 绿珠愣住了。 林沉玉嗤笑一声:“莫说是个人,就是个小猫小狗被困在里面,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 她拔剑出鞘,砍向门锁,门锁发出可怖的咯吱声,并不为所动。 王府门锁什么时候这么坚固了? 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扯下额头发带,那雪白的蝴蝶结随风一散,咬着一角,三两下把宽大的袖子撸上去,然后一把用发带系住碍事的袖子,单手扶住抓住没有烧到的门板,运气凝神,一拳砸向门板中央,砰的一声,木屑飞溅,砸出了洞来。 林沉玉喜极,顾不得手上的灼伤,又一脚顺着踹下去,门板的洞又大了些。 踹了大概能容纳人进去,林沉玉被热浪熏的一晕,赶紧裹了绿珠递过来的衣裳,捂住口鼻,飞奔了进去。 * 顾盼生看见火苗的一瞬间,心都凉透了。 他被人下了药,动弹不得,躺在床上,一点点的看着贪婪的火苗,桌子,椅子…甚至连空气都渐渐扭曲了起来…… 这就是命吗?阎王算他该死,他即使苟活了三日,也不能逃脱吗? 意识渐渐涣散,他双眸也朦胧起来…… 就这样睡过去,也许就不会感觉到死亡的疼痛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死前他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雪地里那个白马白衣,桀骜不驯的少年。 “桃花!桃花!” 好像有人在喊他。 火这么大,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亦如宫里漫长的岁月一般,注定被人忽视掉。 看来真的要死了,他忽然感觉有点悲哀,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却不能迎来一个善终。 儿时晚上饿的睡不着觉,听宫里的老宫女在廊下乘凉的时候聊天,说死之前,会看见很多很多亲人朋友,这些都是假的,千万不要跟着他们走,因为那些都是冤亲债主变的,来找你讨债的嘞,他们要骗你去地狱,骗你去火坑,骗去刀山…… 他的意识彻底朦胧了起来,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五彩的世界,世界揉成了一团,又砰的一声散开在眼前,血红的瞳孔是太阳,紫色的大地上流着岩浆,蓝色的树枝叶剥落,绿色的鸟落在他身旁…… 最后全部化成火,将他彻底吞噬掉…… “砰!” 一声巨响,幻觉也被吓到了死的,消退了。顾盼生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白色身影就扑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拦腰抱起来,扭头就走。 他的头被迫的抵在那人胸前,感受到来人呼吸时胸腔里有力的起伏,让人安心而温暖。 火苗窜起的老高,照亮了来人的脸,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她那样的俊美清秀,眼里的光芒比火光更亮。 居然不是幻觉吗? 他迷迷糊糊的眨眼,不自觉的捏紧了攥着林沉玉的衣袖。 真的有人来救他了吗? “刚刚问你话不回我?嗯?” 扑通一声,他被人轻轻丢到水缸里面,冰冷的水让顾盼生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朦胧着一双凤眼,看向眼前人。 林沉玉有些生气,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人着实狼狈,脸蛋被熏的红彤彤的,鬓边本来如碎墨兰花般飘逸的碎发被烧焦了几缕,歪歪扭扭的挂在那里如丝瓜藤,她雪白的衣裳被弄的东一个洞西一道灰,再也没有了少年侠客的从容。 她有些气恼。 她下金陵就带了两套换洗的白衣裳,一套前儿抱顾盼生回来沾了许多血,她为了毁尸灭迹给烧了,今天一套又为了救顾盼生,弄的破破烂烂的了。 捡个小孩,怎么就这么废衣裳呢? 是小公主也不行!这一袭白衣可是她的标志,没了白衣她行走江湖都不习惯了,真讨厌这小孩。 她正要发火,下一秒,就看见顾盼生怔怔的看着她,眼神空洞又深沉,仿佛恍如隔世一般。 “你没事吧?没烧坏脑袋吧?”林沉玉很担心他。 顾盼生怔怔的,忽然落下泪来,他粉雕细琢的脸蛋,即使哭也哭的好看,如梨花带雨。泪啪嗒啪嗒的滴落水缸里面,他颤巍巍的伸出手,用尽全力力气一般,抱住了林沉玉。
第6章 一场火灾总算结束了。 收拾完狼狈的自己,林沉玉这才发现,曙光已至,她忽的想起来慕南陵来,这头安抚顾盼生换了衣裳重新睡下,那头她便匆匆返回到慕南陵的寝殿。 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他。 清风吹拂幕帘,绶带飘扬,扑至林沉玉面上,被她随意拨开。 她绕过屏风,看向慕南陵。 暮南陵还睡的香甜,整个身子包裹在被子里面,看的出来他是右侧卧躺,这是富贵闲人们都喜爱的吉祥卧的姿势。 林沉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自幼习武,对于声音格外敏锐些,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再安静也有呼吸之音,她走的时候注意了一下慕南陵,他尚且有鼾声,怎么现在会如此寂静呢? 她大着胆子走到慕南陵榻前,将手探到慕南陵鼻子下。 再无鼻息。 林沉玉整个人呆住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退了两步迅速出门,唤出绿珠: “你家王爷薨了!速去衙门报案!” * 一日之间,金陵王妃与金陵王夫妇相继毙命,双双死于源自京城的禁药安乐香,这一消息迅速轰动了整个金陵。 若说那金陵王慕南陵,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平日他倒也知足的很,行的都是曲水流觞,插花拜月的雅事,和夫人萧绯玉两个人更是感情如胶似漆,鹣鲽情深。在金陵也颇有声望,都是金陵人民有目共睹的。 这一对闲云野鹤般的夫妻,实在不像是有仇家的样子。 但说起来那在场的嫌犯,来头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乃是那位少年成名的海外侯林沉玉,虽贵为王公,却与她那些个同龄的膏粱年少不同,她酷爱游侠走马,浪迹四方,志学之年未至,便以一身白衣一柄宝剑,闯荡出了林玉郎的名声。路见不平,行侠仗义,颇有侠义之风。 真正让他声名鹊起的,还是去年那一场盛大的华山论剑,以一己之力单挑了五大门派的数十余高手,最终是夺得魁首,冠封武林。本来她按照规矩,是要成为这一年的武林盟主的,她实在是疲懒的很,摆摆手把盟主送给了第二名惜败于她手下的剑客,骑白马抱着青锋剑,风仪落落,背着斜阳,下山去也。 人人都道她轻狂儿,一萧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更兼她面容冷冽,眉宇含笑间却自有一段风流韵致,多少江湖儿女并京城少女,对他一见钟情,哭闹着非他不嫁。据说他当年策马入京城,于三朝门下回眸一笑,惹得楼上的公主也为之留情,在皇上面前哭诉要他进宫来尚公主,可惜圣上斥骂了公主一顿,未曾应答,那些都是轶事了。 就是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少年,居然被卷入金陵王夫妇双死的案件,这实在是天下的大奇闻。整个金陵都沸腾开来,街上无不在谈论这扑朔迷离的案件。 * “林侯爷,府尹请您过府一叙。” 林沉玉看着匆匆赶来衙役,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麻烦来了。 萧绯玉的死她倒好说,有绿珠给她做不在场的证据,可昨天夜里金陵王府就三个人在,她又住在慕南陵房间里面,慕南陵一走,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凶手委实的大胆,心狠手辣。挑的时机真是好啊。 她拧着眉,有些烦躁,看见衙役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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