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劲又往那快堆成小山的菜上放了蜜汁荷藕,道:“你孙媳太瘦了,抱起来不太舒服,抱朴想让她胖些呢。” 老太太看着那冒尖的饭菜,道:“哪有一顿饭吃成胖子的道理,这也太多了,娇小姐哪里就吃得下了,你这是在为难你媳妇。” 她便要叫人把那碗饭菜给处理了,林如昭的肚子正空,需要这碗饭菜去填补,见状忙道:“祖母,不好随意浪费,孙媳吃得下。” 说罢,她执起筷子,秀气地吃了一口,老太太一瞧便知道她与京中好细腰的闺秀一般,平日里大抵是吃三口饭就作罢了的,因此只当她被陆劲为难了,叹气道:“抱朴,别总是欺负你媳妇。” 陆劲眄了眼林如昭,就见小姑娘埋头吃饭,腮帮子吃得鼓鼓的,颇为心满意足,丝毫不管他这边正被老太太训诫。 小没良心的。 陆劲对老太太道:“她真要吃不下,抱朴会替她吃完的,不浪费粮食。” 那碗饭菜最后自然进了林如昭的肚子里,她吃得是小肚鼓鼓,心满意足,可落在老太太眼里,她吃得这般慢,这般艰难,还要努力往下咽,都是因为新妇被欺负了也不敢说话的缘故,因此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转头骂了陆劲好几句。 陆劲乖乖听骂,不曾辩解一句,等二人出了万寿堂,却反倒与林如昭算起账来:“今日你可欠老子一回了,想好该怎么还了没?” 林如昭对陆劲是万分警惕:“我可没有叫你帮忙,便是早食进得不多,也可回去吃糕饼,可不需要你帮忙。” 陆劲轻嗤:“万寿堂的厨娘手艺一绝,老子瞧你才吃一口菜,目光就在那各色菜碟上依依不舍起来,你当真愿意回去啃干巴巴的糕饼?” 林如昭自以为她的目光隐晦,没成想还是被陆劲瞧了去,她道:“陆劲,你是不是时刻注意我,好随时占我便宜?” 陆劲不能苟同她的说法:“老子和自个儿媳妇亲热,怎么能说成占便宜?更何况,难道只有老子占到便宜吗?你不爽吗?你明明都爽得喷了老……” “陆劲!”林如昭满脸通红,急得都要跳起来去堵陆劲的嘴,她并没有成功,保养得宜的指甲反而刮在陆劲的脸上,挂出了细细的一道红痕,在陆劲蜜色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林如昭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就凭她的小胳膊小腿有朝一日也能伤到定北大将军,她条件反射后退一步,而后在陆劲反应过来前,她忽然就提起裙边转头跑了。 陆劲挨了那指甲后也有些发懵,他从小到大的伤痕不算少,可每一道——包括昨夜林如昭新留在他身上的——都是他勇猛的象征,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面庞上会留下一道与英勇无关,却相当脂粉的痕迹。 陆劲的脸还不曾放下,便见林如昭这姑娘,做了亏心事不知道认错,反而十分嚣张得转头逃逸,这下子陆劲的脸也不得不黑成锅底了,他简直咬牙切齿:“林如昭!” 林如昭本就心虚万分,又听到陆劲磨着牙叫她的全名,更觉不妙,于是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一时之间环佩响得毫无章法,又快又杂。 可是她跑得再快,也比不过腿长的陆劲,在加上她对武安侯府根本不熟悉,于是没两下就被陆劲捉住,陆劲从她身后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再次以土匪抢媳妇的姿势将她扛到了肩上。 林如昭吓得尖叫:“陆劲!你放我下来!” 陆劲的大掌好不留情得扇她臀部,声音响亮得让林如昭羞耻得闭了嘴。 陆劲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你敢打老子,明天就敢谋杀亲夫,老子得好好给你立个规矩。” 林如昭挂在陆劲的肩上,身子半荡下来,只觉陆劲腿长又迈得快,周边的景色快速地退去,逐渐变成她熟悉的院落,林如昭心慌不已,忙辩解道:“那只是意外。” “只是意外,你跑什么?” 陆劲掀开帘栊,候在屋子里的春夏秋三个丫鬟都齐齐出来,被陆劲喝住:“都出去!”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就见陆劲转进里屋,将林如昭扔在了床上,她刚爬起来,陆劲的身子便如山般压了上来,那道指甲印痕也同样到了眼前,叫林如昭看得心虚。 陆劲捏过她的脸颊,叫她看着自己:“真是意外,还不敢看老子?怕只怕确实是意外,只你心里遗憾不曾伤我更重。” 林如昭的心思被揭穿,更不好言语了,只道:“这伤明天就该好了,侯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林如昭倒不曾想与陆劲撒娇,只是小姑娘嗓子绵软,说话又慢条斯理,听起来就像甜甜绵绵的棉花糖,陆劲的目光晦暗了下去,他摸到褙子的珠贝系口,解开,道:“撒娇也没用,该立的规矩,老子今天必须给你立上。”
第14章 军营的规矩,若是有人违反军规,要受军鞭伺候。 林如昭亦是如此。 又硬又烫的鞭子抽过来时,直打得她身上肉波汹涌,林如昭脚趾瞬时蜷缩,抵着芙蓉簟往前怕,试图躲开惩戒,可陆劲只是稍稍伸了长臂,便将她拖拽回来。 响亮的巴掌声响在林如昭的臀部处,陆劲挑眉:“要跑哪去,越发没有规矩了。” 林如昭倒抽着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细长,最后呜咽着消失在齿缝之间,陆劲从身后压过来,脸枕在她的肩窝处,咬她的耳朵:“知错了还不认罚,可见你不是真心,老子得好好地教教你规矩。” 云移日落,月升东方,青桐院掌上了灯,林如昭终于从浑身酸疼中醒来,她脑子还有些发懵,以为还在林府,可那腿稍许动了动,那种好似被人拆开骨头吃了一遍的感觉,又立刻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忙爬起身,要唤丫鬟,可是才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嘶哑不堪,根本发不出高声。 不用说,她的嗓子经过白日的折腾,已经坏了。 陆劲把她教训了个彻底。 好在外间一直有伺候的丫鬟候着,林如昭醒来一动,她们便察觉到了动静,冬菱忙进来:“姑娘可是饿了,奴婢命人进来摆饭。” 林如昭用她那嘶哑的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冬菱答道:“已是亥时过三刻。” 亥时过三刻…… 林如昭听得都要晕厥。 她做新妇的第一日,不仅错过了晨昏定省,就连午膳晚食都不曾用,大剌剌地在床上睡了一整个白天? 林如昭急起来:“万寿堂那边可派人过来询问?你们怎么都不叫我?我林府向来书香传家,我这般作派,岂不是要被人戳阿爹阿娘脊梁骨?” 冬菱忙道:“是侯爷特意嘱咐我们不必叫夫人的,只让夫人好好歇息。万寿堂那边没有着人来问话,只是用膳时送过来两个食盒,都在灶台上温着。奴婢便想着夫人辛苦,侯府好似也没多话,就没叫夫人起身了。” 林如昭听冬菱的话就红了脸,白天陆劲闹她的时候,玩了点花样,那动静自然收不住,冬菱在跟前伺候,自然免不了要听去。 林如昭脸臊得慌,只想把冬菱支出去:“我饿了,你随便给我拿些吃的。再给我打水,我要沐浴。” 冬菱便出去吩咐了,林如昭起身,她才刚只注意到四肢和腰身都酸疼不已,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干净得很,好像已经被人拾掇过了。 林如昭以为是冬菱替她收拾的,便未曾多想,起床披衣,又见屋子里多了个冰盆,七轮扇扇出的风向床榻送来时,正好要经过它,因此多了几分凉意。 上京向来流行这般纳暑,因此林如昭看到了冰盆也只道是寻常,偏此时冬菱进了来,见她正看着那冰盆,便笑道:“这还是侯爷见夫人热得哪怕在梦里也不安稳,赶紧出去买了冰回来。” 林如昭听闻诧异得很:“侯府怎么不在冬日买冰?” “侯府不用冰。”那道熟悉的男声又远极近,正是陆劲从外头回来了。 他不知为何脱了上衣,赤膊着精壮的上身,汗水流过古铜色的肌肉,显得格外饱满油亮。腰身紧实精瘦,扎着腰带,长袍也掖在腰带里,倒显得他臀部挺翘,两条腿又直又长。 林如昭见惯的男子无论何时都很在意衣冠肃整,便是腰间的玉佩偏了点都不肯,哪里见过陆劲这般随意的模样,一时之间林如昭看去,倒不觉得他是什么侯爷,而是干苦力活的脚夫。 他还没走近,林如昭就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那滚烫的热源,好似一座火炉,林如昭忙道:“你别过来,快先去把你身上的汗擦擦。” 陆劲看出了她的嫌弃,倒也不曾多说什么,也不用婢子伺候,自去打了盆凉水,松松拧了帕子就往身上擦去,那白玉般的水珠都溅在了身上,打湿了裤子。 林如昭实在看不下去,吩咐冬菱道:“你让惯常伺候侯爷的婢子进来,伺候侯爷,顺便再备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冬菱小声道:“青桐院里好似没有伺候侯爷的婢子。” 林如昭愣了一下。 陆劲潦草地擦了身体,终于可以获准靠近媳妇了,他先把冬菱这个碍事的给支开:“我给你家夫人买了漉梨浆,你再拿冰凉凉,给端进来。” 冬菱应声去了。 屋内又剩了林如昭和陆劲两人,陆劲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林如昭的双腿发软,她忙找起话题,转移陆劲在那档子事上的注意力:“侯府为何不用冰?” 陆劲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林如昭看他时目光多有躲闪,不愿与他对视,他若是提脚往她那儿走几步,她更是如临大敌,畏缩起来,藏在裙下的小脚不自觉地就往后蹭去。 他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林如昭为何这般躲他。 昨晚才是她的初次,本该被温柔对待,循序渐进时,偏偏倒霉地遇上同样刚开荤的他,在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下,根本忍不住地翻来覆去将她尝了很多次,白日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她更是没了意识,气息微弱地躺在他的怀里,好不可怜。 反正从昨晚到既然你,陆劲吃得已经很饱了,他便也没有再急着要林如昭亲近,于是和她闲谈起来。 “十三年前我投笔从戎时,正是岳丈大力支持收复失地之时,只是因为先帝醉心求仙问道,国库正是空虚,很多文臣因此一力反对,后为证明决心,岳丈一家家叩开京中高官富户的门募集军费,而武安侯府自然需要做表率,于是由祖母做主,将府中一应值钱的物件都变卖捐献了。” “后来随着我军功渐盛,失地也一城城地收了回来,陛下也多有赏赐,可是祖母习惯了简朴的生活,冰盆之类的享受之物自然是没有的。” 十三年前林如昭不过四岁,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听陆劲说来还觉得这样的事离她很远,好像不是与她一个世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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