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应的,他也蒙骗不了白先。 与此同时,林如昭还在旁目光灼灼等着他的解释。 原本林如昭就为了差不多的事吃过醋,他也因此记住了得到的告诫,绝不能向林如昭透露她的存在,当下简直是两头为难。 但女人看男人是否忠诚,瞧得就是这瞬时的反应,陆劲没有在林如昭预期的时间给出满意的答案,相反,他还表现出了不应该有的犹豫和心虚,顿时让林如昭醋意大爆发。 她连陆劲之前给出的解释都不愿再相信,道:“怪不得这十年,你把自己养成糙汉,一点矜贵气都不见,却还没忘了那手丹青技艺,原来是有个梦中情人让你日日练手,就是在军营里也难叫你抛开,是吧?” 陆劲也是着急,见她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心里并不好受:“娇娇,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所想那般。” 林如昭道:“好,我听你解释。” “啊?”陆劲微微一怔。 他以为林如昭会先‘我不听我不听’的同他闹一回,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当赶紧把理由找好,却不想他的娇娇哪怕是碰上夫君疑似有心上人这种天崩地裂的大事,还能维持冷静。 倒把根本没想好借口的陆劲弄得束手无措。 林如昭冷笑,一把推开他,就见今日还能当街擒马的陆劲被她轻易推得一个踉跄,让他的军士们看得目瞪口呆,并且还想再看。 林如昭冷笑声,走到白先面前:“我很像她?有多像?” 白先支支吾吾的。 林如昭道:“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嫂嫂,你就说。” 白先看了眼陆劲,有些愧疚地想替他找补,道:“几乎一模一样,想来将军是爱慕嫂嫂许久,否则怎么可能会画出这样相似的画来。” 他话比脑子快,说完就知道完了,他该以死谢罪了。 果然,林如昭听完简直怒火丛生:“我几岁,陆劲几岁?你确定他爱慕许久的人是我?” 林如昭转向陆劲:“你若真心喜欢那个姑娘,便去娶她,你不娶她来娶我,你既对不起那个姑娘也对不起我,还有,陆劲,你把我当作了什么?替代品吗?陆劲,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陆劲急得去拉她的手,都被她像黏上了什么脏东西,想极力甩开,陆劲记得她还怀着孕,不敢与她犟着来,一时松了力,就被她抓准时机在手腕上狠狠一咬,跑了。 白先哭丧着脸:“将军,你打我吧。” 陆劲踹了他一脚,还是不解气:“打你我媳妇能回来吗?” * 林如昭是一路哭回了清梧院。 她觉得今天在茶寮里,为陆劲心疼哭的她很傻。 她觉得太子府里,在心底暗暗夸奖陆劲的她很傻。 她还觉得在侯府无数个白天夜晚里,悄悄为陆劲动心的她傻得要命。 她慢慢地喜欢上了陆劲,愿意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也想要他做自己孩子的父亲,可是陆劲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虚情假意和谎言罢了。 可笑杜弄玉曾警告过她,她却没有当回事,查不到痕迹就索性当没有这回事了,掩耳盗铃都比不上她愚蠢。 更可笑的是,她还同情过杜弄玉与太子做不成夫妻,现在想想,杜弄玉看得那般透彻,才是有大智慧的人,而她只会被愚蠢地哄骗去了真心。 林如昭抽抽嗒嗒地回了清梧院,把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还锁上了房门。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看着房里的每一件陈设,都能让她想起陆劲曾倚在这儿对她笑,曾靠在那儿俯着身和她说话。 就连那张桌子上还有陆劲剥下来的橘皮和橘络。 林如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陆劲这样讨厌。 门外偏偏响起了陆劲小心翼翼的声音:“娇娇,今晚的事当真是误会,你开开门,让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就让林如昭想起他方才的怔愣和失措,那是谎言没有编好而露出的马脚,也是他严丝合缝的谎言下最接近真心的情绪,林如昭闭上眼,只要想到那一时的陆劲,就觉得心脏被撕裂得疼痛。 “你走开。”林如昭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解释?因为刚才没想好糊弄我的借口是吧?你现在想好了,我不想听了。” 陆劲听到了她的哭声,心都快碎了:“娇娇,我真的能解释,你先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要肿成核桃了。” 林如昭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这让她气势瞬无:“怕我哭坏了脸,不像你的心上人了对吧?陆劲,你好恶心,我怎么嫁给了你这么恶心的人?” 陆劲没说话了,但那外头的动静听着好像他在尝试破门而入了。 林如昭不想见他,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刻,她原本就被他骗得团团转,现在又这么脆弱,只会被他攻破心防,被骗得更惨,因此林如昭马上道:“你别进来,你若进来,我就跟你和离。” 门外的动静立刻停了。 陆劲道:“好好好,我不进来,我今晚就睡在外面的走廊上,好不好?” 林如昭不吭声。 他愿意睡就睡去吧,再心疼他,她就是天下第一蠢的蠢货。 没过会儿,陆劲又道:“娇娇,我隔着门和你解释吧。” 林如昭道:“闭嘴,你还不如想办法和你的心上人解释,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她,娶的却是别人。” 吓得陆劲又不敢吱声了。 林如昭嫌他在外面烦人,把蜡烛吹了,躺床上去了。 灭了烛火,林如昭自然还是睡不着,侧躺着无声地流泪,她都想好了,她要和陆劲和离,肚子里的孩子自然要生,只是生下来得姓林,而且和武安侯府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和陆劲,就当被狗啃了口。 退一步想,她能给林家生个孩子,延续香火继承家产,这个亲成得也不算亏。 林如昭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泪流满面。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陷入悲伤之中时,身下的被褥在无声无息的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柔软,而变得粗糙冷硬。 忽然,床帐被人掀开,刺眼的烛光劈开幽暗的夜色,林如昭以为是陆劲不听她的话,擅自闯进了屋里,忙坐起身,却看到那单手掀着床帐的人,是陆劲,也不是陆劲。 说是陆劲,因为他与陆劲长得一模一样。 说不是陆劲,因为他更年轻,也更锋芒毕露,整个人都像一把出鞘的长剑,盛气逼人。 他长发高束,尚显白净的脸轮廓已长成,如刀削斧凿,高挺的眉骨下,黑眸幽暗得可怕,他一身明光铠未脱,银甲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那浓浓的血腥气立刻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席卷开来,衬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阴鸷冷情。 最重要的是,林如昭认识的那个陆劲总是含笑望着她,哪怕最欺负她的时候,眼底也藏着万千春光,而不似眼前这个,看着她的目光冷之又冷,仿佛在打量一个死人或者死物。 林如昭瑟缩地往角落里藏去,可是床榻就这么大,无论她怎么藏,她还是要暴露在陆劲的视线下。 直到此时,林如昭才深刻地意识到过去有事没事敢踹陆劲两脚的她,多像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她能屈能伸:“陆劲,我……” 她没能说完话,因为她听到陆劲嗤笑了声,很不屑的响动:“也是大了,我的梦里都会出现女人了。” 林如昭听得莫名其妙。 就见陆劲放下了床帐,可还没等她心安,便传来卸甲的声音,很快,陆劲又重新上来。 “老子带人砍了一天的鞑靼,正要发泄,是你运气不好,撞了上来。”他拽住林如昭的脚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了过去,“不过这本来就只是个梦而已,你也是假的,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林如昭意识到了什么,她奋力地爬开:“陆劲,是我,林如昭!这不是梦,我是真的!” 她不知道此时的陆劲不仅看不清她的脸,也听不清她的声音,她只是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拖了回去,裙子从后面被掀了起来。 陆劲从后面握住她的脖颈,把她摁在枕头上,几乎是让人窒息的力道,他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如他所说,砍了人,见了血,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中,自然要用另外的渠道把多余的兴奋给发泄出去。 直到此时,林如昭才知道原来没有感情的陆劲是这样的。 他让她在濒死之间又哭又叫,那些往日就让她畏惧的力道在他不曾心疼她时,原来会更加得狠,更加得凶,她成为了一叶在风暴里迷失的孤舟,巨浪迎头,将她高高抛弃又重重跌下,他在毫不留情地吞噬她,她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在因为陆劲而被拆解又重组。 林如昭终于明白,陆劲到底有多衬‘鬼夜啼’这个诨名。
第53章 陆劲松开了抱着的腿。 林如昭如溺水久了的人, 虚弱无比,哪怕乍得自由也无力动作,只任着他把她的腿撇开, 看着他躺到了另一侧。 从前的陆劲尤爱这段温存时光, 会继续抱着她,替她延续震颤,让她慢慢恢复平静。 可是当下的陆劲显然不愿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他发泄完,便自顾自拉好被子盖上, 昏昏睡去。 林如昭强忍着酸疼,想把陆劲摇醒骂他,可是心中有股莫名的胆怯制止了她的行动。 眼前的陆劲并不喜欢她,他看她如军/妓,不会好脾气容忍她任何僭越的行为。 林如昭难以理解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她从来没有想明白过为何陆劲会喜欢她。 大约是因为过于疲惫, 林如昭蜷缩在角落里还是睡着了,再等她被惊醒,发现周围都是说话声,而且声音粗犷无比,好像四五道男声在交谈。 林如昭一下子睁开了眼。 原本低垂的帷帐都被挽了起来, 露出的环境显然是军队的牙帐,只是这个牙帐摆满了沙盘, 行军布图, 甚至还有几张床,因此显得格外狭窄。 陆劲已经穿好银甲, 站在沙盘前,凝神肃穆, 以他为中心的几个将士同样神情凝重。 林如昭定眼细瞧,发现竟然都是她熟悉的面孔——年轻的伏全,年轻的伏真,以及年轻的白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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