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亦明白了慕容婵要做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但见慕容婵对着可儿微微一笑,而后风轻云淡地说道:“可儿,你知道我的,为了殿下,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这么做。” “可是……” 可儿还想说什么,但见慕容婵拼命使着眼色,终是住了口。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慕容婵说着,用力挣开可儿的手,用金簪在自己右臂上拉了一个小口子,鲜血当即渗出。 慕容婵将伤口对准衾上白帕,血便一滴一滴落在了白帕之上。 卯时将近,许静辰再次醒来,气色基本恢复正常,看上去已无大碍。 伤口未愈不宜沐浴,许静辰便简单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东宫。 静雪阁一夜孤灯,许静辰在门外驻足半晌,终于缓缓步上玉阶,轻轻推开了静雪阁虚掩的门。 慕容婵也已褪去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浅碧色的端庄袄裙。 今日的许静辰身着月白色锦衣,襟袖间的银竹暗纹若隐若现,如少年迷蒙的桃目一般,撩人心弦,却又缥缈莫测。 “妾身,恭请殿下金安。” 慕容婵低眉欠身,毕恭毕敬地向许静辰行礼,心下却是百转千回,有所担忧,又有所期待。 “……公主不必多礼。” 许静辰启唇半晌,终于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慕容婵倏然抬眼,看向许静辰的秋波之中,徒然涌出了两分失落,“殿下……” 我已是你的妻,你为何还称我为公主呢? 这话,慕容婵终是没有问出口,但眸子里的失落与困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与傅蓁蓁不同,慕容婵是真真正正地想同他共度一生。 这一点,许静辰是知道的。 只因从去年冬月赐婚到现在,他与许静轩想了各种办法,想让这位林宵公主知难而退,自请退婚。 奈何千方百计非但没有成效,反而还适得其反,最后,林宵竟寄来了婵公主的亲笔花笺: 君生妾生,君死妾死,生为君妾,死作君魂,碧落黄泉,生死不悔。此心若初,神鬼可鉴。 与花笺一并寄来的,还有婵公主亲手制作的两盏荷灯。荷灯内亦有两叶小笺,正是三年前在映月湖畔,他与她许过的心愿。 他许的是:河清海晏,天下长安。 而她的心愿,当时不可告人,如今终是寄予他知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叹他当时年少轻狂,心怀天下,无意风花雪月,却扰乱了佳人芳心,徒惹桃花情债。 看到慕容婵眸中的不可言说,许静辰心口微窒,逃避似的敛了眸子,微思片刻后,终是坦诚相告: “公主挚情,本宫深为感念。但如今,本宫已是无心之人,实不敢唐突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世事荒谬,造化弄人,当时年少不知情,知情已是葬心人。 无心之人,不敢唐突……能说出这种话的,怎么可能是无心之人。 怕是那颗心早已被他人占满,再容不下一个她了吧。 那又何妨,你纵是已无心,我再给你一颗心便是。 思及此处,慕容婵不自觉低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碧落心的藏身之处,而后竟对着许静辰淡淡一笑,认认真真地说道: “殿下言重了。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那年荷灯映月,君心已入我心。妾身相信缘分,也相信来日方长。” “殿下无需过虑,不辞冰雪为卿热,这是妾身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妾身绝不会后悔。” 因为山海寒凉,你是人间星光,爱你,可抵岁月漫长…… 中宫敬茶,没有娴妃,不知是磬和帝没有再刁难,还是娴妃吃了熊心豹子胆抗旨不遵。 凌皇后有此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横竖也与她无关,又何必纠结。 太子妃一身浅碧,容色倾国,恭谨接过太子手中的热茶,莲步款款,小心奉至磬和帝身前。 “父皇请用茶。” 磬和帝神色恍惚,怔然半晌后,竟失声唤道:“小蝉……” 慕容婵闻声一震,强自镇定地低声提醒:“儿媳惶恐,请父皇用茶。” 许静辰亦中心暗震,好在磬和帝终是回过了神,敛了眼底情愫,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 宛贵妃见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敬茶结束后,慕容婵两靥泛红,自怀中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绸白帕,垂首奉与凌皇后。 白帕落红,周公礼成。 帝后容颜皆悦,宛贵妃与太子却神色莫名。 太子与太子妃花烛圆满,送亲的慕容玉成听闻后,欣然辞别了华舜天子,回林宵去了。
第191章 静年 三月二十一,又到了东宫敬茶的日子,这一次虽然少了谨王,但此次两国联姻,奉天子特旨,谦王、景王和平王都从各自的封地回来了。 拂晓阁难得地热闹和谐,景王许静年看样貌也是丰神俊朗翩翩有度,一开口却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属性暴露无遗: “……嗨呀,多年不见,九弟都长这么高啦?哈哈哈哈!” “呃,不过同十弟比起来,九弟还是太瘦小了啊,这么着可不行啊!听四哥一句劝,多饮美酒多吃肉,不出两年,一准儿壮起来!” “诶十弟,你别这副模样儿嘛,四哥说的可是大实话啊,怎么着?莫不是这些年,你小子把九弟那份儿都给吃了?哈哈哈哈!” “哎哟,还有十二弟也是,身子骨不好就得多吃多练呐!练好了,跟着四哥带兵打仗走!” “咦,真神了哈,九弟和十二弟,长得怎么跟孪生兄弟似的,哎三哥你看是不是?嚯,我和七弟一母同胞,都没他俩这么像啊……” 许静年跟个话唠似的,从到了拂晓阁就开始口若悬河,在座的各位甚至都插不上话,一个比一个神色感人。 而其中神色最为感人的,当数瑞王许静言了。因为许静年说来说去,谁都提到了,就是没提他许静言,仿佛他这个二哥就是个透明人。 许静言寻思着,自己好像也没得罪过这位四弟啊,怎么回事? “咳咳,那个,四弟啊……” 被点名的谦王许静文清清嗓子,略显无奈地将一杯茶水递给许静年,一边使着眼色一边半开玩笑地说道:“先润润嗓子吧,你这么说下去,只怕人家太子妃都不敢过来了。” “呃,嘿嘿,好,多谢三哥多谢三哥,我这不是高兴嘛!” 许静年似乎看懂了许静文的眼色,边说边接过茶水,而后有些尴尬地轻啜起来,不再说话。 不多时,慕容婵并陪嫁侍女可儿进来行礼,许静年又忍不住想开口说什么,被许静文及时拦住了。 忍着尴尬捱到许静瞳敬完茶,许静言便借口府中有事,十分没意思地离开了。 看到慕容婵一身碧衣,穆公公少不得紧张地捏了一把冷汗,后来见许静瞳没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即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元皇后喜着碧衣这事儿,许静瞳并不知晓。 许静轩心里明镜似的,许静言一走,便忍不住嗤笑道:“嗤,我说四哥啊,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如今没了皇长兄,人家已经够没趣儿了,四哥你怎么还给人家火上浇油哪!” 许静轩这话,看似是在怪许静年不厚道,实际上则是赤裸裸地“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静年听后,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颇为稳重地搁下茶盏,满目鄙夷毫不客气地说道:“哼,对付那种人,就不能留情面,没了他,咱们岂不自在多了?” “哈哈哈,四哥真乃豪爽性子,十弟就喜欢四哥这样的!” 许静轩立刻赞不绝口,表情动作十分地夸张,紧接着又暗戳戳内涵道:“不像某些人,一脑子的聪明才智,都架不住他成天自找罪受……” 内涵也就罢了,那双唯恐天下不乱的狗眼还明目张胆地往许静辰身上瞥。 众目睽睽之下,许静辰只好忍着想割他舌头挖他狗眼的冲动,假装没听见也没看见,气定神闲地看向许静年,转移话题道: “听闻四哥与晞露王相交莫逆,去岁垚州叛乱,晞露王亲率精兵驰援,帮了四哥不小的忙吧?” 见许静辰切入正题,许静年也没把许静轩的话当回事儿,接着许静辰的话笑道:“是啊,说到这个,我不得不多嘴几句啊,话说晞露虽为异族,却是个难得的正义之族啊,别的不说,就晞露王宫流月,啧啧,够义气!” 提到晞露王,许静年的眼中不禁涌出得遇知己的欣喜之色,许静轩狐目微眯,一脸促狭地说道:“啧啧啧啧,看来,四哥这是知己美人双收啊!据说那晞露王的爱女名唤潭星子,生得花容月貌,曾亲口说此生非四哥不嫁哪!” “呃,哈哈哈,童言无忌罢了,十弟居然连这个都知晓!莫非,十弟乃是千里眼顺风耳?” “哈,四哥真会说笑……” 没了许静言,拂晓阁的气氛果然自在了不少,兄弟几个谈笑风生,慕容婵冷眼瞧着,仔细听着,心下也多少明白了几分道理: 被“尴尬”走的二皇子,瑞王许静言,似乎是个心术不正的,在座的各位没一个与他亲近的,唯一与他亲近的一个,是不久前犯了事儿被处罚了的皇长子。 三皇子,谦王许静文,同许静辰一样不怎么开口,偶尔说一两句,都是颇有分量的话,多半是个聪慧沉稳话不多的人物。 四皇子,景王许静年,大抵是个有勇无谋秉性率真的武夫。 七皇子,平王许静心,与在座的几个比起来算是相貌平平,但若只看他一人的话,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了。此人全程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只自顾自地饮茶,被点名时也是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一个字。给人的感觉就是,此人心如止水,无欲无求,寺院里的和尚与他相比,只差一头青丝。 从其他人的谈话中可判断出来,平王乃是景王的胞弟,自小便对参禅打坐情有独钟,一日不吃不喝使得,不读佛经却万万使不得。 十皇子,许静轩,油嘴滑舌,玩世不恭,但明显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同许静辰的交情很不一般。 十二皇子,许静瞳,也是全程没有主动说过话,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不足之症,孱弱孱弱的,许静辰似乎很是关心他,时不时地问候他两句。 景王说得一点没错,仔细看去,许静辰与许静瞳单论样貌,真的是宛若双生,可从谈话中看,他们并不是一母同胞。 慕容婵暗暗寻思着,一双美目又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许静辰身上。 许静辰……许,静,辰…… 梅竹掩映桃花面,冰雪濯得如玉颜。 但携秋波许君子,静慕辰星谱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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