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太医并李南风皆断定,太子妃所孕乃双胎无疑。 天子龙颜甚悦,即刻指派了三位太医并两位医女,专门负责为太子妃请脉安胎。 三位太医分别为白希、韩旭、赵诚,皆是经验丰富办事规矩的可靠之人;两位医女分别为医女主事程水月、白希之女白薇。 不仅如此,天子甚至还下了圣喻,命凌皇后与宛贵妃即刻准备选拔乳母之事。 如此阵仗,竟比娴妃那会儿还要上心,甚至于,比元皇后那会儿都要上心。 真不愧为储君嫡子。而且还是双生嫡子。 宛贵妃也是相当重视,直接从毓宸宫调了两个人过去服侍,说是太子妃特殊时期,多点人使唤到底稳妥些。太子妃推辞不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万籁俱寂之时,寒酥殿内仍亮着灯火,宛贵妃在殿外驻足片刻后,对身后的嫦芙说道:“嫦芙,本宫还是一个人进去比较好,你先回去吧。” 嫦芙稍稍犹疑了一下,终是乖乖应声离去。 宛贵妃行事向来有分寸,她着实没必要顾虑什么。 嫦芙去后,宛贵妃缓缓步上玉阶,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轻轻推开了寒酥殿的门。 自清欢搬到这里后,宛贵妃每晚都会过来坐坐,所以这寒酥殿的门,也就每晚都会为宛贵妃留着。 今晚值守的侍女,恰是娇儿和青杏,见宛贵妃推门进来,二人并没有言语,只齐齐欠了个身,便不约而同地退了出去,并十分周到地掩上了门。 奉辰诀的香气隐隐约约仍可闻到,宛贵妃微微蹙了下眉,神色莫名地向内室走去。 云雪奉辰性邪,用它制成的奉辰诀再好闻,总归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古书上虽未记载它会不会影响胎儿,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清欢搬过来之后,寒酥殿便再没有点过奉辰诀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安胎作用的知意香。也是李南风钻研多日才调制出来的,此香近似无味,可安胎,亦有克邪之效。而“知意”这个名字,是宛贵妃取的。 到如今已过去将近一月,奉辰诀的味道竟还没有完全散掉,若不是李南风向她保证不会有问题,宛贵妃就是拼上一切,也会阻止磬和帝写下娴妃移居寒酥殿的圣旨。 当年她的执迷已经害苦了辰儿,如今,辰儿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内室里烛火摇曳,透过珠帘纱帐,宛贵妃看到清欢呆呆地坐在床侧,垂目看着床上的什么东西,显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宛贵妃略显茫然,轻轻拨开帘帐,尽量小心地向清欢身前走去。 走了几步后,宛贵妃又顿住脚步,目光认认真真地看向床上清欢所看的东西。 是展开的忍冬扇,和许静辰题字的梅兰竹菊帕。 心下顿生几分怜惜,宛贵妃微微扯出一抹笑意,缓步行至清欢身侧,柔柔地唤道:“阿娴。” 清欢猝然回神,转头见宛贵妃已至,忙欲起身行礼,却被宛贵妃及时拦了回去。 “哎,快坐着,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身子重,不必多礼了。再这样见外,我就真生气了。” 下意识地抚上圆圆隆起的腹部,清欢只得恭敬不如从命道:“夏姨,阿娴听话就是了。” 见清欢微微低眉,神色间透着遮掩不住的黯然,宛贵妃暗叹一口气,看了眼床上的折扇和帕子后,默默于清欢身前落座,一边将折扇合起,一边柔声问道:“心里不舒坦,对不对?” 清欢闻言,不甚自在地抬了抬眼,又心虚一般目光闪躲道:“没有,夏姨多虑了。” 宛贵妃桃目一挑,明显不信地笑了笑,随即不着痕迹地拿起梅兰竹菊帕,边叠边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娴,你不必如此。这世上本没有哪个女子,会真的甘愿与他人共享自己的心上人。这无关大不大度,情爱一事,本就是不由自主的。” 说话间,宛贵妃已将帕子叠好,同方才合起的折扇一起,塞到了枕头底下。 清欢低眉不语,手却不自觉揪住了裙摆。 宛贵妃看在眼里,爱怜地握住清欢的手,继续说道:“阿娴,婵儿有孕,你不开心是正常的,在夏姨面前,你不用这么忍着。更何况……” 话到此处,宛贵妃亦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地接着道:“我也是过来人了,你的心情,我又怎能体会不到呢……” 听了这话,清欢终于抬起头来,黯然的眸色中徒然多了几分不知所措:“夏姨……” 宛贵妃的弦外之音,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如今的她,一如当年,元皇后入宫之后的宛贵妃。只不过,她们的心上人,一个是得偿所愿,一个是被逼无奈罢了。 如此一想,宛贵妃岂不是比她还可怜,而如今的太子妃,岂不是比宛贵妃更可怜。 她是不开心,可她又如何忍心,去嫉妒可怜的太子妃呢?更何况,太子妃怀的,也是阿辰的骨肉。 那是阿辰名正言顺的嫡子,她应该为阿辰高兴才对,她应该衷心地祝福才对,怎么可以不开心。 看到清欢眼中的为难之色,宛贵妃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忙暗暗调整好心绪,不甚自然地笑道:“哈,阿娴,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不开心,但是一定要相信辰儿,他没有负你,也不会负你。婵儿有孕之事,辰儿他是有苦衷的……” 宛贵妃话音未落,清欢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宛贵妃心下一紧,脸色跟着变了变,但见清欢蓦然抬眼,表情严肃地看向宛贵妃,眼神认真语气坚定道: “夏姨,这个你真的是多虑了。就算全世界都不信阿辰,我也不会不信他的。一如他始终信我一样,我也始终信他。” 清欢这一番话,一字一句敲在宛贵妃心上,每一个字,都仿若千金之重。 有情人最坚贞不渝的模样,莫过于此吧。 只可惜啊,恩爱两不疑,向来惹天妒。辰儿与阿娴如此,磬和帝与元皇后如此。 李南风与她,亦是如此。 可怜她半生糊涂半生醉,到头来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一直都是那年暮春时节,无意吹进竹林之中的那一缕,夏天的风。 错的岁月里遇上对的人,终究是,不合时宜。 怪只怪当时年少,常春不许静辰愿,凝夏难谱清欢曲。 不合时宜的人生,一转身,便是一辈子的错过。 心中痛楚再无从抑制,宛贵妃不得已站起身来,背对着清欢,有些急促地说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今夜又是月圆之夜,我得去看看辰儿,你,你早些休息吧。” 察觉到宛贵妃不太对劲,清欢少不得也站起身来,一脸茫然道:“月圆之夜?月圆之夜怎么了?夏姨为何要在月圆之夜看望阿辰?” 宛贵妃瞬间花容失色,这才反应过来,清欢并不知晓云雪奉辰之事。 好在清欢只是站在她身后,并没有看到她的脸。宛贵妃强自定了定心神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笑道:“哦,是这样的,李掌门说,辰儿上次大病,元气耗损太过,须得在每个月圆之夜,按时服用一碗汤药调理。” “嗯……当时我怕你担心再动胎气,就没告诉你这些。哈,阿娴,李掌门说了,只要坚持三个月,辰儿便可彻底大愈了,所以,你千万别担心,好好地养胎待产,啊?” 最多再三个月,清欢腹中的孩子就出世了。 宛贵妃说得跟真的一样,清欢没有理由不信,但总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恳切嘱咐道:“那,夏姨快去吧,一定要督促阿辰,乖乖把药喝了。然后,夏姨也早点歇息。” 宛贵妃暗松一口气,点头笑道:“好。”
第244章 朝服 十月十六日早朝,太子又请了病假,而一向不成体统的十皇子许静轩,今日不但早早就到了,而且竟然还规规矩矩地穿上了朝服。 这无疑是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朝臣中自是多有诧异困惑者,但有胆子有本事将心中困惑问出来的,却没几个。 而十皇子的二哥瑞王殿下,便是那少数人中的其中一个。 “哟!十弟这身行头,可真真是少见呐!啧啧啧,瞧瞧这朝服上的刺绣……” 瑞王玩味十足地说着,伸手就欲拉扯许静轩的衣裳,不料竟被许静轩更加玩味地推了回去。 “啊哈,二哥自重一点,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猝然截断瑞王的言语,许静轩媚眼如丝,一边造作地推开瑞王的“咸猪手”,一边拿腔拿调地说道: “再说了,愚弟素来挑剔,像二哥这般相貌平平、品行堪忧、还少见多怪的货色,愚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 这话一出来,直把瑞王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到抽搐的俊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此时此刻,瑞王总觉得满朝文武都长了隐形且带刺的眼睛,扎得他浑身难受却无从表达。 羞愤与不甘在胸中愈演愈烈,瑞王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暗暗调整好神色后,故作不在意地轻笑道:“呵呵,想不到,十弟这等万里挑一的人才,连癖好都这般与众不同,愚兄委实佩服。” 许静轩扭头一笑,立即毫不谦虚地回敬道:“嗤,要不怎么说二哥少见多怪呢?” 这下瑞王彻底无语了,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许静轩狐目飞扬,比许静辰几乎大出一倍的嘴唇,志得意满地扬起一个十分欠揍的弧度,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表达着对自家二哥的无限鄙夷。 瑞王本来已经够窝火了,瞧见许静轩的表情后,更是恨不能立时将这乳臭未干的野狐狸崽子扒皮抽筋。 气上加气,岂有此理!瑞王暗捏拳头冷静片刻后,阴森森地笑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地转移话题道: “哎呀,本王是浅薄了点儿,但好在身强体健气壮山河。不像某些人呐,隔三差五这儿疼那儿痒的,莫说是上阵杀敌了,只怕连自家妻儿都抱不起来吧?” 此话一出,奉紫殿内顿起唏嘘之声,朝臣们交头接耳,一个个神色感人,却无一人敢带头议论。 许静轩面色渐冷,还未及开口回怼,便听瑞王继续内涵道:“咳咳,可见这人中龙凤呐,还得是像十弟这样,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的,你说是不是啊,十弟?” 听了这话,许静轩冷笑一声,满目鄙夷地看向瑞王,反问道:“呵呵,二哥这话说的,到底是在褒奖抬举愚弟,还是在玩挑拨离间的幼稚把戏啊?嗯?” 瑞王闻言嗤笑,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十弟可真是嘴不饶人,人人都知九弟十弟情深义重,愚兄怎么可能挑拨离间呢?不过是真心实意地,想恭喜十弟罢了。” “恭喜”二字,瑞王说得格外突出。 “恭喜?” 瑞王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许静轩一时困惑,虽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药,于是便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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