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静轩的神色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微微低眉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抬眼一本正经地笑慰道: “哈,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觉着吧,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你受郁证所困,反应迟钝了些,比寻常时候还要蠢些。” 这话说对不对,说不对吧,又好像着实有那么点道理,许静辰皱了皱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敛目微思片刻后,许静辰干脆直接跳过“他蠢”这个问题,继续说起了正经事: “虽然没查到什么线索,但你我都明白,阿洛极有可能为瑞王所控制。我最担心的是,你此去北境,瑞王会派阿洛去杀你。” 许静轩心中一震,狡黠的狐目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说……瑞王很可能已经知道,清洛的身世……” “不是很可能,是一定知道。” 许静辰笃定道,“若我猜得没错,谨王府那些暗通青沅的密信,便正是瑞王的手笔。” “啊??” 许静轩当即瞳孔放大,越发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虽说瑞王那种东西也干过坑害同伙这事儿,可,可那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啊!而暗通青沅之事,我们本没有证据,他又何必……” 许静轩说着说着,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堪堪停了下来,与眼神会说话的许静辰四目相对,脑中快速地复盘着一些线索。 暗通青沅之事,他们一开始是没有证据。 但后来,发生了七步散之事,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得知,傅廉与谨王、瑞王、清洛勾结到了一起。 而清洛,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皇甫烈,代表着青沅余孽。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实证。 再后来,傅廉落网,傅府被全面搜查,傅家彻底覆灭。 紧接着,瑞王便秘密举报谨王暗通青沅之事,提议磬和帝下旨彻查,并与御前二十四卫一道搜查谨王府,很快,便在谨王府密室里,搜出了大量谨王暗通青沅的信件。 至此谨王失势被废,瑞王记下一功,不久便得了原属于谨王的兵权。 仔细一想,密信这件事的确蹊跷。 一来谨王就是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存着署名“青沅皇甫烈”的信件;二来真正的“青沅皇甫烈”本人,也不可能蠢到把落款写得那样明目张胆。 三来,瑞王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在傅廉倒台后举报,很难说,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趁机金蝉脱壳。 推谨王下水,自保的同时还立个大功,诚可谓一举两得。 甚至是一举三得,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掩人耳目,凭着自己的雷霆手段,继续蛊惑皇甫烈和清洛,与他这个有权有脑子的华舜皇子互利共赢。 而至于那些密信,青沅余孽的笔迹谁也没见过,瑞王大可以随便找个人伪造,然后再将那个倒霉蛋灭口。 加之谨王防人之心不够,瑞王稍微动动脑筋,就可以进到谨王府密室。 再动动脑筋,就可以将那些伪造的密信放进去,放到谨王都不知道的地方,并且还不被谨王察觉。 在许静辰的眼神指引下,许静轩很快想通了这一切,心下不禁暗暗唏嘘: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瑞王。 “可是,若是这样的话,皇甫烈又怎么会救走许静戎呢?”许静轩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许静辰眨了下眼,淡淡道:“许静戎虽然没脑子,但没脑子的人,往往会是个十分好用的棋子。只怕许静戎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些信件是怎么跑到他家密室里的。” 许静轩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地点着头道:“是啊,毕竟不是瑞王自己的笔迹,他又怎会想到,瑞王会找人代笔伪造,成事后,再将代笔之人灭口呢?” 许静轩话音未落,许静辰忽然睁大了双眼,郑重纠正道:“你说的,虽然也有可能,但依我看,瑞王不会找别人代笔,也不需要找别人代笔。” “……什么意思?”许静轩有些发懵,心道难不成瑞王也学了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 许静辰见状,又点拨道:“伪造密信的事,阿洛就可以做到。找别人代笔,何如直接蛊惑阿洛。” 此话一出,许静轩顿时明白了。 是啊,作为青沅余孽的一份子,清洛伪造的密信,足以以假乱真。找别人代笔,何如直接蛊惑清洛! 一点即通的许静轩想到这里,惊讶的神色却只持续了片刻,便不由得暗淡下来,颇有些纠结地问道: "那若是真被你说中,日后,清洛对我拔剑相向的话,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掩于锦被下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许静辰桃目半敛,良久方弱弱开口道:“他的武功,当不如你……你尽量,不要伤他。” 眼中蓦地闪过一丝不甘,许静轩反问道:“你怎知他打不过我,他若打不过我,瑞王派他何用?” 许静辰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静轩见他如此,又不免心疼担忧,少不得温软下来,试图劝慰道:“静辰,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他终究长于鬼蜮,受恶鬼蛊惑太深,已经没有人性了……” “不,他不会。” 失声截断许静轩的话,许静辰目含乞求地看着许静轩道,“静轩,阿洛是个好孩子,他的心,是热的。” “静辰,你,你何苦这么固执呢……” “不是,不是我固执,静轩,你可知,娴儿的姐姐南宫媃,正是阿洛所救啊!”
第250章 静悠 许静辰猝然提起南宫媃被救之事,许静轩不禁再度呆愣。 这件事,遥远得仿佛发生在上辈子,但实际上,也不过才过去了一年不到。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南宫媃被泼辣善妒的谨王妃推下送子山,幸被一位戴着狰狞面具的玄衣少年所救。 据裕王世子许静悠所言,那位善良的玄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许静辰。 去年十月底,裕亲王寿诞前夕,许静悠本欲去向父亲的至交好友赵员外递送请帖,不想才出了裕亲王府的大门,便撞见一玄衣少年抱着昏迷的南宫媃,狂风一般从天而降。 那少年自称是太子许静辰,因奉旨出宫办事,在途经送子山时,恰遇一女子被谨王妃推下送子山,不觉心生怜悯,故将那女子救下,就近送至此处。 许静悠虽一眼便认出了南宫媃,却因那少年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且身量着装皆不太像许静辰,便多留了一份心眼,用满是顾虑的眼神看向那少年,狐疑地唤了一声: “太子哥哥?” 而事实上,许静悠比许静辰大几岁,是许静辰的堂兄。许静悠故意唤“太子哥哥”,就是为了试探真假。 不想,那少年怔愣片刻后,竟冷笑一声道:“呵呵,皇兄有顾虑,替本宫摘下面具一验便是,又何必如此费心试探?” 许静悠闻言,又是诧异又是心虚,还未及回话,便听少年继续说道: “这人可是谨王妃推下去的。皇兄应当知道,谨王与本宫素来不睦。此事倘若叫谨王知晓,本宫落人口实事小,只怕此女都要性命难保了。” 此话一出,许静悠的眼中立时涌出几分紧张之色,下意识地看了下少年怀中的南宫媃后,终是放下心中顾虑,心服口服地跪拜行礼赔不是。 毕竟,做好事还冒充太子,想想就不太科学。 就这样,许静悠从那少年手中接过了南宫媃,少年的手空出来以后,自信满满地自己摘下了面具。 在见到少年真容那一刻,许静悠彻底松了一口气。 确是太子无疑。 想不到数月未见,许静辰竟然吃胖了一圈,比之前更加俊秀好看了,想来最近过得相当不错。 许静悠欣慰之余,少不得邀请“许静辰”进府喝点小酒,奈何“许静辰”不待他开口邀请,便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只当是太子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许静悠便也没有多想,匆匆抱着南宫媃转回了府中。 而许静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好巧不巧,正是磬和帝棒打鸳鸯强行拆散许静辰和南宫娴的那几日。 故而,纵使他觉得事有蹊跷,也不好在许静辰面前提起,毕竟,南宫媃是南宫娴的亲姐姐。 那时的许静辰身心俱损,为了不再触碰他的痛处,一切与南宫娴有关的事情,许静轩都不愿提起。 其实从许静悠的叙述之中,许静轩基本上已经确定,当日救下南宫媃的人,绝不是许静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许静轩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玄衣少年起了杀心。 确切地说,是对清洛起了杀心。 他本以为,去年冒充太子的那个清洛,真的被谨王灭了口,不想一年后,竟又来了个冒充太子的。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一年之内出现两个有条件有本事冒充太子的,而且还都与谨王有关的,未免也太巧了。 所以许静轩严重怀疑,清洛根本就没有死,救下南宫媃的那个玄衣少年,十有八九就是清洛。 去年差点冤死许静辰,今年又莫名其妙地为许静辰积德,谁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如此人物,活着多半是个祸害,指不定哪一天,许静辰就被他整死了。 带着“杀之以绝后患”的心思,许静轩开始秘密查探清洛的底细和行踪。 然而,令许静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尚未查到任何线索,许静辰便以他那七窍玲珑的心思,巧设鬼局探出了当年那个不可思议的真相。 清洛,竟然是许静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许静轩还未来得及纠结,紧接着便发生了七步散之事…… “静轩,是真的,这件事,一定是阿洛做的。你知道的,当时我根本没有出宫,更不知道南宫媃遇害,怎么可能是我呢?” 见许静轩神色呆愣,半晌无语,许静辰竟有些沉不住气了,紧紧抓住许静轩的手,身体略显吃力地离开软枕,呼吸不稳地解释道: “而且,若真是我救了南宫媃,当日,我何不直接带娴儿去裕亲王府,而带她去了谨王府……那个龙潭虎穴呢……” 许静辰这般努力解释的模样,看得许静轩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一下一下地犯疼,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十数载相知相伴,他们之间本无需过多解释。 不曾想今日,平素再沉稳不过的许静辰,竟为了叫他相信清洛是个好人,而不惜这般不厌其烦地,拼命地向他解释。 “唔……呕……” “啊,静辰!” 许静轩正自怅惘,许静辰忽然蹙眉合目,抚胸偏头忍不住低呕起来。 许静轩骇然惊呼,匆忙扯过枕边白帕,一边掩住许静辰的口鼻,一边轻轻替他捶背。 这半日,许静辰本就因清洛之事乱了些心绪,方才又提起南宫娴来,禁不住又回想起当日的情拆生离,不由得思绪翻涌,柔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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