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颜莳,不知娘娘什么时候才醒,也许她该去吩咐人准备些点心,万一娘娘起来要是饿了也能用些。 她初到皇宫就到了景玉宫当差,实在不知旁人是如何伺候主子的,但娘娘对她和善,从未为难过她,方才她去太医院时还碰上了原来的管事姑姑,因为娘娘的原因,姑姑都对她和颜悦色的,丝毫没有管教她们时的严厉。 听月出神之际,颜莳指尖忽然动了动,随后便轻咳了一声。 这动静立刻拉回了听月神游的心思,她轻声唤了句:“娘娘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颜莳缓缓坐起身,她不是在马车上吗?为何会睡在景玉宫的床上。 见她面色有些疑惑,听月解释道:“娘娘午膳时喝醉了,是陛下抱着娘娘回来的。” 颜莳闻言想起那杯清酒,正要抬手揉一揉发涨的脑袋时,手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垂眸看了眼腕上残留的红痕,对着听月问道:“这也是他弄的?”
第54章 听月这才发现颜莳腕上的印子, 像是被人狠狠摩挲后留下的,方才只有陛下在殿内,而且敢这么干的也只能是陛下了吧。 她询问道:“娘娘可要擦点药?” 颜莳摇头, “不了。”只是看着有些泛红, 倒也不是多严重。 一直温着的解酒汤被听月端了过来,她将文太医的话转述给颜莳。 “娘娘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文太医说娘娘是用药的缘故才会沾酒就醉, 不过好在没事。” 一碗醒酒汤下肚,颜莳有了些精神, 她依靠在床头,忽然想起今日午时在行宫外, 霍如深说想要开春时去南巡,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 算算时间,南巡结束正好能赶上恩科,说不定回来路上还能看见进京赶考的学子。 听月从来没见过颜莳现在这样慵懒的样子,她也不自觉放松了些, 轻声道:“娘娘,奴婢今日回来时发现景玉宫外又多了些巡守的禁军, 来咱们宫里送东西的小宫人都吓得路都走不直了。” 颜莳神色不变,想来是霍如深特意调来的, 怕是今日她离开景玉宫这段时间, 内外殿都被人给翻了一遍。 “你记下,十日后再去一趟凌鸢阁,去找那的掌柜拿点东西。” 十日的功夫, 足够他们查一遍了。 听月疑惑道:“娘娘要拿什么?” 娘娘今日就买了个镯子, 付过钱就走了,也没见娘娘和那掌柜多说什么话。 颜莳看了她一眼道:“她认得你的样子, 你只要说你来拿东西就好。” “至于要出宫,你就直接去问你们陛下,他会让你出去的。” 反正她也没做别的,等听月把东西拿回来,霍如深直接拿走也行,她只要等到结果也能知道其中瓜葛。 “奴婢记下了。” ~ 这日夜里,颜莳刚泡完药浴从偏殿出来,走到内殿时便停下了脚步,只因为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霍如深。 一般这时候他都会老实待在外殿。 颜莳迎上霍如深的目光问道:“陛下可是有事?” 目光触及她腕上没摘下来的玉镯,霍如深心情不错,“殿下还没给朕一个答复。” “陛下是说南巡?”颜莳走到窗边坐下,她倒了杯热茶,“只要陛下放心,我也想再回江淮看看。” 她等着霍如深出去。 可霍如深却像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他坐到颜莳对面,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等到颜莳倒出来的茶都已经没了余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这是把所有政务都堆到老师身上了?” 花了数个时辰在武英殿把奏折批完,连晚膳都没用上就来了景玉宫的霍如深道:“身为首辅,他职责所在。” 虽然颜莳不觉得老师是崔梁之辈,但沾染过偌大权柄后,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会不会变。 “陛下倒真不怕被人架空。” 霍如深看着她道:“殿下担心朕?” 颜莳微微皱眉:“陛下想多了,京城好不容易安稳,孤只是不想它再乱了。” 说罢,颜莳起身走到外殿,既然他非要待在这里不走,那她睡外面软榻好了。 听月见状在榻上多放了一层衾被,外殿不比内殿,暖炉烧着也有些冷,陛下能忍着,娘娘可身子弱。 霍如深看着颜莳的动作,默不作声地将她先前倒的茶给喝了下去。 颜莳人还没挨到软榻,就被霍如深给拦腰抱了起来。 “殿下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怀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抗拒,就被他放到了床上。 颜莳手下紧紧抓着衾被,明显的抗拒自然被霍如深看在眼里,他倒也没想干什么。 正要给她盖上被子,他手刚伸过去,下一刻,一个微红的巴掌印就出现在他脸侧。 这声动静,直接让听月吓软了腿跪在地上,她方才看到了什么,娘娘是直接扇了陛下一巴掌? 她低着头不敢乱看,一边恨不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同时,又担心娘娘会出事。 霍如深微侧了侧头,他黑沉的眸子牢牢盯着面前的人,方才的手越过颜莳拉了条衾被给她盖上。 发现自己误会的颜莳不禁握了握方才直接不受控制的手,殿内气氛沉寂的可怕。 还没等她开口,霍如深便道:“也许早在朕出现在皇城,作为新帝出现在殿下面前时,殿下就该打这一巴掌解气了。” 颜莳紧攥着手心没有说话,可霍如深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他强迫着颜莳对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逼问道:“殿下解气了吗?若不解气,朕还有半边脸能打。” 他不待颜莳动作便要去拉她的手,直到瞥见她手腕上还没消散下去的红痕,才停下了动作。 “殿下好生歇息吧,朕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做强迫人的勾当。”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了景玉宫。 听月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来,在景玉宫当差确实是好差事,但要有个能不被吓破的胆子也是真是。 她走到床边,轻声唤了句:“娘娘,陛下他……” 颜莳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外面,“管他做何?” 听月闻言噤了声,她吹熄了殿内的灯盏,心里有些揣揣不安,娘娘方才打陛下那一巴掌真的没事吗? 她总听人说皇城里每天都会有人丧命,后宫里的娘娘也是如此,一旦失了陛下的喜爱,说不定下一刻便会被迁到冷宫。 听月心里想着,娘娘待她这样好,哪怕是跟着去冷宫她也愿意待在娘娘身边,只是娘娘还在用药,冷宫里还能不能叫来文太医? 床边留下的那盏昏沉的烛光今日却有些晃眼,颜莳抬起手借着烛光看到掌心有些发红,她方才似乎用力不小。 视线下移,是今日霍如深非要给她戴上的镯子,微微发青的玉色,在昏沉的烛光下却鲜艳起来。 随着次日红日升起,听月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景玉宫内外伺候的下人依旧恭恭敬敬,文太医也照常来请脉,甚至内务局又送来了一堆稀奇摆件。 只是娘娘兴致不高,看都没看一眼就让她给放起来了。 而听月担心的源头却武英殿内枯坐了一宿,好在今日群臣休沐,无需早朝,只需命人将奏折送来便好。 柳献抱着怀里的东西来武英殿时,骤然看见霍如深有些憔悴的面色,不免担心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话刚说完,余光就瞄见了霍如深脸侧的印子,随即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如果他没看错,那似乎是个巴掌印…… 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天子脸上动巴掌? 霍如深抬手按了按有些发酸的眉心道:“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 柳献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臣回去查了这些年来各地缴纳上来的赋税,正如陛下所言,上面的文章可不少,错漏百出不说,明眼一看便知数额不对。” 他随意拿来一本帐,“整整两座城,竟然还没西北一个镇交上来的多。” 柳献说完迫不及待地看向霍如深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国库空虚,户部也拿不出银子,办事的时候简直是处处受限。 霍如深却道:“不急。” “再过些时候,各地今年的赋税便会挨个运来京城,你一一对比着,看看他们是仍旧敷衍还是识时务,若还是如此,南巡之时再动手不迟,现在处置他们只会打草惊蛇,推出来几个不要紧的人顶罪,银子也难让他们吐出来。” 柳献点头,确实不能贸然动手。 说完这些,他又不经意般抬眼看了下霍如深道:“陛下要不找些东西遮遮,臣方才还见到余先生了,说不定马上就过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再等会儿看见的人就多了。 霍如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一巴掌力道不轻,印子会留到现在也难免。 他轻笑起来,柳献却听得毛骨悚然,这是被气得不行了吧。 如果不是状况不允许,霍如深还真想让余若好生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干的事。 倒是丝毫不提明明是他的动作先吓到了对方。 武英殿内有他放置朝服和洗漱的地方,霍如深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起身去收拾了一番。 柳献目光好奇地看在他的背影,他看了眼刚过来没几天李公公道:“公公可知出了何事?” 李公公只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柳大人可别为难奴才了,在背后议论陛下这不是要奴才的命吗?” 先朝宦官与内阁勾结一事闹得天下皆知,为了保命,李公公自然不敢随意乱说有关陛下的事。 柳献顿觉无趣,要是陈远在此,还能跟他说两句,他眼珠子一转,换了个问法。 “公公既然不肯多说,那可否透露一声,陛下昨日夜里是去了景玉宫?” 李公公只是笑着看向他,仿佛依旧回答了他的问题。 柳献瞬间睁大了眼睛,又问道:“那景玉宫现在还好?” 事不关陛下,李公公才开口道:“贵妃娘娘自然一切都好。” 柳献恍若在梦中一般,他微微点头,“多谢公公了。” 看来陛下虽然对容家不是多待见,但对这位贵妃娘娘却格外在意,如此大不敬的事放在贵妃娘娘身上也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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