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陛下倒是心情不错,听月抬眼时忽然瞥见他唇边的异样,马上由把头给低了下去,那个地方受伤,只能有一种可能吧,怪不得陛下不想有人跟着。 她走到颜莳跟前轻声问道:“娘娘,文太医方才过来了,又拿来了几张药膳单子,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去做了,现在要端上来吗?” “端上来吧。”颜莳倒了杯清茶,刚放到唇边却又放下。 方才没注意,眼下才感觉到,她唇边有些微微刺痛,沾了热水刺痛感更甚。 霍如深坐到她对面,看了眼被她放下的茶盏,以为是茶水凉了,他使唤李公公去换一壶热茶来。 李公公掂着手里的茶壶,他看着听月姑娘刚沏好的茶水,有些疑惑这才多久?怎么会凉? 等回到景玉宫,颜莳发现在外面她还能当霍如深不存在,不去看他,但在寝殿内,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她再怎么刻意忽略还是能感受到霍如深的存在,更别说现在人就坐在她对面。 好在听月动作不慢,没一会儿就把东西端了过来,虽然比苦药汤子好了不少,但这药膳大多没什么滋味。 颜莳是喝惯了,不过霍如深显然不喜欢这些寡淡的药膳。 哪怕知道对方的异样颜莳也没说话,她现在巴不得霍如深日后换个地方用膳。 听月顿觉殿内气氛不对,好在陛下没待多久便匆忙走了,似乎是前朝出了什么急事。 陛下走后,听月明显能感到娘娘松了口气,也许她最近的胆子当真大了些,在颜莳要歇下时小声问道:“娘娘不喜欢陛下在身边吗?” 这似乎和她以往的认知不同,身为后宫嫔妃,不都喜欢能时时见到陛下吗? 颜莳没答话,她将散下来的乌发拢到身后,问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多嘴。”听月跪到了地上,她方才就该把话过过脑子,而不是想都没想直接说出来,连娘娘之前说让她不要妄言非议的话都忘了。 颜莳没想跟听月计较这些,这景玉宫里也就听月能陪她说上两句话,颜莳可不想把她吓到跟这里其他宫人一样,看见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虽然听月容易口不择言,但好歹知晓这些话只能在她面前说。 “起来吧。”颜莳将手边的木梳递给她,“以后可记牢了?” 听月接过木梳连连点头道:“奴婢记牢了。” 她拿着木梳给颜莳通着头发,“李公公方才跟奴婢说,永安公主见到娘娘送过去的络子说很喜欢,要谢谢娘娘。” 听见永安的事,颜莳心里软了点,“其它的东西呢?” 她让人送去的不只又一条络子而已。 听月道:“李公公没细说,想来公主同样会喜欢。” 殿内的灯盏熄灭后,颜莳躺到床上丝毫没有睡意,她睁眼看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她隐约能知晓霍如深那点心思,毕竟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对别人好,总要有所图谋,而她已然孑然一身,颜莳实在想不到,除了她这个人,霍如深还有什么可图谋的。 只是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霍如深直接挑明又是另一回事。 他之前不是还想不明白吗,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颜莳翻身朝向床内,她想起方才听月问她的话,对于霍如深总出现在她面前,她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她能把霍如深当不存在一般忽视,有时还能从他口中听见前朝的事,所以她不抗拒霍如深来景玉宫。 面对霍如深的心思,她下意识就是避开,因为在被他困着的皇城里,她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力。 颜莳叹了口气,她轻咬着下唇,唇边的刺痛感已经消失了。 她也许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应付霍如深。 “殿下是有烦心事?” 就在这时,颜莳听到了霍如深的声音,她刚才想的出神,竟然没听见霍如深过来的声音。 心口跳动不安,颜莳缓缓坐起身,她看向床幔外的人道:“没事。” 那层轻薄的床幔什么都挡不住,霍如深指尖微挑,就能看到已经坐起身的颜莳。 没了床幔的阻拦,颜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抓着被子的手逐渐握紧,颜莳能确信他方才离开是去杀人了。 霍如深将床幔撩起,对上颜莳略带探究的目光解释道:“今日朕又让人查办了一家,安国公之孙,仗着家中权势竟然敢公然买卖官位,安国公连夜求见,说他只有这一个孙子,想让朕留他一命。” 他提及的安国公之孙,颜莳也知道,安国公在朝中的地位甚至比她外祖容国公要高,家里出过两朝皇后,极盛之时与之前的崔梁不遑多让,哪怕现在落没了,举荐几个小官也不是难事,他那孙子便是如此买卖的官位。 “陛下杀了他?” “是他说如果自己孙子没了,他恐怕也要跟着去了,朕便送了他一程,让他们祖孙俩黄泉路上做个伴。” 他说得轻松,颜莳却已经能想到明日早朝会是何景象了。 可能是觉得身上被溅了血不干净,霍如深没再往前,只是站在原地道:“朕第一次对朝中老臣下手,安国公本能免除一死,朕也没想动他,可他偏要凑上来,仗着自己的资质,对着朕破口大骂,就连余先生也说朕有些冲动……” 他看着颜莳,迫切想知道一个答案:“殿下觉得,朕做错了吗?” 若说冲动,他自然是冲动了,颜莳知道他原本的打算,先动些伤不到朝中根本的官员,给其他人一个震慑,剩下的再慢慢清算。 那些老狐狸知道他不敢贸然动手,又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自然会夹着尾巴做人,就像现在的容家,除了试图在后宫作乱,前朝动都不敢动一下,朝中多得是容家之辈。 可霍如深当真杀了一个在他们眼中罪不至死的安国公,他们必然不会作罢。 她迎上霍如深的视线道:“陛下与其思考这些,不如想想明日该如何?” “可朕只想知道在殿下眼里,朕做错了吗?”霍如深非要让她说个答案。 烛光跳动间,颜莳缓缓开口道:“我觉得陛下无错,但陛下要让别人相信你无错,而非我一人。” 安国公便干净无罪吗?不见得,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哪个手里没有些龌龊之事,真要计较起来可比他孙子的罪过更大,杀了便杀了,重要的是在别人眼里,这个人该不该杀。 听完颜莳的话,围绕在霍如深身边低沉的气氛消散了,他道:“殿下的意思是朕要赶在群臣给朕定‘罪名’之前,先把安国公的罪过给挖出来?” 颜莳摇头,“现在去‘挖’,太慢了。” 一个晚上,时间太过仓促,就算真能找到些什么,安国公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太麻烦了点。 周围的血腥气散得差不多了,颜莳借着烛光看见了溅到霍如深衣服上的血印。 “不如妄图弑君的罪名来得快。”
第62章 霍如深立刻就明白了颜莳的意思, 他将身上沾了血的衣袍脱下,喊了声守在外面的李公公道:“传太医来。” 看了眼他扔到地上的外袍,颜莳偏了偏头道:“偏殿有水。” 霍如深也有些受不了身上的血腥气, 转身去了偏殿。 等他离开后, 颜莳才从床上下来,看来今夜要折腾到很晚了。 她弯腰把地上的外袍捡起来递给听月道:“沏壶热茶来。” 颜莳披了身外裳坐到外殿的榻上,她刚坐下, 文良便火急火燎地跑来。 “娘娘。”文良端详了一下颜莳的面色,“可是娘娘身体有恙?” 今晚是他在太医院轮值, 听到李公公唤他便立刻赶了过来,可他看现在颜莳的面色也不像是身体有恙啊。 颜莳饮了口热茶暖身, 不紧不慢地道:“不是我。” 文良看颜莳从容的样子也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不是娘娘出事,那不就是陛下吗? 于是从偏殿出来的霍如深就对上了文良担心的目光,他招来了李公公吩咐道:“明日早朝作罢, 让他们有奏折直接送去武英殿,全权交由首辅做主。” 颜莳闻言稍愣, 她只是劝霍如深先给安国公定罪,可他连明日的早朝都一起罢了。 言罢霍如深又下了道旨:“安国公以下犯上, 犯下弑君大罪, 但朕感念其昔日功劳,祸不及家眷,后世子弟降爵承继。” 文良听完这些, 似乎明白了什么, 站在一旁不吭声,陛下唤他过来或许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果不其然, 文良只在殿内稍站了片刻,就被霍如深打发去了小厨房,让他随意熬碗安神汤送过来。 “我还以为陛下会下令抄了国公府。” 霍如深坐到颜莳身边,身上带着点微凉的湿气,“等查出些别的再抄不迟,这才刚开始,不好逼得太急。” 南巡在即,他早有打算让那些人再老实些,不然等朝中只剩下余若一个首辅时,他可能会招架不住。 霍如深看出了颜莳脸上的倦色,温声道:“殿下可以先去休息。” 夜深了,可能是今日琐事太多,再加上在临月台发生的事,颜莳确实比往日多了几分困意。 她靠在软榻上道:“看在陛下今日‘受伤’的份上,今晚歇在内殿吧。” “受伤”那两字语调重了些。 为了防止霍如深会错意,她让听月多拿了层衾被放在软榻上。 霍如深看着她道:“朕还以为殿下是知道了朕的心意想……” 他话没说完,颜莳就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声音不小。 倒是把一旁站着的听月给吓了一跳。 想到之前挨得那一下,霍如深觉得他还是不要逼得太紧比较好。 他看向一旁的听月道:“再拿几个暖炉过来。” 其实外殿并不冷,只是不如里面暖和,颜莳刚让换的软榻对她而言当个床绰绰有余。 文良熬好的那碗安神汤最后还是端到了颜莳面前,让她喝下了。 ~ 次日一早,颜莳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内殿的床上,她看着周围的床幔眨了眨眼,昨晚她不是在榻上睡着了吗? 还是说文太医那碗安神汤太过管用,她被人挪了个地方也没醒。 她轻唤了声听月,可走到跟前的却是霍如深。 颜莳险些忘了今日他装伤不上早朝。 眼前的床幔被缓缓撩开,霍如深将他手上拿着的衣物递到颜莳面前,一看就是从听月手里夺来的。 颜莳顿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衣物,不过她下床后便直接去了偏殿,听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道娘娘终于醒了,面对陛下时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是在娘娘身边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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