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他此去北边,她应该消散了一时的头昏。 万万没想到,老皇帝居然将她赐婚给 了那个早没了下落的“鬼皇子”,就此让她的一生葬送在空荡荡的府宅里!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么想着,他又连饮了几大杯,却怎么也浇不灭心中烧得越发旺盛的怒火。 倒是司徒晟岔开了话题,问他在边关寻访母亲温氏的消息。 廖静轩说到这个,又是无奈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杨将军似乎发现有人尾随,只去了一次后便不再去了。” 楚琳琅又连忙问:“那……那个镇子上也没有煎那汤药的气味?” 廖静轩继续摇了摇头,说:“边关起了战乱,那镇子已经搬走了许多人家,夜里都没有几家升火做饭的。若温夫人先前在那,大约也是一早被迁往别处了吧!” 只是杨毅会将温氏藏在何处,一时半会也没有个线索。 不过荆国的确熬不住了,又急着派出使节团。 当然,这次派出的也不再是苛察那样的混不吝,而是熟谙大晋政务的能臣。至于谈法,应该也要跟上次不同,大晋不必再被动了。 不过荆国这头虎狼,逼急了,担心他狗急跳墙,争个你死我破,可若容它缓过功夫,过了这道难关,恐怕又要养虎为患。 所以该如何去谈,又是个需要细细谋划的问题。 楚琳琅见男人们谈起了公事,便借着添汤的功夫出来,让他们自己去聊。 过了一会,便见廖静轩脚步微微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 他今日似乎不胜酒力,楚琳琅不放心他自己走,便让观棋送一送他。 可廖静轩却摆手表示不用,带着自己的小厮便坐马车回转城中了。 第二天,琳琅去店铺时,正好路过廖静轩的宅子,想着廖夫子昨日醉酒,就带了一份醒酒汤,准备给夫子送去醒酒。 可是还没走到巷子口,就看见一个身披斗篷的女人急匆匆从巷子里走出来,在晨曦雾气的掩护下,快步走得没了影子。 楚琳琅看着那背影甚是熟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待举步来到廖静轩的宅门前,发现宅门半掩,并没有关上。 等她进了院子唤人时,一旁厢房里的小厮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他接过楚琳琅手里装醒酒汤的食盒后,便进屋去唤夫子。 然后就听小厮低声道:“哎呀,大人,您怎么连内衫都没穿,这么睡岂不是要受凉?” 紧接着,似乎是有人被惊醒,突然从床榻上蹦跳起来的声音,然后是稀里哗啦,杯碗碎裂的声音。 最后,当衣衫错扣,光着两个脚丫子的廖静轩,仿佛被火烧了屁股般,急匆匆从屋内撞出来,看见立在院子中间的楚琳琅时,那眼睛瞪得像摊圆的鸡蛋,脖子好似被人捏了一般:“楚……楚娘子?昨晚是你?……我……我……” 楚琳琅揉了揉自己的头穴,安抚了一下夫子躁动的情绪:“我是才来的,至于昨晚……” 她有些好奇道:“昨晚,是有人来访吗?” 廖静轩听了楚琳琅昨晚没来之后,先是放松地长出一口气。 他昨晚醉酒,做了个绮丽不可言说,又无比真实的梦。 梦中肌肤摩擦的感觉,现在还在他的指尖萦绕,这种感觉太过逼真,让他一时错乱。 倘若他一时醉酒失德,轻浮了司徒晟的意中人,那可真是要无量天尊了! 可是如果不是楚娘子,那昨晚又是谁?难道是梦中有狐女造访? 他也是瞪眼茫然,似乎陷入到虚无而真假难辨的回忆中,好一会才支吾道:“我……可能是睡糊涂了。” 说到这,他抬头才发现,楚琳琅正双眸炯炯,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他呢! 乖乖,昨天在她的宅子里,还是有些蓬头垢面的夫子! 如今睡了一觉,居然发丝不乱,胡须修剪整齐,看来昨夜归来后,便有人将他从头到脚地好好梳弄了一番啊! 廖静轩一向为人坦荡,不拘小节,可今日不知为何,在琳琅上下审视的目光中,有些瑟缩眼神。 他忍不住几步来到院子中的井边,待看清自己的发式胡须后,便再次五雷轰顶,双目圆睁,陷入不可言说的回忆中。 琳琅也挺知趣,待略略满足了好奇心后,便不打扰夫子瞪着井水发呆了。 她告辞之后,带着冬雪出了巷子,准备上马车。 倒是冬雪小声问:“大姑娘,我怎么瞧着,从巷子里出来的姑娘……像是陶小姐……” 楚琳琅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被人听到,是要闹出人命的!” 冬雪赶紧捂嘴:“应该不是!大姑娘,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楚琳琅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她亲眼看见,也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幕。 她那位端庄矜持的闺秀小友,一旦抛开顾忌,做出的事情,还真是能吓死个人呢! 幸好她天生没有儿女命,不然生出个女儿来,若是像小友这样,闷声不响来个炸雷的性子,她可真要减寿了…… 若她能有女儿,定然要好好教导她,不会迫着她做不愿的事情,而司徒晟也定然是个好父亲,不会叫女儿受了这莫大委屈…… 想到这里,楚琳琅心里忍不住又有些落寞,自嘲自己怎么又联想这些没有用的了? 她不再想自己此生的缺憾,只是觉得陶雅姝马上就要嫁入活死人墓。与其常伴孤灯,如此放纵一次,给自己少些遗憾,也许是另一种慰藉吧…… 楚琳琅打算假装不知清晨的这一场偶遇,不要冲散了别人好不容易做下的美梦。 因为陛下赐婚,陶雅姝和三皇子成礼甚快,因为三皇子身体“欠奉”的缘故,并没有大摆筵席。 陶雅姝一身御赐嫁衣,带着四个刚买入府的丫鬟,在内侍监派出的婚队相送下,一路游街,就此入了三皇子府,做了此间的女主子。 她辞别父母时,母亲吴氏脸色铁青,若不是父亲坚持,她可能都不想送女儿的。 吴氏始终不能原谅陶雅姝自作主张,不跟家人商量就贸然应下这荒唐亲事。 倒是陶家四姑姑一脸盈盈笑意,温言与自己的外甥女辞别。 陶雅姝冷冷瞟了她一眼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花轿。 走在半途时,仿佛心念微动,陶雅姝撩起轿子的帘子,正看见一个高大长须的男人立在人群中。 他的目光正牢牢盯看着自己,不再闪躲逃避…… 陶雅姝也没有避嫌,点着正红胭脂的樱唇微微抿起,冲着那人灿然微笑,又在众人惊叹着“新嫁娘好美”的惊叹声里,轻轻放下帘子,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场诡异的婚礼,一时成为京城大小府宅的谈资。 陶雅姝离开皇宫时,已经跟陛下达成了协议。 陶雅姝对外人绝口不提自己的丈夫,而陛下也赐给她锦衣玉食,免去了参加大小宫宴的繁文缛节。 从此以后,这皇城内便又多了个深居简出的带发修行之人。那陶雅姝自嫁入王府后,谢绝了陶家人的探望,更不在人前露头, 看来这如花的年纪就要在空荡荡的府宅里消磨干净了,一时间也是让人唏嘘。 不过三弟的这段如意姻缘,却让太子心情舒爽,总算解除了外公陶家改弦更张,另起铺子的可能。 而那位灵溪大师更是批命的高手,这边刚给三皇子冲了喜,北地就传来了关于三皇子的消息。 原来司徒晟收到了北地的来信,就在前些日子,北地官府回报,说是那三皇子被偷时,手上戴着的那个龙珠手镯有线索了。 当初这手镯被那拐子船上的一个婆子偷偷拿去后,并没有舍得卖出去,而是给自己未足月的孙子做了满月礼。 就在前些日子,那长大了的孙子因为沾染了赌博嗜好,所以就拿了那手镯去当。 可这等皇家式样的首饰,落在识货的行家眼里岂能不起疑窦? 更何况司徒晟先前禀明额陛下之后,便将手镯的大致式样下放到了各个州郡找寻线索。 所以那当铺掌柜一看镯子的式样,立刻打了个激灵,赶紧找借口扣住了人,又派伙计通知官府。 而当地的官府也突审了那小子,还扣住了婆子当年的一个同伙,据他所言,当年那个小婴儿也跟那个婆子一起卖到北地去了。 司徒晟得到了消息后,便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陛下。 老皇帝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些线索竟然与灵溪大师所言的神迹正好吻合啊! 三皇子的踪迹还真是在北边! 好消息连连传来,陛下连忙颁下密令,让司徒晟亲自赶往北地,确定真伪,若是真的,当是将三皇子尽快接回。 不过司徒晟接到陛下的密令时,却是眉头微蹙。 如今荆国新使者虽然开始入境。可北地前线并不明朗,虽然李家军暂时占得了优势,但是荆国人诡计多端,更何况还有善用兵法的杨毅扶持,也难保他们会不会一手怀柔,而另一只手准备出拳继续为战。 司徒晟相信李家父子的作战才能,不过将士运筹千里之外。朝中必须有坚定支持他们的力量,才可让他们全无后顾之忧地在前线为战。 这个节骨眼,他去北地,朝中无人,岂不是鸡蛋都装在了一个篮子里? 可是陛下的心结就是三皇子。如今有了线索,岂能放过,便是强硬命令司徒晟放下手头的所有差事,先去北地确定消息的真伪。 毕竟现在北地战乱,若三皇子在那,也是身处险境啊。 楚琳琅劝慰司徒晟:“朝中的事务,也不仅是太子一党把持。齐老的门生众多,都是为人方正之辈,还有些与你交好的清流。如今陛下对太子的才能存疑,就连督运粮草的事务也不让太子沾边。你也不好忤逆陛下的意思。不过你若去北地……我也想跟你同去,你看可好?” 司徒晟闻言,不仅挑起剑眉道:“那里现在到处战乱,你跟去作甚?” 楚琳琅笑了笑:“廖夫子不是说,他没找到关于你母亲的线索吗?我想跟着你去,总能帮衬些的。” 司徒晟却依然拧眉表示反对。 可是楚琳琅却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肢,轻声道:“你我虽然年幼时便相识,可期间又分开数年,能再次相遇相知,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你我都得惜缘,不能浪费上天的恩赏。你都说了,这一去,可能又要分开数月。人生能活多久?我不想跟你分开这么久……” 司徒晟的前路未明,而北地却是杨毅的势力范围,只他一个人去,楚琳琅都可以想象她此后夜晚难以成眠。 所以,她为何要跟司徒晟分开?北地就是再险,能在他的身边,琳琅都觉得莫名心安。 可是司徒晟却依然蹙眉,固执地不肯带琳琅同去。最后琳琅见言语说服不了,便只能上些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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