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觉得有道理,虽然谢悠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既然入了周家,就得按周家的规矩行事。天底下,可没有儿媳妇大过婆婆的! 就等谢氏生完了孩子,看她怎么给这个新妇立规矩! 再说这一夜虽短,却几家烦忧。那六殿下命人放走了夏青云后,依然坐卧不宁。 他在朝中向来谨小慎微,对几位皇兄弟也是恭谨有加。 可如此小心,竟然还是得罪了太子,现在没有个明眼人替他指路,真是觉得天上随时会塌下一大块,将他砸得万劫不复。 当六王妃夜半从娘家回来后,刘凌喝退了丫鬟,拉着她瞪眼问:“岳丈怎么说?” 谢王妃一脸羞愧,小声道:“父亲听了这事,连夜就命人拿了安峰入府。这一审才知,他前些日子的确扣了一批船,不过那船登记的名头可不是太子府,只是北地守城地方官在京官眷的名头,姓安的觉得这些边野小官无关紧要,便扣船想要好处。并没扣多久,当天就来人拿一百两银子将船赎走了。” 刘凌听得眼皮直跳,勒着嗓子问:“若只是地方官员捎带进城的土产,用得着一百两银子赎路吗?那些个地方小官,一年都没有一百两的俸禄啊!那个姓安的有没有看到船上都是什么东西?” 六王妃摇了摇头:“听他说,倒是开了几个箱子抽查,还真都是些地方土产一类的,不过……安峰以前去过北地,他说跟船的那些人里,似乎有人偷偷讲荆国话。他刚准备放船,四皇子就派人过问了此事,还故意喊赎船人的名字,问他不是在太子府当差吗?为何跑到这来了,莫不是太子的船货?当时四皇子的人还要搜船,双方剑拔弩张得很。最后还是太子的人略胜一筹,才将船开走。” 刘凌听到这,浑身瘫软,后背微微一靠,手心开始簌簌冒冷汗。 如今朝中和荆国的关系微妙,尤其是十二年前负水战败,杨老将军和几位朝中良将战死沙场,朝廷又是和亲又是纳银,还舍了边关几个要塞,才算稳定了时局。 如今虽然不必与荆国为战,朝中大部分臣子也不愿这个等虎狼之国太多交涉。 偏偏太子却在几个臣子的教唆下主张边关开市,甚至奏请陛下准许了荆国使节的到访。 这也在朝野民间引起轩然大波,甚至激得民间义士刺杀荆国使者,引发了那一夜花柳巷子的骚乱。 而那一船东西,既跟太子有关,还跟荆国有关,岂不是太子暗中与荆国有着其它隐秘的利益联系? 而太子那日将他叫去,敲打指点他,岂不是疑心他与四皇子勾结,一起扣押了船只,为的就是抓住太子储君的把柄? 想到这,刘凌的牙关都微微打颤,瞪眼看向自己的王妃:“若不是今日楚氏来访,我竟然不知你家亲戚胆大如牛,敢打着我的旗号犯下如此泼天大祸!说!你父亲打算如何处置他!” 谢王妃不明就里,看六殿下难得如此肃杀,小声道:“父亲也很生气,自然是狠狠责骂一顿,命他不可再打着谢家和殿下您的旗号为非作歹……” 刘凌气得一拍桌子:“糊涂!怎可如此轻拿轻放!” 他原地转了两圈,立刻拿定了主意。 若说六皇子当初在司徒晟的扶持下巡查边地,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该出手杀人时不会有半刻犹豫。 此人乃是人证,若不除之,如何能向太子储君表明态度,自己并没有跟老四联合夺嫡的心思? 这等贪官污吏,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想到这,他沉着脸挥手叫来侍卫,低低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让他出去了。 六王妃坐在旁边听得真切,那眼也是渐渐睁大,有些不敢相信。 那安峰不管怎样,也算是谢家的姻亲表哥,怎么能如杀鸡一般对待,说除掉就除掉? 那她以后回去见了亲戚,该如何交代?
第43章 一份贺礼 没容得谢东篱说话, 刘凌一脸肃杀弯下腰。 他头抵着头,瞪着眼一字一句地跟他的王妃吩咐:“记住,从今天起, 不准再跟安家有半点联系!你爹娘犯蠢, 我管不着!可你却是我王府里的人,一言一行, 代表的是我, 而不是你的娘家!以后再看见那楚琳琅,当知她是我恩师的管事,就是挤,也得给我挤出三分笑来!” 谢王妃被六殿下吓着了, 满眼委屈道:“可是那楚氏败坏了我谢家……” 六殿下再也忍不住, 骂道:“蠢妇!若不是看你怀着身孕,真该立刻休了你回家!你谢家的名声是人家败坏的?还不是你那浪荡妹妹犯下的勾当!若是这点都想不清楚, 我娶了你, 就是揣了祸根回家!” 谢东篱自嫁入六王府, 一直跟六殿下恩爱有加,相敬如宾,何曾受过今日这般不留情面的申斥? 可她也知道六殿下为何如此着恼。 六殿下与恩师闹翻, 就是因为谢家的姻亲闯祸。 当时也是六殿下隆宠正盛, 身边阿谀奉承之人太多, 让殿下有些飘然。再加上新婚燕尔,年轻气盛, 非要司徒晟法外留情,让他博得在娇妻前的脸面。 结果酒后失言, 师生失和。 如今六殿下再次被冷落, 身边却无司徒晟这样堪用之才, 生出的就是无尽悔意。 谢东篱被六殿下不留情面的一通斥骂之后,终于开了心窍,分清了章法,少不得软语认错,劝慰夫君息怒,她以后再见楚琳琅,自当得体行事便是了。 至于父亲那边,她也管顾不得了。 她的这个爹啊,虽则是个武将,可平生为官最会避重就轻,沿着田边走,脚下不肯沾染半点泥巴。 对待家里的亲戚也是重拿轻放,呼喝得厉害,却震慑不住人。 亏得父亲当初盘算,以女儿嫁给冷门的皇子能落得清净逍遥。 岂不知,一旦入了这等王侯之门,又怎会有真正的清净可言? 这一夜,各家宅门自有自己的一份不平静。 不过对楚琳琅而言,一夜官司忙碌后,又是一成不变,又微微有些变化的日常。 司徒大人最近添了新习惯,中午时会骑官署的马回来吃午饭,然后休息片刻再走。 楚琳琅原本打算见夏青云,跟他聊聊盐船的事情,也得稍稍靠后了。 没有办法,司徒大人不喜欢家里来外人,她就只能寻机会出去见夏青云。 可谁知中午吃饭的时候,司徒晟听到夏荷与楚琳琅的谈话,说是大姑娘要去见她兄长时,却很是和煦地表示,既然是夏荷的兄长,叫到府里来见就可以了,何必在外面另外花费茶楼水钱? 既然大人都这么表示了,楚琳琅也得节俭些过日子,下午便托夏荷带话,叫夏青云来了府中外院的茶房里坐坐。 因为司徒大人今日乏累了,中午吃完饭也没走,便回书房补觉去了。 当楚琳琅跟夏青云在茶房聊天的时候,平日总是逮着机会就补觉的观棋,也不知是不是吃撑了闲溜达,总是在茶房的门前走来走去,恍如盘磨绕圈的驴。 过了好一会,当楚琳琅送夏青云出门时,观棋一溜烟钻入了书房,冲着司徒晟小声道:“人已经走了,他俩谈的都是贩盐买船的事情,那个楚氏并没提到大人的事情半句!” 观棋原以为主人是怕那楚氏泄密,才让他去厅堂盯梢,所以听墙根听得仔细,回禀的时候也是捞干的说。 谁料司徒晟并不满意,抬头瞟了一眼,然后道:“他俩说的每一句都复述来听听。” 观棋连忙将方才那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夏青云似乎在北地赚了钱,便想再组船去北地干一票大的。 可那楚氏劝夏青云不要再去北地贩盐,说她摇过卦象,觉得北边不吉利。 那里的银子虽然赚得多,可是变数也太大。倒不如守成一些,最近西北少雨,不如去那跑跑船,除了卖盐,顺便贩些钻井的器具架子,还有香料去卖。 毕竟那里的富贾乡绅一时半会也不能勤洗澡了,遮盖臭味的香料一定很紧俏! 听到这,司徒晟笑了笑,心想:如今北地开市的呼声甚高,有门路的人都想着去北地捞一桶金。偏这小妇人反其道而行之,劝着自己的伙计不要去北地。 而且这西北少雨的事情,乃是前些日子四皇子跟他闲聊六皇子挨训的时候提起的。 楚琳琅一定是听见了,脑筋倒是快,居然想到了去卖钻井的器具和香料。 不过这女人赚钱的本事,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犹记得少时,他跟隔壁刁蛮丫头不打不相识。因为他拽了丫头入水,害得她回家挨打。那一夜,隔壁的哭声让他有些心烦。 第二天,他捏了个泥娃娃给她算赔礼,看看能不能止住那丫头的悲意。 就在他的预料中,她丝毫不领情地打碎了泥娃娃,然后发现了他藏在里面的麦芽糖。 结果过几天,她居然趴着墙头,若无其事地冲着他笑,还厚脸皮央求他,要他捏几个长胡子的泥爷爷来。 有四个泥娃娃的肚子里,还要放上她拿来的四块“红中”麻雀竹牌。 他以为小丫头贪玩,便给她做了几个。 结果,她居然拉着他跑到了码头那里,看那些路过进京赶考的举子。 若是谁的绸衫华丽,小琳琅便送泥人给他们,还信誓旦旦说这些泥人是文曲星,摔碎了便有好兆头。 泥人虽然是免费送的,可有四个举子在泥人的肚子里发现了“红中”竹牌,当真是大喜的兆头。 小丫头挑的都是富家公子,出手便是铜板赏钱。 就这样,凭借着泥娃娃肚子藏着麦芽糖的启发,她那日赚了两串铜钱回来。 为了酬谢他,小丫头还专门买了一小包麦芽糖回赠,并且告诉他,这生意还可以长久地做下去。 就算以后没了举子,还可以卖给孩童。 不过依着她看,泥人太粗糙,他还得再练练,捏成套的泥人才好卖钱。 如今看来,当初靠空手套白狼起家的小丫头,本事更大了。 据说周家当初一贫如洗,全靠这楚氏置办出了一番家业,应该是没有半点虚假。 但是司徒晟关心的并不是楚琳琅的生意经,当他听到观棋说,那夏青云劝楚琳琅跟他一起走时,手里的毛笔微微一顿,抬起眼来,问:“那楚管事怎么说?” 观棋老实回道:“楚管事说,她那个爹像恶狼一头,而她现在是没主的香肉,暂时走不得,还得靠着大人您这头……嗯,这头老虎,吓跑她的恶狼爹爹。” 说到这,观棋十分气愤,该死的婆娘,就是如此利用他们大人的善心!编排他的主人是禽兽! 司徒晟却是笑了笑,神情淡然地让观棋出去了。 不一会,楚琳琅便走了进来,问他明日要不要参加国子监祭酒齐老七十寿宴。 她说完才发现东家闲情逸致得很,竟然在画画,画的是一头白额吊睛的猛虎,真是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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