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品酌了一下,觉得十分有道理。她看楚琳琅买了新船都不往北地去,心里有些画魂,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丈夫在连州做知府,受了泰王一党牵连的事情。 这生意和官场不就是一个道理?若是早早买定离手,就是一场豪赌!她的相公现在不敢战队,她做生意也得稳一稳。 更何况像楚琳琅这么精明会做生意的,她都不肯沾边,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想到这,何夫人的贪心倒是收了收,老实本分地做自己的买卖,并没有去陈员外那凑股。 所以这次陈记茶庄事发,何夫人念叨阿弥陀佛之余,少不得要请楚琳琅喝一杯茶水,好好谢谢她的高瞻远瞩。 楚琳琅现在被司徒晟看得很紧,除了女学,哪里都不让去。 接到了何夫人的邀约,她还得跟自己的东家商量,看他肯不肯让自己出门应酬。 司徒晟看了看请帖,说:“何夫人的夫君李大人不是在京郊乾州做知县吗?我明日正好要带户部的同僚去乾州查询职田。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也正好跟何夫人饮一杯茶。” 说这话时,他和楚琳琅正在从女学回府的路上。 最近都是他亲自来接琳琅放学,害得琳琅还得跟他约法三章,来接她行,就是不能露头,免得被其他的同窗看见。 于是有那么几次,司徒晟便隔着布帘,眼睁睁地看着容林女学隔壁男院的几个男学生赶着楚娘子出大门时,也一起出了书院。 那几个少年还会时不时手抖,掉下写诗的纸扇,或者随身玉佩一类的东西,不偏不倚,正落在琳琅的脚边。 这都是风流才子常有的手段,若是佳人识趣,帮他们捡起来了,多半是要互相道一声谢,再寻机会问询下名姓。 接下来再相遇时,便可熟稔眉眼传情,接着再掉东西了。 至于他们为何偏偏就是在琳琅的眼前掉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其他的女院学生都是名门闺秀,身边除了婢女还有婆子紧盯着。 就算他们故意掉东西,也会被婆子识破,一脚便将东西踹飞,压根容不得这二流把戏。 可楚娘子就不一样,稍微打听就会知道她并非名门闺秀,身边更没有母夜叉般的婆子。 最重要的是这位楚娘子虽则年龄大些,可是身段却完全熟透更显婀娜,那容貌也是眉眼如画,带着说不出的妩媚灵性。 听说她还是个失婚的妇人,这等女子自然好上手,容易勾搭许多。 于是楚娘子最近在书院门口遭到的“偶遇”掉东西的桥段有些多。 今日坐在马车里的司徒晟又看到几个自诩风流,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借着捡东西的功夫横拦在楚娘子的面前东拉西扯。 司徒晟觉得这种把戏看到这里就够了,他早将楚娘子的吩咐抛在了九霄云外,沉着俊脸下了车,几步走到还缠着楚娘子的少年身后,冷冷道:“年纪这么小,是得了什么病?手若一直抖,拿不住东西,还是回家看病不要读书耽误功夫了!” 原本还缠着楚娘子介绍自己名字的那几个少年吓了一跳,待看清说话的是京城酷吏时,更是脸色微变,讪讪解释自己是不小心,然后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司徒晟看了看那几个仓皇少年的背影,转头问琳琅:“你不让我露头,是怕吓跑了他们?” 楚琳琅赶紧回头看了看,趁着自己的同窗还没出来,推着她家大人上了马车,然后才道:“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罢了,他们掉他们的东西,难道我还能搭理他们?” 司徒晟淡淡道:“为何不搭理?我看他们也是青年才俊,有些出身可比我好多了。” 楚琳琅嗅闻到老大的酸味,只是无奈笑道:“都是比我小的,我可懒得给人当姐姐……”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司徒晟的眼睛眯了眯。楚琳琅斜眼看着他,突然想起他少时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看上去好似比自己还小,所以她随口问:“对了,大人,你贵庚几何了?” 司徒晟沉默了一下道:“……二十五,怎么了?” 楚琳琅随口又道:“比我还大一岁啊,你以前那么矮,可不像……” 司徒晟似乎不太想接续这个话题,便将话引到了明天陪着她去乾州见何夫人的事情。 这次职田革新,朝中也并非全都是反对声。很多新晋的官员,所分的职田本来就少。而均职田之后,他们其实能够获益。 所以司徒晟此番革新,也并非孤军作战。自从司徒晟上次“碰”了永宁国公府的职田,也让群臣看到了陛下整治的决心力度,他所受的阻力小了许多。 陛下又颁下了圣旨,只要能在户部查田之前,主动退回多报的职田,就可以既往不咎,所以这些日子来,“识时务”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这次司徒晟前来查问乾州的职田,由地方县丞作陪,查看退田的情况。 于是这般商定之后,第二天,楚琳琅便跟着司徒晟一起去了乾州。
第60章 一座鬼府 不过跟司徒晟一起前往乾州的, 还有六皇子。 太子出事,让六皇子有些惴惴不安。 借着乾州公务的机会,六皇子私下问询了司徒晟:“少师, 太子此番出事, 会不会也怪罪到我的头上?” 上次那安家打秋风的侄儿不小心看了太子船上的货,那船上可都是成箱来历不明的金银。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六皇子才狠心杀了安家侄儿灭口。 六皇子也是最近才彻底明白, 太子在刚刚彻查出来的硝石走私的案子里,都他娘的干了些什么勾当。 司徒晟倒是知道自己学生胆小,总怕被树叶砸死的毛病,沉声道:“入宫“献荔枝”的又不是六殿下, 您与此事何干?” 刘凌一听, 觉得是这样的道理,这是四哥在跟太子掐架, 他缩在一边不说话就好。 不过他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他父皇此番大动干戈的隐情:“少师, 我也是为了您好,那件旧事……还是莫要沾染为好,水太深!” 司徒晟颇为玩味地看着六皇子:“不妨细说来听听。” 六皇子探头看了看马车外面, 然后对司徒晟附耳道:“你也知道, 在我的前头, 还有个三哥。满朝文武谁都没见过三皇子,可父皇却保留着他所有的头衔, 甚至还给他保留了宅邸,逢年过节往府中行赏, 对外则称我那三哥病重不宜见人……” 这事儿不光是他知道, 只要是朝中资历深些的老臣, 谁人不知? 但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提,不过背后却称那三皇子府为“鬼宅”,而这位三皇子则是鬼皇子! 六皇子继续低声道:“他是当年太子府的方良娣所出,不过三岁的时候却在灯会被拐子拐走……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三哥没的太蹊跷,那日方良娣原本没打算带着那么小的孩子看灯会。可是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却偏偏起了兴致,要带着府里的侍妾一同去楼台赏景。跟着那么多的仆役,却能让孩子丢了!父皇当时震怒,命令搜索全城,虽然抓到了几个拐子,可他们都说自己没过手这么大的孩子……那方良娣失了孩子,积忧成疾,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病死了。父皇从此有了心病一块,怕是我那三哥回不来,便特意给他留了府宅封号,这找人的瘾头,每隔几年就要犯一犯,总有办事不利者被父皇迁怒……” 据说父皇还是太子时,与那方良媂感情甚笃,甚至爱屋及乌,宠爱那三子甚于嫡子。若是他还在,如今的储君,可能根本轮不到如今的太子! 司徒晟听懂了学生的意思:若以此做筏子惩治太子,到此为止便好,可万万别勾起了父皇找孩子的瘾,弄个甩脱不掉的差事。 时间都这么久了,大罗神仙吗?那孩子上哪儿找寻去? 司徒晟听到这,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很是和煦地岔开话题,问了问六皇子如今当的差。 六皇子最近几次差事都得了司徒晟的点拨,进行得很顺,而且他最近也很爱喝苦米茶,直夸还是恩师提神的法子好,让他做起事情来都精神百倍。 师徒惯例吹捧之后,六皇子终于下了车,他的连襟周随安此番也跟着他一同前来视察水利。 趁着恭候六殿下的机会,周随安躲在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坐在一辆马车里刚刚探头的楚琳琅。 不知为何,隔了这么久不见她,感觉她明艳更胜从前,无论发式还是衣着,都变得清雅有格调了起来。 这种让人惊艳的感觉,恍惚又回到了与她初识的那几年。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船上的清丽少女,恍如天人,相思难寐。 可惜他却跟那些好不容易娶到仙女的穷小子一样,一不小心,就将仙女给弄没了…… 到了乾州县城,司徒晟与六皇子一行人分别后,便与李大人他们公干去了。 而何夫人就在县城的茶楼摆下了茶面,款待一下楚琳琅。 除了感激她在生意上的指点外,作为闺蜜的何夫人很操心失婚好友的婚姻大事。 这次何夫人约了琳琅出来饮茶,顺便还当了回媒人,要给楚琳琅说亲。 在何夫人看来,琳琅品貌都是一流的,只是听她那前婆婆赵氏跟人私下说,楚琳琅其实不能生养,连女儿都不是她生的。那么不能生养这一块,在改嫁的问题上就有些要命了。 可若找能个有儿有女的鳏夫,岂不是正好两全其美? 正好她夫君有个表弟,年过三十,前妻生了三儿两女,家道殷实,在表哥李大人的手下做小吏,也算旱涝保收。 他以前也是在连州跟随表兄李大人,自然认得连州一枝花的楚琳琅。 这白嫩嫩的楚娘子,当初可是连州官吏常常艳羡的一景呢! 都道周随安好大的艳福,娶了这么一个貌美又能干的娇妻。 听闻她跟周随安和离了,正好成了鳏夫的表弟立刻央着何夫人做媒,跟楚氏娘子提提。 听何夫人这么一说,楚琳琅勉强在李大人身后跟着的一串黑不溜秋的官吏里,对号了那么一个。 趁着何夫人说她表弟家产的功夫,楚琳琅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忙不迭道:“先是谢谢夫人想着我,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再嫁。” 何夫人怪道:“为何?你难道还想在侍郎府上当一辈子下人?” 说到这,何夫人心念流转,试探道:“难道您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该不会是……司徒大人?” 楚琳琅差点将嘴里的水喷出来。 她今日出门特意穿的高领子的衣,满脖子的蚊子印也藏得妥妥帖帖,何夫人应该看不出破绽来啊? 她连忙不自在地整了整衣领子,干笑着摆手:“夫人您怎么这么说……可是听到谁在乱嚼舌根?” 何夫人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是乱猜的,不是他最好!别怪我这个老姐姐啰嗦多事。我也是担心你!你这个岁数,可别在没指望的事情上浪费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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