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正思忖自己有几分胜算,突地,它一个蹬地而起,直愣愣要扑过来。 江柍本能地举起了手里的刀,想刺穿这畜生的胸膛,却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狼王的太阳穴。 够稳,够准,更够狠。 一招毙命。 狼王死的时候还龇着尖牙,来不及切换表情。 这是一支黑红两色漆的双羽箭。 不是昭国的箭。 一个念头未闪过,忽闻马嘶声从河对岸传来。 江柍转头望去,只见一行身披铁甲的精兵正纵马奔来。 作者有话说: 背景属于,两国割据,要争夺天下。 人设是,和亲假公主和敌国太子 男女主前期互相演戏,互撩比较走肾,但往后就走心了。 1V1,HE。 但是疯批病娇宋琅和清风明月小谢都爱女主。主要是宋琅在雄竞。 非常重要的一点: 本文诗词赋皆为引用,除非是我自己写的我注明一下,不然其他的一定不是我写的,基本出自唐诗宋词诗经论语等处。 参考资料大概有:《服饰礼仪》,《粉黛罗绮》,《中国妆束:大唐女儿行》,《大唐西域记》,《东京梦华录》,《梦梁录》,《中国古代文化常识》,《博物志》,《中国历代女子妆容》,《世说新语》,《新民说·定名与相知:博物馆参观记》,《资治通鉴》,《沈从文讲文物》等,后续就不一一注明了。差生文具多……
第2章 遇郎 ◎素秉丹诚雪无瑕,白马银枪玉霸王◎ 最前面那人,高马尾,戴银冠、镶玉银抹额,着白袍银锁甲。 纵横驰骋,抡枪而来,好一个白马金羁侠少年。 他身后列有数十个弩手,再往后是几十个抡刀的猛卒,人马不多,却皆是精兵强将,随他一声令下,纷纷投身到猎狼的队伍中去。 士兵们散开,江柍才看到后面的人。 是纪敏骞! 他着红袍琏环铠,驾青骢马,一如几日前离开时的模样。 他勒马远远叫了声“公主殿下”,又飞奔至她面前,下了马,跪地请罪:“微臣护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江柍没有说话,冷刀自手中滑落,她的视线淡淡落在纪敏骞身后那人身上。 他骑一匹白驹,半束发,戴玉冠,披狐皮大氅,氅里穿着天青色竹叶纹的长袍,神态自若,信马由缰而来。 他凝望着她。 江柍与之对视,眉头微动。 来到她面前,他很快下马,行了个礼,道:“公主万安。” 他与刚才那个气宇轩昂的小将军恰好是两种模样。 那人是轩轩若朝霞举,他则是濯濯如春月柳。 江柍冲他微微颔首一笑,算是回了他这话。 他忽地眼眸微颤。 眼前的女子不笑时,可谓眉目刚烈,美艳威仪,可一笑便尽显她神仪妩媚,娇娆多情。 又想起刚才 此刻她眼眸微红,云鬓乱了,几绺发丝散落在肩头,另几绺缠住了轻晃的步摇,她的骁勇就这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怜惜的柔弱。 当真是美人千面。 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远远看向那位正杀得起劲的小将军。 江柍也循他目光望过去,只见那小将军果然英勇! 他一枪便戳穿一匹狼,挑起扔了,恣意一笑,再刺向另一匹,狼血喷薄而出,迸射到他的银甲上,也飞溅到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上,他胡乱抹了把眼皮,目光更加锐意,杀得更加起劲。 那令人恐惧的,于他而言不过游戏而已。 在他的带领下,狼群被迅速击退。 将危险逼退,这领兵的小将军才翻身下马,走来拜见江柍:“臣护驾来迟,公主殿下受惊了。” 他虽是请罪,却未行大礼,只是一拜,甚是不羁。 江柍并不放在心上,问道:“你是何人?” 小将军答道:“在下叶思渊。” “公主,这乃是骠骑大将军郑国公叶劭的世子,素有‘白马银枪玉霸王’之称,不过十五岁便已是神卫军的副指挥使,可谓是年少有为。”纪敏骞向江柍介绍道。 江柍虽久居深宫,却也晓得,晏国太子麾下有一文一武两位近臣。一个是“素秉丹诚雪无瑕”的文臣谢绪风,另一个便是“白马银枪玉霸王”的武将叶思渊,二人堪称太子左膀右臂。 玉霸王在此,那么雪无瑕呢? 江柍看向面前玉冠束发青袍白氅的男子。 忽而一笑,颔首道:“有劳雪无瑕亲迎。” 谢绪风笑道:“微臣只是行分内之事。” 这一笑极淡,却不冷漠,更显出他如皎月出尘。 “小公爷。”突然有一个留着络腮胡,背着弓箭的士兵向前两步,拱手道:“小公爷,此地不宜久留,趁天色尚早,不如快些赶路吧。” 他的箭筒上插着黑红两色漆的双羽箭。 江柍不由多看了一眼,本是看箭,不知怎地,目光又移到那人脸上,而后目光微滞。 那人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竟胆大包天地也抬眸望了一眼她。 只一眼,像是被雷劈中,又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瞳孔霍然放大,又震悚地缩了回去,低下了头。 江柍本可以不放在心上,却偏偏问出来:“怎么,本宫的长相吓到你了?” 她唇边挂着笑,可眼神却冷。 谢绪风走上前,说道:“公主莫怪,军营里的汉子皆是不识礼数的,他不知未经公主允许,不可私窥公主天颜。方才许是见公主姿容如明珠璀璨,一时震慑到了,不是存心失礼。” 不可私窥天颜? 她的姿容早已被这许多人窥视到了,又何妨多他一个? 何况,她不是没见过被她容色震慑到是何表情,正因见过许多,才知弩手那一眼绝非如此。 江柍看向弩手,故意问道:“是这样么。” 弩手跪下来,把头埋的很低,以一个谦卑的姿态说道:“卑职失礼,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既已告罪,她也不是真的想发难,便缓了缓语气:“既然国公爷为你求情,本宫便不追究了。” 谢绪风乃是中书右丞相魏国公谢韫的世子,谢韫死后,他便承袭了爵位,旁人提起他少不得要唤一声“国公爷”。 叶思渊闻言灿烂笑起来:“既如此,那便继续赶路吧。” 弩手忙说:“卑职为将军牵马。” 说罢,叶思渊转身去骑马,走前并未行礼。 只有弩手行了一礼方才跟上去。 星垂走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她素来是江柍几个侍女中最能言巧辩之人,不由质问:“晏国的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吗?” 纪敏骞斥道:“你这贱婢,小公爷也是你能置喙的?” “凭他是谁,难不成能越过公主去?堂堂大晏国的将军,如此君臣不分,赶明儿公主嫁过去,还要向他行礼不成?”说话的是江柍身边的教习嬷嬷段春令。 她与星垂同来,此人曾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有脸面有气魄,连江柍都少不得要给她三分薄面,纪敏骞不敢再说什么。 谢绪风见状,便走过来单膝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请公主恕罪,思渊自幼在军营长大,于礼数上难免有些不周,微臣代思渊向公主请罪。” 江柍心里其实也因叶思渊失礼而有淡淡不悦。 只是不能直接出口训斥。 既然嬷嬷当了她的喉舌,她怎可不领这个情。 况且,她既已不悦,自然要表现出来让人知道。 她没有让谢绪风免礼,便转身要上厌翟车。 谁知脚底一滑,竟差点摔倒。 还好有人扶住了她的双肩。 她从惊慌里回神,便对上谢绪风那疏淡的眸子。 雪在纷飞,天儿冷得呼一口气便成白雾。 离得这样近。 他身上有清冽的竹香味道,她的红纱袖还堆叠在他的白狐氅上,红与白纠缠着。 雾灯和段春令忙来扶起江柍。 雾灯怕江柍受伤,段春令忌讳着男女大防。 谢绪风见状,退后三步,又行了一礼,道:“公主小心。” 还真是一位萧萧肃肃,温雅清举的人物。 江柍收回视线,直起背脊,并未答话,从容上了厌翟车,仿佛刚才扶她的不过是一个奴才,她并未放在心上。 谢绪风直到江柍连同她的所有宫娥都上了车,落了帘,才直起身。 想起刚才她眉若轻烟,目色潋滟。 对视上,仿若有一片雪落在眼皮,痒痒的,想伸手去拂,它却先一步化了。 他转身上马。 愈往前行,雪愈大。 * 这次被狼群袭击,江柍的护卫军有二十余人丢了性命,百余人受伤。 江柍的贴身宫娥流火也死于恶狼之口。 流火本叫绮罗,原是侍奉陛下的,因江柍要远嫁,陛下怕服侍她的人不够贴心,才派了绮罗过来,后改名流火。 她有四位近身侍女,除死去的流火之外,还有星垂,月涌,雾灯三人。 星垂生的长佻身材,杏脸桃腮,眉宇间一股机敏,口齿最为伶俐; 月涌是最年幼的那个,稚气尚还未脱,白白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平日里虽有些笨拙贪嘴,好在膳食做得可口,人又十分忠心; 雾灯是跟她最久的丫头,只八字便可概括:兰心蕙性,赤胆忠心。 “公主是在为流火的死失神吗。”星垂正给她重新梳头,见她发呆,便关心道。 江柍叹息:“流火死得可怜,是我辜负皇兄的心意了。” 星垂安抚一笑:“公主不必自责,能侍奉公主一场,也是她的福气。” 能当公主的奴才,连死也是福气。 这种理所应当不是江柍想听到的,她只是可怜人命。 “公主不知,雾灯也受伤了呢。”正帮江柍理妆奁的月涌说道。 雾灯把手臂往身后一藏:“只是小伤。” 眼看她想搪塞,江柍却不依她:“伸出手我看看。” 雾灯笑:“公主还是不要看了,奴婢……” 话未完,江柍已经把雾灯的手臂强行抓了起来。 雾灯袖子滑落,恰好露出手腕上的抓痕,是狼的利爪,白皙的皮肤肿胀得紫红,流血的地方也在流着黄色的脓水。 “伤得这么重,还说是小伤?”江柍语气冷下来。 雾灯收回手,似是察觉到主子的担忧,安抚笑道:“奴婢真的没事,多亏有人救了奴婢。” “哦?”江柍顺口问道,“是何人?” 雾灯回道:“一个弩手,射箭极准,那畜生险些抓瞎奴婢的眼睛,多亏他相救。” 雾灯忍不住回忆起那惊险的一幕,她能感觉到狼爪离她的眼睛只在毫末之间,本来已经做好再毁一次容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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