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看向她,又望见月涌手里的托盘,问道:“饿了?” 江柍说:“饿了。” 婚礼如此繁琐,累了好几个时辰,怎会不饿?可一般的新娘子怕被笑话贪吃馋嘴,总不会表现出来,可她倒没有遮掩。 “嗯,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吃些吧。”沈子枭淡淡道。 他展开手臂,宫娥们上前为他脱衣、摘冠冕。随后他去往净室,宫娥们想跟上,被他一个手势制止:“里边用不着你们,侍奉太子妃去吧。” 宫娥们便依次走到江柍面前等候吩咐。 “你们先出去吧。”江柍不习惯太多人伺候,尤其还是陌生人。 宫娥们无声退下,江柍看了眼净室,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又捡起那块她没用完的玫瑰花饼吃起来。 吃完一个,恰好星垂回来了,和月涌一起伺候她摘冠卸妆。 沈子枭很快从净室出来,而那会儿江柍还没有拆完头发,他兀自到桌前坐下,捡了块木樨饼就茶吃。 屋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星垂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想快些把江柍的头发拆完。 然而拆完发髻还要去净室洗漱,折腾好一阵子,待江柍从净室再出来时,那床帏两边的龙凤花烛都燃了小半下去。 沈子枭已经上床了。 江柍只见他靠着软缎引枕,坐在那大红绡金帐幔内,寝袍是玄色而非赤色,衣襟微敞着,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拢于脑后,左右两绺鬓发垂下来,其中一缕恰好落进衣领里,他恍若未觉,握着书正看得入迷。 江柍终于懂得叶思渊为何会如此崇拜沈子枭了。 谢绪风是潇洒落拓的温雅,叶思渊是肆意豪迈的不羁。 沈子枭此人,亦狂亦侠亦温文。 江柍走到镜前坐下,几步路,心念已经不着痕迹地动了一动。 星垂拿起玫瑰花汁子调制的香膏,为江柍擦脸,江柍把那香膏接过,没让星垂动手。星垂便意会的递给月涌一个眼神,二人相继退下,关好了房门。 “你把人都遣走了,谁来伺候你我?”沈子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柍转头看去,他眼睛还盯在书上,并未抬眸。 她放下手里的香膏,款款起身走过去:“衣裳可以让旁人帮着脱,睡觉也能让旁人帮着睡不成?” 言外之意,睡觉还要人伺候么。 语气很是不善呐……沈子枭这才抬眸瞧她,她穿红纱衫儿寝衣,开领袒胸之处丰乳半现,弧线清晰可见,裙裾迤逦在地。 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床边,却没有过来坐,而是在那灯下挑烛芯,让蜡烛燃得更旺些。 沈子枭便搁下了书,问:“来之前嬷嬷没有教你规矩吗?” 江柍背对着她,长发已往一边拢到胸前,一小截儿薄肩盈盈裸着,薄纱下,肩胛骨如小山般秀丽,腰肢线条极美,愈发显得身姿窈窕,忽见她身上仿佛散发似有如无的灿光,细看才知她裙摆上用金线绣了一层凤穿牡丹。 “嬷嬷自然是教了的,只可惜迎熹是个蠢人,并未学会,还望殿下莫怪。”江柍终于挑完了灯花。转过脸,看向沈子枭,带着淡淡的倨傲:“如果殿下没有别的吩咐,那便安歇吧。” 她态度差得明显,倒让沈子枭眉头微动。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走过来脱了鞋子上床,他靠在外边,她正欲爬到床里面去,他伸手捏住她的肩膀:“没学会不要紧,孤可以教你。” 话落便拉过她的肩膀,也没怎么用力,就迫她转了半圈,歪着身子躺在了他的腿上,酥.胸荡起波澜。 江柍忙不迭起身,他也不拦,只待她起了一半,猛然拥着她的腰,把她翻了个个儿压在身下:“怎么,公主不愿学吗。” 江柍本能去推他,却无论如何也推他不动,只好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落在沈子枭眼里却只是春波含情。 她是极美的,尤其是那一双眼。 他见过她笑起来的样子,神仪妩媚,勾魂摄魄。 可他更爱她不笑时,满目的刚烈威仪。 像极了母后生命最后的那段时光常流露出来的神色。 可她终究不是母后。 沈子枭从不会混淆这一点。 他气定神闲:“这可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难道公主不与孤行周公之礼么。” “你……”江柍挣了挣,脸一扬,“我不和骗子同床共枕!” 沈子枭微顿。 身为太子,难免心思深沉不可捉摸,他的情绪变化总是很淡,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偏过脸去,又摊开手来:“你还我的戒指。” 沈子枭定定看了她两秒,才问:“你是何时认出孤的?” 作者有话说: 谢绪风是潇洒落拓的温雅,叶思渊是肆意豪迈的不羁。 沈子枭此人,亦狂亦侠亦温文。
第7章 圆房 ◎“你竟敢咬我。”◎ “别以为你伪装得好,脸上贴了胡子,可眼睛鼻子嘴总要露出来不是?刚才你用玉如意挑我盖头的时候我便认出来了。”江柍并不打算给沈子枭好脸色。 说了好长一段话,气哼哼地,越说越是讥诮。 沈子枭回想起挑她盖头的场景,他自以为在宫中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何况他也早已看过她的容貌,可当那大红盖头掀起来的瞬间,只见她瑰姿艳逸,举世无双,竟让他的呼吸短暂微凝。 在场的其他人也无不被她的容光所慑,若是普通男子,怕是会把盖头再盖回去,不愿让别人多看一眼这绝世瑰宝。可他很快便移开目光,仿佛只是无意间看到一株墙角的花,那花朵开得美丽,惹他多瞧一眼,也就只一眼,便稀松平常地转过头去,因此他并没注意到她当时的神色究竟如何。 现下见她既已知道他当初乔装之事,他便不再隐瞒:“那日乔装前去,只是不愿惊动四方,让上上下下都拘着礼,好不累人得慌。” 他好好解释了一番,江柍却并不领情:“既然怕惊动旁人,不去倒也罢了,何苦还要扮成一个弩手。” “自然是想提前看看新娘了。”沈子枭语气稀松平常。 东宫之主,也是凡夫俗子,也想看看他的新娘。 江柍微愣,终于肯偏过头去看他。 这一眼,倔强中实含娇嗔。 她本就是千娇百媚的长相,若是搁在别的男人身上,恐怕骨头都酥透了,沈子枭却神态自若:“说起来,你还是孤救的呢。” 他伸手拨开她玉颈上的一缕发:“你该如何报答孤的救命之恩?” 江柍心中其实哪里有什么怒火,只不过是为了装出那人畜无害,天真娇纵的模样。 闻言,只道:“少废话,还我戒指。” 气得胸脯都一起一伏。 真是“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沈子枭眼眸黯了黯,问:“那枚戒指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江柍不语。 沈子枭便笑:“可是我替你烤肉换来的?” 他拿起她那缕头发,绕在指间把玩:“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让我这样伺候的了。”他不知何时改称‘我’,悠悠道,“我还给你行礼了不是?一枚戒指换我给你行那样的大礼,你说你赚没赚到?” 江柍眼波闪了闪,似是被他的话说动了。 只是还装出怄气的样子,闷闷说:“是你怕露馅才把规矩做全,又不是我要你跪的。” 沈子枭忍不住笑了笑:“好,只要你不闹,随你怎么说。” 江柍作势要打他:“我才没有闹。” 这一动,膝盖恰好抵上沈子枭的腿,惹他一僵。 她却恍若未觉,见他把玩自己的头发,便说:“我不问你讨戒指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沈子枭没动,看向她的眼眸:“你分明还在跟我闹。” 江柍想反驳:“我……” “难不成你有心慕之人?”他带上几分审视。 江柍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嘴巴却比脑子反应快:“怎会。” “既如此,为何不肯与我行敦睦夫妇之伦?”他拿那缕青丝扫了扫她的下巴。 她躲了一下,瑟缩着望向他,心中一片镇定,思绪转得飞快。 他见她柔柔怯怯,好似一朵被露水打湿的娇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樱唇,蜻蜓点水一般。 江柍豁出去般,咬唇道:“没有心慕之人,说明太子殿下亦不是迎熹心慕之人。” 沈子枭沉了眸子。 普天之下没有男人愿意从自己的新婚妻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何况是一国的太子,天下女子无不仰视的男子。 他松了手,丢开那缕被他纠缠已久的发丝,声音冷了几分,道:“我不愿勉强,但你我之事涉及两国邦交,总要有个交代。” 他起了身,坐在床上,理了理寝袍:“个中道理,你可明白?” 江柍就这么躺着看他,少焉,也撑着床坐了起来。 沈子枭等她接下来的动作,可她却静默不动了。 他以为她还想不明白,隐隐有些不耐,便想起身下床,冷一冷她。 谁知刚把腿搭在床沿上,就觉得腰间一软,她从后头揪住他的寝袍:“你要去哪。” 他冷笑:“你既不愿做那事,我还在床上坐着干什么,我不招惹你。” 说着便要起身。 她忙抱紧了他:“诶……你不教我了吗?” 他知道她已经被他刚才的话劝住了,却下定决心要磨磨她的性子,淡淡道:“你不愿意学,我还教你做什么?” 他把她的双臂从他腰上拿开,趿着软缎拖鞋起了身,向外喊道:“轻红。” 很快便有一个身穿红绡罗裙,清秀端庄的宫娥进了屋。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稳重:“殿下有何吩咐?” “替孤备些酒菜来。”沈子枭说道。 轻红福了福身子:“是。”紧接着便下去了。 沈子枭坐在锦杌上,自顾自倒了盏茶喝。 江柍却可怜极了,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是睡倒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轻红很快端来酒菜,酒是琼香玉,沈子枭说:“孤不喝这个,换葡萄酒来。” 于是轻红又下去给他备葡萄酒。 那酒用七宝玲珑水晶壶装来,倒在碧玉做的夜光杯里,沈子枭端起小酌一口,看样子别提多悠闲。 江柍哪里不知道他分明是想敲打她。 琢磨一番,心中暗暗有了主意,只觉不能再继续娇软下去,沈子枭这样的王者,怎会喜欢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女人? 只佯装忍无可忍,赤脚从床上冲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子枭只顾斟酒,脸也没抬:“看不见吗,我在吃酒。” 江柍此时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那夜光杯夺了过来,咣地一声扣在桌子上,粗鲁得像河东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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