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快速驶向医馆的方向。 苏枳自入了马车之后就陷入昏迷状态,整个身子蜷缩在魏枞的怀中,手指紧紧抓着胸口,呼吸急促,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口中不停呢喃。 魏枞贴近了,方才听到她的声音,“娘亲……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浓密的羽睫,落在他的袍绣之上。 他不知她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但她此刻的神情t z痛苦,似乎在经受着巨大的磨难。 魏枞叹了口气,拉开她的袖子,见她伤口处寸许缚扎着一条帕子,想来是为了阻断毒素继续蔓延,被蛇咬过的伤口明显肿胀,皮下出现瘀斑,神智瞧着也有些迷乱,想来是耽搁的有些久了。 “哥哥,她会没事的,对不对?”魏紫看到她青紫的手臂,肿胀的伤口,泪水又掉了下来。 魏枞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家妹妹,从被毒蛇咬伤到救治中间隔了几个时辰,毒素怕是早已蔓延,能不能救得回来还得看她自己的命硬不硬。 风掀起车帘,从四面八方灌进来,魏紫生生打了个寒噤,眼泪汹涌得更加厉害。 “她昨日便劝我不要出门,是我自己不听劝,她放心不下我才跟来的。”泪水湿了面孔,她哑着嗓子哽咽道:“是我害了她……呜呜……” 作者有话说: 今天西安下雪了,早上被冬雷惊醒,原来冬天真的会打雷,宝子们所在的城市下雪了吗
第14章 狠心 ◎她死了你我都得死◎ 魏紫说到后面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内疚与害怕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马车很快到了医馆,人被送进去后,魏紫一直不敢进去,独自站在院中一处老树下殷殷望着苏枳所在的那间屋子。 没多久魏枞便出来了,她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她的情形不太好。”魏枞的神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惋惜,顿了顿他恢复了冷漠之态,沉声道:“京里来了人,恐是宫中的旨意到了,你我须得尽快回府。” “苏姐姐生死未卜,我怎能就此离去,我要留在这里守着她。” 魏紫坚持不肯走,但眼下天已经黑透,外头不安宁,魏枞实在不敢留下她一人,趁她不备将人打昏强行带走了,留了卫延在此守着苏枳。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院走来一年轻男子,趁着卫延不备径直入了苏枳所在的房间。 “她究竟如何了?” 年长的大夫摇了摇头,道:“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好在她及时处理了伤口,毒似乎也吸出来了一些,只要杠过今晚就没事了。” 闻言,陈闲神情大变,抓住大夫的手腕道:“她的命有多重要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死了你我都得死。” 大夫目露惊恐:“我知道,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魏紫醒过来时天已大亮,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湘妃色烟罗承尘惊慌地坐起身,掀起锦被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迎面与婢女撞了个满怀。 她推开婢女踉跄着往魏枞的院子奔去,婢女在后面急追。 “娘子这是去哪里?”婢女匆匆追上魏紫,为她穿上披风。 魏紫一路奔至望源阁,奔至主屋见院中下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收拾行囊,她叫住下人问道:“这是怎么了?兄长要去哪里?” 下人见礼后,垂首道:“昨日圣旨到府,郎君被任命为榆林府右果毅都尉,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榆林府。 ” 魏紫惊道:“怎会这般急?” 听闻动静的魏枞走出屋子,见到披头散发的魏紫,不由蹙了蹙眉道:“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目光一转落在她身后的婢子身上,婢女立即跪地认错。 “你也别怪她,是我自己跑出来的。”魏紫跨入屋内,便急声问道:“苏姐姐如何了?” 魏枞瞅了她一眼,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淡淡道:“卫延还未传消息过来。” 魏紫听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就有些生气,她快步走到跟前夺走他手中的东西,怒道:“苏姐姐对你那般好,你怎能如此薄情?” 话甫出口魏紫便知自己造次了,但心中依旧憋着气。 魏枞愣了愣:“你不是一向很讨厌她吗?” 从前她总觉得苏枳贪慕虚弱,一个孤女若不是为了魏家的富贵权势怎就甘愿年纪轻轻守寡,再后来自家哥哥回来了,她更觉得苏枳是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妄想当魏府的少夫人。 可真当兄长不在乎时,她又替苏枳不值,旁人看不出来,她作为女子确实看得清清楚楚,不管苏枳有没有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但她的心里是有哥哥的,也确确实实爱慕着哥哥。 甚至可以为了哥哥不顾自己的性命,这般女子世上能有几个,哥哥即便不爱也该是记着她的好才事。 从前每当她说起哥哥的往事,眼中总是散发着细碎的光芒。 那是由心底生出的爱慕与向往,那样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魏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恨恨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便跑了出去,她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迷迷糊糊中苏枳听到耳畔有说话声。 “魏枞接到朝廷旨意,即刻便要赴任了,怕是没空管她了。” “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死遁,让她就此回到京城……” “主子本就对姑娘此行不满,若是她能回去,你我也算功德圆满。” …… 魏紫赶到医馆,见到卫延一脸的沮丧,心里便咯噔一下,询问大夫却被告知可以准备后事了。 “不可能!”魏紫不敢置信,回头抓住卫延道:“再去找别的大夫,她不会死的!” 卫延心有不忍,但仍是硬着头皮开口:“济生堂的大夫已是咱们灵州城最好的大夫了,这里都看不了,其他地方多半也是无用的。” 魏紫哪里肯放弃,进了屋子见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枳,眼圈顿时红了,她不停地摇晃着苏枳的胳膊,哭喊道:“快起来啊,我哥哥就要走了,你再不起来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伏在苏枳身上哭得喘不上气,泪水湿了鬓发,肩膀颤抖不止。 “三娘子,她……”卫延回过头见到院子里站着的魏枞,正要开口却见魏枞摇了摇头,转身便出了院子。 魏枞打断他,沉声道:“传令的天使离京前得到公主的旨意,要我接到调令之日即刻启程,我待会儿就要出发了,你留在府中处理完苏娘子的丧仪再走。” 丧仪?卫延一惊,抬头却见自家主子面色无波,似乎前些日子对苏娘子的那些关切都只是他的臆想,他甚至连苏娘子最后一面都不愿见。 卫延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为苏娘子的命运感到可惜。 他回过神时自家主子已纵马离去,卫延默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怎么就忘了自家郎君从来便是这般狠心,他看似多情实则才是这世上第一等心狠之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他都是这般果决狠辣。 已是仲秋,风中有了刺骨的寒意,鸣沙山东麓的风沙迷了眼睛。 骑在马上的魏枞回首遥遥望了一眼笼在夕阳霞光下的灵州城,风鸣声中,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第15章 追逐 ◎你的衣裳都是我换的,现在遮是不是有些晚了◎ 片刻之后,官道上扬起大片烟尘,愈来愈近,愈来愈近,魏枞凝神望去,忽而瞳孔剧张。 伴着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扬起,一袭绯衣的娇小女子扬起一张苍白的脸,忽然唇角绽放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笑得灿烂,眼泪却仿佛决了堤,顺着眼角越淌越凶,半是埋怨半是讨好地哭道:“少蕴哥哥要再次丢下枳枳吗?” 魏枞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模糊在一地冷冰冰的霞光里。 他眼中的神情太过复杂,似是悲悯又似乎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半晌之后,魏枞打马行至苏枳身旁,她以为他这是要赶自己回去,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努力板起脸冷声道:“就算你赶我回去我也不走。” 魏枞轻轻叹了口气,纵身下马,向着苏枳的方向伸出双手。 苏枳微微一愣,随即破涕为笑,唇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张开双臂由着自己跌入一个坚实宽广的怀抱。 还好,她追上了他。 马车辚辚疾驰,谈金色夕阳透过雕花车窗洒了进来,落在少女瓷白的脸颊之上,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在霞光下清晰可见。 她睡得很沉,蜷缩在他的怀中如一个初生的婴儿,满满都是对她的信赖与亲近。 魏枞凝睇着这张脸,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见过,难道他当真如苏枳说的那般失去了一段记忆吗? 他回过神时,手指已拂上她细白的脸颊,正要收手,却察觉到掌下肌肤异常滚烫。 魏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许是他手掌的凉意给她带来了一丝舒适之感,掌下的少女呓语一声,轻轻在他掌下蹭了蹭。 果真如他所料,她发高热了。 早知道带上她会是拖累,可在见到那张笑中带泪的娇颜时怎么就一时心软留下了她。 魏枞吩咐手下尽快赶往附近的村镇,自个儿则拧了帕子搭在苏枳的额头,一遍遍为她降温。 一路上苏枳不停地说胡话,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滑落,口中总是呢喃着:“对t z不起……” 是怎样的愧疚能让一个人哭成这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她在睡梦中哭泣悔恨。 只是从他调查苏枳的过往,先前的十六年实在是乏味地如一碗白粥。 魏枞初时还有耐心安抚几句,再后来便也不管了,由着她哭哭啼啼,眼泪前赴后继地往下掉。 他对女人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现下便有些后悔,他暗自琢磨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将人丢下。 一连行了数日,已是人困马乏,魏枞吩咐手下原地休整。 烈风扬起细碎的沙尘,夕阳迷乱了他的视线。 “再有一日就到夏州了,苏娘子的病情可好些了?”卫延从包袱中取出馕和肉干递给魏枞。 魏枞看了他一眼,长眉微挑,“死不了。” 卫延一愣,讪讪地笑了笑,自家主子这般不知怜香惜玉,日后有得苦头吃。 这些冷硬的干粮并不适合病人吃,尤其苏枳还是那般弱娇的人。 魏枞叹了口气,吩咐卫延寻找适合露营的歇脚点,并让人就地起火造饭。 放了肉糜的软糯白粥,在黑夜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魏枞端了米粥掀帘入了马车。 对上苏枳迷蒙的眼眸他愣了下,笑道:“你醒了,吃点东西吧。” 她刚刚睡醒,脸颊上还有退热后留下的嫣红,见他望来她猛然回过神,仓皇地拿帕子遮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道:“你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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