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她疑惑不解的是,无论如何修改将自己所有的理论一次次推翻又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理论;都无法获得林有光的认可,他的给她的回答永远都是同一句话:“还不够好,拿回去再写一篇,后日给我” 每一次的否决都打击着黎歌的自信心,有时她甚至都陷入了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不适合做学术研究,现代不行古代也不行;到底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夫子的满意,好在她有一颗坚忍不拔的内心;无论受到多少次否决她都能够在短时间内拾起自信,重新拿起纸笔在书海里发掘出新的理论。 夜晚下起倾盆大雨,雨水哗啦啦的敲击着瓦片滴答响,藏书阁的窗户上女子的身影闪烁;里边的黎歌靠着一盏孤灯看着①盐铁论苦思冥想,“惟始元六年,有诏书使丞相、御史与所举贤良、文学语,问民间所疾苦,盐铁之议上贤良文学与桑弘羊为首的政府官员就是否罢盐铁的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驳,他们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各有各的理,就论是否罢盐铁之说就各有看法,不过除了辩论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均输、平准、算缗、告缗、铸五铢钱等经济政策以及伐胡论题之外,与会双方还就一些列论题展开了论战,这本书所论甚广但也不是没有一个切入点,所以夫子到底要我写什么呢?” 黎歌朝着书本发出哀叹,她将书本放到一边拿起毛笔开始写作。 第二日下昼,好不容易放了课韩江就邀请她一起下棋,“小师妹,一起下棋吗?” 黎歌准备起身,“不了韩师兄,我还要去找夫子”黎歌收拾着桌子上的纸笔 “还在为了盐铁论的事发愁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你过,要是我早就不干了回家睡觉去” 黎歌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回答他,既然她有事韩江只好转移对象找李权去了;她拿起早早写好的文章走出了学堂,在去往汀兰水榭的路上她正好看到上次给她引路的书童。 他抱着一盒黑色漆木雕花盒子迎面走来,“阿钱,你抱着这个去哪”书童停下脚步说:“去找无衣,姑娘是要去找夫子是吗?”黎歌点头,“是啊!” “夫子今日不在,他进宫了” “啊?那行吧,我还是回藏书阁好了”黎歌转身就要走却被书童叫住,“姑娘止步” “有什么事吗?”书童走上前,“姑娘可否帮我把这个拿给无衣,我突然想起夫子昨天晚上写的奏折没有拿,我得给他送过去” 既然是急事黎歌也不会拒绝,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索性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书童把盒子交给她指着左边道:“往左边走右拐有一座碧落斋,无衣就住在那里” 黎歌看着有些懵但还是满头答应,书童向她挥手道了一声:“再见”便跑远向林有光的汀兰水榭的方向走去 她顺着书童所说的方向走,果然就找到他说的碧落斋;一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的人刚脱衣服,吓得她立马捂住眼转身不敢再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萧瑜斜眼看过去,他听出是黎歌的声音马上将脱了一半的里衣穿上,“进来吧” 黎歌转过身看向萧瑜,“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歌看得有些发呆,萧瑜这句话正好把她拉了回来;她摇摇头回答:“没什么,是阿钱他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放那吧”她照着萧瑜的指示将盒子放到书案上,转身时却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上的白釉花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黎歌自己吓着差点跳起来 她抬眼看向萧瑜立马蹲下,“对不起,抱歉我这就帮你捡起来”萧瑜双手交叉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黎歌如此滑稽笨拙的样子哭笑不得,“你是阿钱派过来给我捣乱的吧?” 黎歌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没有啊!” “那为什么一进来就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 “我哪有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我只是……”黎歌没话说了,她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还跟萧瑜不太熟的缘故吧! “只是什么?” 萧瑜一双黑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的她,看样子似是在逗黎歌,她张了张口,竟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萧瑜见她脸红尴尬的样子放声大笑,黎歌瞬间涨红了脸,“喂,你笑什么?” 萧瑜止住了笑容,他看见黎歌手上拿着的一卷宣纸问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黎歌举起宣纸,“我做的文章”萧瑜早有耳闻林有光给她布置的课业是一次都不过关,他倒要看看她做的文章到底是有多垃圾才会一直不通过。 “可否给我看看”黎歌看着这一卷宣纸,反正林有光不在给他看看也无妨,她将宣纸递给萧瑜,萧瑜打开一看在一番扫视之后他沉默了;黎歌心里泛起疑虑,“是写的不好吗?” 萧瑜摇头道:“不是,写得很好,只是你好像搞错方向了”黎歌有些不懂,“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不应该从书中寻找答案或者说不应该只是从书中寻找答案应该结合当下实际,夫子对待你跟我们还是有不同的,他给你布置的课业有一定悟性” “什么悟性” “那就要看你自己有没有喽!” 黎歌接过宣纸将它卷起,有点恼火这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还以为他会教自己怎么写呢 她想起方才萧瑜的大笑,想起平日里在课堂上的孤傲和冷漠,觉得现在的他要比学堂上的他好看很多 “你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应该多笑笑才是”一听到笑他立马收起了笑颜,心里莫名有些羞涩;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笑了,不,这不是自己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你可以走了” 黎歌觉得他这个人真奇怪,怎么一下子又变回去了,“怎么,你的碧落斋不欢迎我,就怎么急着赶我走,是准备要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不是”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又要我走,不打算留我喝杯茶?”萧瑜被她说的无言以对,既然耐不过她索性就服输好了 “行行,你爱留着就留着吧,我这里随你”黎歌心底里暗自偷笑,其实她也不是非想看他这里,完全就是嘴硬要强。她正要俯身坐下不料萧瑜就直接在她面前脱下衣裳,她看的眼珠子差点就跳出来。 “无衣你干嘛?” “没看见吗,脱衣服” “不是,我还在这里呢?” “你刚才不是说想留在这里吗,我只不过是在自己地方脱一件衣服而已,这就怕了那等会文殊奴还要不要喝茶了?” 萧瑜直接从她眼前脱下上衣,黎歌感到不好意思准备找个由头离开这里,刚一张口就被萧瑜喊话,“帮我把书案上的盒子拿过来,就阿钱给你的那个” 黎歌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赶紧逃,她上前拿起漆木盒子,将它放到萧瑜身边本以为自己这次总算可以走了哪知他又吩咐她:“把它打开,里面有一瓶金疮药” 黎歌憋嘴照做准备将东西递给他时,一转眼就看到萧瑜背上好几条伤疤;有新的有旧的看着吓人,对此大为震惊心想:“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着很害怕吧,战场上留下的把药给我吧!”黎歌回过神说:“哦!那要不还是我帮你擦药好了,你的伤都在背上自己又看不到涂不匀的,这样反而很难痊愈” 萧瑜邪笑一声说:“那就来吧!” 黎歌打开药瓶一点点的为他擦拭着伤口,她下手很轻生怕弄疼他,虽然感觉自己手脚笨重但萧瑜却没有显露出一丝难受,“你还上过战场?” “是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二三岁那年吧,太多了我都快记不清楚了” 萧瑜眼眸低垂,黎歌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是从他的话语间还是能够听出他内心里的苦涩,想起那日刘瑾跟她说他的事以及史书对他的记载,多少有点可怜他了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这世上的痛苦并不都是你一个人的,我跟若生从小就没有家家身边只有阿翁,童年的缺失确实很难弥补但是如果一个人总是活在痛苦当中又怎么能够遇见更好的自己” 黎歌不知道之前萧瑜都经历过什么但是她还是希望他能够重新去热爱生活。 “你不也跟我一样吗?这么快不就记得了” 黎歌停下擦拭动作,“什么?” 萧瑜否决道:“没什么,你继续吧”黎歌虽对他说的话心存疑虑,不大懂他话里要说什么却也没有好奇追问,而是继续帮萧瑜擦拭伤口 “擦好了,衣服你就自己穿上吧,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黎歌将药瓶放好转身就走出了门,萧瑜看着她离开脑海里面回荡着她的话语,叹气自言:“把刘若生那家伙忘了也就罢了,怎么连同我也一起忘了” ---- 家家:指的是母亲的意思 ①详见《盐铁论》 帝姿貌端华,眉目如画,见者以为神人,此句出自唐代著名史学家李延寿的《南史》一书
第7章 春到南楼雪尽 ==== 光阴如梭很快就到了清明,这是个缅怀逝者的日子故而学馆不开课;黎歌早早的就被黎帆叫回了家里,到了清明节那日他要带她去京郊南山的南华寺,黎母的牌位安放在南华寺,他要带女儿去拜祭黎母。 南华寺这座寺院建在高山之上,在清明青灰色天气的笼罩下;如一幅漂浮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静肃穆。 这日南华寺香烟不断,一大早来往的人群就已经络绎不绝,黎府的马车停在山脚下,黎歌带着侍女寒花从马车上下来。 她头戴帏帽抬眼望着这些建筑物,两旁的生死树肃立在南华寺的大门口;只听一阵马蹄声黎歌转过身一瞧,骑马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到她。 主人一声“驭”马儿前蹄跃起而后又重重的踩在水坑中溅了她半身水,“啊!姑娘,你的衣服” 黎歌有些恼怒的看向他,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溅她一身水的人是萧瑜,他焦急的从马背上下来准备向那人道歉,转眼一看那张熟悉的面孔让他眼前一亮。 “黎歌?”相处在一起久了,哪怕化成灰也认得,之前黎歌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宽袖儒衫,现在当她褪去儒衫换上女儿装时让萧瑜心里一阵悸动,她穿着一件桃红色海棠纹式襦裙披上一件叶绿色披风,头上簪这两朵海棠绢花发饰化上淡淡的红妆,整个人就像春天里盛开的海棠花一样娇俏动人。 “萧师兄,你也来了” 萧瑜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嗯,清明节嘛前来祭拜亡母!呵呵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萧瑜喉咙滚动不敢再看下去,他现在感觉脑子很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找了个借口准备逃离。 “等等......”黎歌叫住他,萧瑜转过身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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