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相思轻声说,“阿兄,我每天都很想你,盼你过得好,又盼你记得我。” 李文翾笑了声:“当真?” 相思“嗯”了声:“千真万确。” 瞧他困倦极了,似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凑过去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阿兄,睡吧,好梦。” 李文翾却忽然睁开眼,由侧躺变平躺,顺便把她抱在自己身上趴着,固定住,抬头看她:“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相思蹙眉:“没什么,就……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什么梦?”李文翾逼问。 他太敏锐了,在他面前耍心眼毫无用处,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相思垂头丧气:“阿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父亲一辈子就娶了我母亲一个,未尝纳妾,我姑母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我大伯母是我大伯父高攀来的,却只得五年相守,从那后再也没有续弦,我祖父和祖母是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的,我父亲他们兄弟四个和我姑母都是一母同胞……可能见过太多的一心一意相濡以沫,我一想到后宫将来会有很多妃子,我就觉得喘不过来气,阿兄,我可能是没有做中宫的气度。” 李文翾知道只是这个,顿时松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孤何时说要纳妃了?孤就不能只有你一个?” “历朝历代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相思自然想,可到底不敢奢求。 “那从这代就有了。孤是不是没有给你说过?我母后并不是病死的,遭人算计,被下了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侵蚀坏了身子,才薨逝的。下药的是容妃,你没见过,很快被父皇处死了,父皇心痛不已,可很快就爱上了孙若安,将孙若安抬了皇后。从那之后,孤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孤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后宫之事也不想应付,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哄你,妻妾成群又如何,父皇那么多子嗣,有几个顶用的,到头来还要孤给他善后。” “那大臣和宗族不同意怎么办?”相思仍觉得不大真切。 李文翾冷笑了声:“关他们何事,孤说不要就不要。你若生个儿子,就立为储君,生了女儿就立为女君,若确切没有子孙缘分,便从宗族里挑选出色的子弟,总有可堪培养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相思有些愕然地看阿兄,看了许久,觉得像是开心,又像是有点难过。 开心的是自己心悦了那么久的人,也独独爱重自己。 难过的是自己心悦了那么久的人,自己似乎从来没好好认识过他。 相思抬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阿兄,见你第一面,我其实有些怕你,你那时候就冷冷的,还有些凶,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李文翾低声笑:“第一面?孤见你第一面却甚是欢喜,心道,这妹妹瞧着面熟,像是上辈子见过似的,孤把玉佩给你,给的可是母后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你瞧着甚是害怕,孤就想着,以后跟着孤,孤保你在皇宫无忧无惧。” 相思狐疑看他:“阿兄内心倒是挺丰富。” 李文翾点头:“心潮澎湃,若非如此,又怎谈得上摄魂摄魄,不能自拔。孤从不轻易许诺,说过必然会做到。” 相思趴在他怀里,倏忽感慨一句:“阿兄,若你不是皇帝该多好。” 李文翾蹙眉,旋即又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着她的腰,舔着她耳朵,小声说:“你给孤生个储君吧!孤早早培养他,待他能独揽大权,孤就禅位给他,带你去游山玩水。” 相思觉得痒,躲着:“阿兄就会哄我,到那时候,我怕是老得都走不动了,还游山玩水呢!” “所以我们得抓紧些时间。”李文翾撕她的里衣,倒真是一副着急办事的正经样子,“早生早培养早接任,来,坐上来些。” 相思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闭着眼不去看他,小声道:“阿兄你不累吗?你方才还困得睁不开眼。” 李文翾“啧”一声,“你偏生要在这时候说扫兴的话?你要是真的心疼孤,你自己主动些。” 他晃了晃大腿,催她:“嗯?” 相思难为情,不想让他看自己,于是捂住他的眼。 李文翾便笑:“你这倒是什么趣味。” 相思气急:“你别说话!”
第二十三章 相思觉得阿兄的精力实在是惊人。 那身体怕不是铁打的。 凌晨才睡下, 这会儿还能去上早朝,相思几乎是扒着眼皮瞧他一眼, 半点也不想逞能替他更衣了。 李文翾瞧她那副样子, 便忍不住笑,俯身亲吻她额头:“睡罢,用不着你伺候。” 明明如此温馨的场景, 相思却是忍不住轻哼一声。 像是埋怨他折腾似的。 李文翾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 他现在也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皇帝了,不然他现在应该抱着妻子在睡觉。 他走到外间,叫了徐德万近前伺候,徐德万小声禀告:“昨夜里没来得及告诉陛下, 娘娘唤了春久过来问话, 问那蔡家的小公子呢!春久不知道,便没答。” 别人或许不知道, 徐德万每日里都近前伺候的,所有的信件和密报, 有一多半都会经他手,那蔡家的小公子因何而来,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其实征召入京,也算是提拔那蔡家了。 李文翾挑眉,继而应道:“知道了。” 这事不能叫相思知道, 她从小就耳根子软, 性情过于温善了些,保不齐还要生出些愧疚来,愧疚了便想要弥补, 这一来二回,若是熟悉了, 情谊更深重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问了便说不知,叫她来问孤。不要打扰皇后睡觉,厨房里备些滋补的药膳炖着,什么时候起了叫她垫垫肚子再传膳,另外叫太医来请脉,给皇后好好调理身子。” 徐德万笑眯眯道:“陛下着急要子嗣了?” 李文翾斜觑他一眼:“你听孤的墙根儿?” 徐德万眼珠子一转,打自己的嘴:“奴婢可不敢,昨夜里殿外伺候的人都远远的呢!奴婢听您要给娘娘调理身子才顺嘴一提。” 李文翾咳了声:“不是,皇后身子骨弱,得好好养一养。子嗣的事,倒不必强求,不许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她听着旁人催子嗣,心里估摸着又要不痛快了。 她从小没了父母,寄人篱下的,虽则有人护着,可到底敏感多思。 徐德万是看着俩孩子长大的,不由感慨一句:“陛下待娘娘实在是好。” 李文翾抬着下巴:“自然,她待孤的好也是一等一的。” 徐德万嘿嘿笑:“陛下娘娘恩爱,是万民的福分。” 李文翾掐了掐眉心,好让自己精神些。 人从生下来,许多事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比如他当那个太子。 母后从小教导他,既承载百姓的供养,便更要勤学苦读,修身养性,一言一行都当是表率。 他照做了。 孙皇后却不这样觉得,她不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和族人一刀一剑拼杀来的,是应得的。 所以她从不在乎他人的死活,她要自己活得舒坦。 而父皇觉得,大业非一朝一夕,时也运也,天不遂人愿,便如何努力也无用,与其孜孜以求,不若静静地等。 二弟性子倒是仁和宽厚,也颇有才能,却有些愚忠愚孝,他是不受宠的母妃辛苦拉扯大的,稍稍出息些,母妃便指着他为母族谋福祉,他左右填不了那些人的贪欲,过得甚是左支右绌。 至于四弟,才能不足而野心过盛,又缺乏仁慈,他可以站在任何人的身边,只要那人对他是有利的。 甚至不惜勾结外贼,动我大周基业。 他看着这群人,便觉得一个都指望不上。 这太子之位,非是他强求,只是没人比他更合适坐。 他一路走过来,踩着荆棘,走得甚是艰难,求的却不是那无上的权利,也不是泼天的富贵。 无论回望来时的路,还是看向前路,都是一片茫茫的雾白。 生在皇家,走上这条帝王路,仿佛是冥冥中的使命。 他并不怨谁,他李文翾做什么都能成。 只那茫茫雾色里,一抹水绿始终牵动着他。 始终是慰藉。 那时第一次见她,他虚长她五岁。 她八岁,他十三。 她大概就到他胸口那么大点儿。 她父母故去,她跟着扶柩回奂阳,柴大将军回京述职,受皇帝的令,把她也带了回去。 祝家只跟了她姑母一个人,她姑母年岁也不大,那年刚嫁做人妇,不顾公婆和丈夫的劝阻,执意要陪着她上京。 柴文忠是个粗人,行军打仗是个好手,却不大会照顾人,为了赶路,一路疾驰,她和姑母便也跟着昼夜兼程,那时大约年纪小,又在边关长大,耐折腾,一路上也扛了过来,到了京城,除了显得劳累,倒是水灵灵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一路奔波的样子。 她姑母不被允许进皇宫,她跟着大太监一个人到了东宫,满眼忐忑。 见了太后,先是行大礼,他坐在皇祖母那里喝茶,一瞬间连茶也不喝,歪着头凝视她,不大置信地问道:“这便是祝家妹妹?” 祝家的三小姐,生在显龙关,长在显龙关,竟生得比中原的姑娘还要水嫩些。 雪团子一样,叫人见之忘忧。 她侧头,不认得他是谁,知道宫里头全是贵人,于是朝着他又拜。 自小被人跪多了,只这回,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于是他破天荒站起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目光凝视着打量她,问道:“叫什么名字?” 相思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了他片刻,大约来之前有人教导过,不要直视贵人的尊容,她看了片刻,又急急地垂下头,慌张着,一时忘了回话。 身边的太监提点她:“太子殿下问您话呢!莫怕,咱们殿下最是和善。” 和善的他挤出一点笑意,顺手把腰间玉佩递给她:“送你的见面礼,孤也在这东宫住,你唤我一声阿兄便可,日后有事尽可找我。” 皇祖母怕他吓到人,打发他出去了。 出了主殿,徐德万在身后笑说:“那祝家的三姑娘,瞧着确实惹人疼。” 这是瞧出来他喜欢那姑娘,李文翾笑道:“你是夸她,还是在拍孤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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