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翾也装傻:“日月冉冉,岁不我与……的冉冉。” 他把冉冉摘下来在手里团了团,然后放在她怀里,笑道:“来,姌姌抱一抱冉冉。” 相思没好气,把元元也给他:“那元元抱一抱元元吧!” 李文翾挑眉:“不是元宝的元了?” 相思懒得理他。 “承认你就是睹物思人,孤也不会笑话你。” “那阿兄也是睹物思人?” 李文翾承认得坦然:“是啊,如何?孤见不到姌姌,还不能摸一摸冉冉吗?没事抱一抱,揉一揉,亲一亲,以解相思之苦。” 他把相思两个字咬的重,像是刻意要强调些什么似的。 明明说的是猫,相思却忍不住皮绷紧了些。 什么抱一抱亲一亲揉一揉的。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冉冉对姌姌很好奇似的,伸着爪子够她头上发簪的流苏,南红珠坠被它拍得一晃一晃的,相思怕它扯下来,脑袋往后仰,结果被元元抓了个正着,她回头看元元,而李文翾凑过来想制止冉冉抓她耳坠,结果俩人靠近了,两只猫忽然对视上了。 不知道谁先伸的爪子,突然就打起来了。 太医被传进凤仪宫的时候,实在没想到自己是要给猫看伤,他左看看右看看,只得无奈请罪:“陛下,老臣实在是没给猫治过伤,恐怕……需要回去翻翻医书,与同僚商议一番。”瞧着陛下娘娘严肃的样子,他也不好说自己治不了。 过了会儿,太医院才配了药酒过来,几个人围着两只猫小心地擦洗一番。 还没折腾完,阿兄便去了议事院,再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 相思已经睡了,两只猫不知怎么突然亲热起来,互相依偎着睡在榻上的木盆里。 像是专门给它俩准备的,里头还垫了被褥。 李文翾上床的时候总要抱住她。 相思迷迷糊糊睁开眼,忍不住告状:“你的冉冉太凶了,打了元元好几回。” “你的元元乐意着呢,这会儿抱着人家睡得香甜。”李文翾把她往怀里拖。 相思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个元元,呆滞了片刻,继而又被困意拖拽着陷入梦里。 梦到自己在奂阳,暑热渐褪,秋意渐起,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隔壁的石榴树伸进院子里,火红的石榴各个个头饱满,元元过去扑,打下来好大一颗,相思就去捡,却见元元一跃进了人家院子。 这小毛团,又乱跑。 相思捡了颗落石榴砸过去,怒道:“李元启!” 手被另一只手包住,阿兄从旁边贴过来,附耳在她耳边说:“叫谁?” 梦境和现实逐渐重叠,相思睁开眼,和阿兄四目相对。 李文翾挑着眉,“梦到了什么,叫得这么声情并茂。” 相思咽了口唾沫,怎么会做这种梦。 “我说我梦见猫了阿兄信吗?” 李文翾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再叫一声孤听听。”李文翾挑她的下巴,“亲热些。” 相思拍他的手,含混一句:“李元启。” “叫元启哥哥。”被她打掉的手又勾上她的下巴。 相思叫不出出口,叫了句:“阿兄……” 李文翾不满道:“叫元元叫得那么亲热,让你叫句元启哥哥都不叫,你去跟猫过去吧!” 相思翻了个身:“阿兄真是无理取闹。” 李文翾从背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叫一句。” 相思张了张嘴,实在叫不出。 李文翾便捂住了她的眼睛:“你既不好意思,孤捂着你眼睛,叫吧!” 她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捂他的眼,这会儿他倒是学的挺快。 相思被他磨得没办法,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元启哥哥。” 李文翾笑了声,刻意压着嗓音回她:“好妹妹。” 耳朵瞬间麻了,相思倏忽想起他的话—— 捂着眼睛,别处会更敏感些。
第二十六章 转眼就到了夏, 算一算,这一年一晃都过半了, 宫里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相思本以为自己会过得很拘谨,但其实也没有。 只是阿兄总是不满,以为她太拘束。 她觉得自己性子已经很放得开了, 可阿兄毕竟是皇帝,得意忘形,总是没有好处的。 他们再想做一对儿寻常夫妻,可到底也不是寻常夫妻。 先为君臣,后为夫妻。 太后和两个侄女每日里只能待在朝澜殿, 两姐妹多次蓄意接近, 李文翾却并不给机会,徐德万派人盯着, 稍稍靠近些就被宫女和太监拦住了。 “陛下未曾召见,闲杂人等避开的好, 莫要冲撞圣驾。” 两个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只能作罢。 相思起初还担忧,慢慢也替太后觉得没趣。 阿兄刚登基那会儿他都不大给旁人面子,若非大周以孝治国,他没在一开始就把她罪名摁实, 恐怕她也没机会再得权了。 只是阿兄说两个月处置她, 她实在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再翻旧账。 相思每日里就是给元元和冉冉劝架,阿兄给元元养的老婆,却实在是对儿冤家, 每日里亲亲热热的一块儿睡,睡醒了就互相看不顺眼。 这日里元元挨了冉冉的打, 宫女们一个没看住,跑去了朝澜殿,皇后宫里的宫女想进去寻,朝澜殿的人不许,说没见着什么猫啊狗的,拿陛下“各宫无事不得叨扰太后”的话来堵她们。 相思知道,孙若安大约盼着见她已经很久了,几次递了话,都被相思拒了。 她不怕她,但也的确不想给阿兄惹麻烦,他不想她见,她不见就是了。 孙若安怕是等这一个机会等了太久了。 相思登了朝澜殿的门,这是她回京城后第一回 看到太后。 孙若安着一身深紫,头上发髻挽得很高,簪一对儿八宝钗,妆容素淡,脸色却还好,想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皇后来了,坐罢。”太后端着一副刻意慈祥的脸,让人感觉到不适。 她抬手,挥退了所有人,殿内只剩下两个人。 从前孙若安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总是一派慈和,哄得先帝十分信任她,觉得她实在是很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可堪表率。 每每皇后和太子有什么不合的,那必然是太子太过骄纵和乖戾。 先帝早些年还是很疼自己和发妻这个孩子的,小时候也曾亲自教导过几年,后来厌弃他,大概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皇后的原因。 她像个笑面虎一样,相思常常因为她的笑容而感到惧怕。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端坐在宫宴的高座上,满怀疼惜地看着台下的相思:“姌姌一片孝心,陛下还是成全了她罢。” 那时她似乎,已经怀了废太子另起根基的想法。 她本来不知道,前段时间还是徐德万说漏了嘴,孙若安后来发现四皇子也大听话,谋划了一出四皇子和太子争权夺利逼宫篡位的戏码,她甚至把二皇子都算计进去了,打算一石三鸟。 七皇子性情软弱,她准备到时候扶他上位,自己垂帘听政。 她觉得只差那么一点,她就成功了。 只是她对太子还是不够了解,李文翾对争权夺利毫无兴致,他不恨任何人,只是谁挡他的路,他就清掉谁,别人很难挑动他的仇恨情绪。 以至于孙若安那点挑拨在他眼里太过于儿戏了。 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相思忍不住想。 阿兄并不是仁慈的人,为什么给自己留这么大的祸患。 甚至于可以说是阿兄替她隐藏了罪证。 难不成阿兄有什么把柄被她捏着了? “皇帝不让你见哀家,你就不好奇吗?”孙若安捻着佛珠,嗪着笑。 相思早就过了胆战心惊的年纪,如今她是皇后,她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太后。 “他没不让我见你,是我不想。”相思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觉得你从我这里能获得些什么,那我觉得你想多了,我帮不到你什么,不用费心挑拨我和陛下。” “哀家并天子终究是天子,再多的偏爱也只是一种恩赐,到最后,女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相思垂眸,笑了笑:“人都要为自己打算,但那不是作恶的缘由。” “你年纪小,还太天真。”孙若安长长地叹了口气,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她,“天子的话,你信三分都算多。” “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你是你,我是我。人不同,情分不同,如何作比?” 孙若安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仿佛在嘲讽她的油盐不进,幽幽叹道:“皇后过几年就知道了。你真当他一心为你呢?早些年渤城王被抓,供出四皇子勾结外贼,本该洗清你父母多年冤屈的,他最后不还是选择瞒下此事,那时你叔父尚在显龙关外挂帅,靠着一点你父母的余荫就能在军中树立威望,若得知你父母确切和外贼无半点干系,恐怕你叔父位置只会坐得更稳,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你看,天子就是这样,未必无情,也未必有情。” 孙若安觉得祝相思很能沉得住气。 相思内心惊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掌心,面上还维持着平静,她说:“我父母没有什么冤屈。” 通敌是重罪,若真的通敌,哪怕人死也要治罪,以儆效尤,更不可能接相思去皇城。 那更像是一种故意的污蔑,拿着一点莫须有的传闻,来打压祝家军的威势,好把军权尽收手中。 至于相思被接入宫中,既是弥补和安抚,也是变相的□□吧!定北侯的独女,若是祝家党羽但凡有任何异动,第一个死的就会是相思。 这些东西她从前并不懂,太后要她去文华殿读书,阿兄带着她跟太傅听学,无非就是不想她做个眼盲心聋之人。 他们既不担心她知道太多心生怨怼,她又何必作茧自缚庸人自扰。 “冥顽不灵。他靠着你把祝家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从前靠着祝家和先帝对着干,如今靠你让祝家卖命,又拿祝家来哄着你,你堂姐代替你叔父镇守显龙关这么久,却迟迟未得到一个正式的封赏,皇帝想封她为女侯,又怕你祝家太过威风,哀家之所以能重获自由,还要感谢你们了。我兄长手握军权多年,想从他手里收回,没有哀家,他做春秋大梦。他机关算尽,你却只当他是个好人,可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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