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这会儿有些委屈地抓着母后的衣襟,小声啜泣着,脸上却还是带着一脸的不服气。 她和阿鲤抢布偶,没抢过,虽然最后哥哥看她不开心还是给她了,却还是不痛快,大概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相思走过去,探了探李文翾的额头,“待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一觉,今日没什么事,你休息一下。” 李文翾“嗯”了声,抬手捏捏女儿的小脸,“这是怎么了?” 夭夭突然伸手朝向父皇,要父皇抱抱。 相思拉了拉她,哄道:“父皇生病了,夭夭让父皇睡觉好不好?” 李文翾却已经接了过去,“无妨。” 他低头给夭夭擦眼泪,问她:“跟父皇说说,怎么了?谁惹我们夭夭不高兴了?” 小丫头刚会说话,词儿都没学几个,费劲吧啦地连比划带说的跟父皇说,自己跟哥哥抢铃铛的事。 李文翾对待孩子向来耐心十足,一边听一边连蒙带猜,“你觉得自己输了啊,所以不能再要了?” 夭夭垂着脑袋,“嗯。” “可是哥哥喜欢你呢!所以才会又给你的。你不喜欢哥哥吗?” 夭夭还不太懂,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点头:“喜欢。” 李文翾好笑地捏捏她的脸,“好胜心这么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相思在一旁瞧着,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阿鲤是个十分随和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分享给别人,夭夭却正相反,只要是她的,便谁也不能拿。 明明是双生,才一岁,性格便已经显得迥异起来。 相思把夭夭抱过来了:“好了,跟爹爹说过了,就跟娘亲出去玩好不好?” 夭夭不情不愿被母亲抱着走了。 李文翾没睡多久,就醒了,出去寻相思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儿子和女儿各趴她一条腿,要母亲抱。 相思自小就纤弱,懒怠异常,这些年被阿兄敦促着,倒是身子骨好了些,可也扛不住两个小孩闹腾。 抱了这个那个又要闹,两个都抱她怕是骨头都要断了,索性心一横,谁也不抱,拿着团扇扇着风,扳着小脸教训他们:“多大了还要母亲抱,不知羞,等你们父皇病好了,叫他抱你们。” 李文翾踱着四方步慢悠悠走过去,身子一蹲,瞧着俩皮猴子:“又闹你们母亲?” 夭夭最先扑过来,要爹爹抱,阿鲤还不大会走,但也摇摇晃晃凑过来,两个人各抱着父皇一条胳膊,殷切地看着他:“抱!” 李文翾叹口气,只好把两个一起抱起来,两个孩子各趴一个肩头,终于满足了。 相思站起来,给阿兄扇扇风:“也就你惯着他们,我看以后没事就要你抱,看你怎么办。” 李文翾歪头道:“两个小不点,还没孤的刀重。” 相思却不听他贫,抬手探他的额头,烧都褪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只抱了一会儿便招呼了嬷嬷,又是哄又是骗的,让人把孩子抱下去了。 李文翾不抱孩子,却去抱她了,下巴往她肩上一抵,说道:“孤方才做了个梦,梦里也同你这样抱着,觉得甚是安心。” 相思回抱了他一下,问道:“还梦到了什么?” 她以前总梦到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梦,梦里大多都是细碎平常的事,可却总有种羞于启齿的感觉。 大约梦是人内心潜藏的渴望,是隐秘的,不好同外人讲的。 “还梦到你脱孤的衣裳,孤说,不要,有辱斯文,你却还是一把扯去了,孤觉得十分难为情,闭着眼,不敢动,只好说,那你轻些慢些,你偏不,还威胁孤……” 他越说越投入,似乎真的难为情似的。 相思本来还认真听着,顿时狠狠踩他脚一下:“李元启,你有没有一点正形。” 她中气十足的,就差叉着腰啐他一口了,眉眼倏忽就生动起来,踩了他觉得不解气,又去踹他,踹不动便抬手拧他耳朵,被他捉住了手才罢休。 “你瞧你,孩子都这么大了,逗你两句还害臊,从前你自个儿看话本子,什么过分的没看过,原来是个空心的,实在是不中用。”李文翾捆住她两只手。 相思自觉挣不开,瞪他:“幼稚,无耻,还倒打一耙,光天化日,你是半点都不害臊。” “你是要问的,孤说了你又怨孤,好没道理。”李文翾贴近她耳朵,轻轻咬了一下,“瞧你耳朵红的,那不然你调戏回来罢,孤随你说。” 相思“呸”他,“你想得倒美。” 徐衍和徐德万一道进凤仪宫的门,又一道站住了脚,远远望着,想着等陛下和娘娘闹完了再过去,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两个人还在闹。 天阴沉沉的,可比起昨日里艳阳高照,又觉得宫里头明媚欢快不少,恍惚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徐德万和徐衍对视一眼,各自无奈一笑,陛下恐是怕娘娘心绪不佳,故意逗她恼逗她笑。 哦不,陛下只是爱逗娘娘,从小到大都是,乐此不彼。 宫里头哪会冷清呢! 有陛下在,怕是娘娘和两个小殿下只会觉得闹腾。 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终于消停了。 徐衍走过去的时候,陛下正拉着娘娘的手,他说:“发烧烧得骨头疼,你帮孤捏捏。” 相思本要甩开他的手,半信半疑地替他捏了两下。 徐衍心道:娘娘委实太过心软纯善了些,陛下无论多无耻,稍稍示弱些,她便上当,怪不得这么多年了陛下逗弄她还屡试不爽。 陛下不是骨头疼,陛下只是看见娘娘骨头就痒。 幸好娘娘回来了,不然可怎么办呢?
第四十四章 之后一段时间, 大臣都处在水深火热里,发妻剽悍些的, 闹着要发卖妾室也是有的, 谈亲论嫁的,也以家中女儿与人做妾为耻。 那慈安寺里,不仅求子求福, 后来还多了些求姻缘的。 大抵都想要一个能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夫君。 相思起初只是看热闹,后来忍不住想,若是女儿长大了,寻个什么样的郎君才好。 门第高一些低一些她其实不在意,但家里人要好相与些, 人品要贵重, 一辈子那么长,能相伴到老, 凭靠一时的喜爱是不够的。 李文翾看着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夭夭,乐不可支, 言道:“你这未免操之过急了些。” 说着,把夭夭单手拎起来,搁在臂弯里晃着玩儿,“要孤看,孤的女儿, 要嫁便要顶好的, 文韬武略,至少不能输给孤,不然嫁了做什么。” “我总觉得阿兄以后会是棒打鸳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父君。” 相思捧着脸, 忍不住想起母亲和父亲,他们离世前不久才给她量了体, 说她长得快,要让裁缝再制几套衣裳了,还说她虽读书不济,骑马射箭倒是有模有样,父亲说,女孩子家,学那些作甚,母亲便不满道:“这世上许多事,细究起来都是无用的,她若想,什么都可以学,什么都有用。” 父亲求娶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然是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了,她有勇有谋,胆识过人,一把长刀使得出神入化,父亲十分欣赏,也觉得女子不输男儿。 可却也难免脱口而出,姑娘家,学那些作甚的话。 如此想来,就如同朝臣安抚自己的妻子,像陛下那样心系一人的男子,世上又有几个? 必然是娘娘天底下一等一的好。 以至于后来,民间流传许多溢美之词,比如皇后才情过人,容貌冠绝京华,既有柔情似水,又有铁腕手段,可谓完美无缺,因而才深得陛下喜爱。 好似情投意合,并不完美的皇后,是不配得皇帝的专爱的。 世上女子没有皇后那样完美无缺的容貌品性,所以没有皇帝那般钟爱一人的夫君。 就如父亲觉得,像母亲那样的巾帼英雄,世上也没有第二个,她已经超出女子的范畴,成了另一种人了。 于是闹到第二年春天,一切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妻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妾室侍奉主公和主母,一家子又这样祥和平静地过下去了。 相思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重开文华殿学堂,特令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的孩子,无论男女嫡庶,都要送来进学。 又在东西南北四城各置文华阁,不分贵贱,皆可报名。 这事本以为会稍稍困难些,因着许多父母觉得读书没什么用处,可竟然很快就办妥了,大抵是觉得,皇后便是进学时候和太子殿下培养的感情,自家的孩子或许也能钓个金龟婿。 虽然初衷是有些偏颇的,但到底结果是顺利的。 其余时间,相思也就是在后宫每日里养养花带带孩子,读几卷书,她最近觉得日子十分无聊,她是个挺能自得其乐的人,从前自己在奂阳,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的。 可最近李文翾很忙,有时候处理政事到夜深了,都不回来同她一块儿睡了,就宿在紫宸殿,虽则他总是抽空来同她用个饭,仓促见一面,或者瞧一瞧孩子。 但相思还是有一种隐隐的失落。 觉得他似乎变了些。 相思像个要捉夫君和小情人奸情的妻子,开始去观察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宛若仵作上身,脑袋瓜十分的灵活。 然后她还真的发现了点什么。 比如他从前睡觉都喜欢搂着她睡,最近睡觉却嫌难受似的,抱她一会儿就很快松开,有时候相思故意靠他近一些,他也悄悄退开一些。 那天相思没让人通传,知道他半夜里还在批阅奏章,便熬了些滋补的药膳带去给他。 一推开门,李文翾吓一跳,眉毛都皱起来,那样子,仿佛看见她十分不高兴似的,相思狐疑看他一眼:“我打扰阿兄了?” 李文翾倏忽又笑了,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坐近些,摇头:“没有,怎么半夜过来了,还不睡?” 相思没好气道:“你最近都不回去睡了,我只好来看看阿兄。” “太晚,孤不是怕吵着你。”他说。 相思撇撇嘴:“阿兄何时这么体贴了?” 李文翾便捏她的鼻子:“孤何时不体贴。” 三两句话,又是从前的样子,相思便觉得是自己疑心病了,陪着他喝了一小碗,收拾了碗筷回去,一晚上没睡着,以为他会回来,可那晚也没回。 第二天徐德万说,陛下宿在紫宸殿了,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去早朝了,下了朝,叫了户部的人去议事殿,户部又在哭穷,想增一点赋税,李文翾坚决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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