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钟离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梵音欺瞒于他,害得他险些娶了罗刹阁的刺客,他心中可会不怨恨?梵音若回仙盟,只怕他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他说这些时,谢远竹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他止住话音,才抬头最后看一眼罗刹阁大门,少年布满血丝的眼里在这一刻多了些孤傲的冷意,不久前他没了母亲,现在就全当姐姐也没了。 少年毅然转身,“那也请你转告她,我一个人也能为母亲下葬,从今往后我们再无亲人,她最好永远都不后悔没见母亲最后一面。” 少年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山隼静默许久,她如果知道,一定会恨不得杀了他的。 可是他不敢赌,从仙盟回来她一直在强撑着,她的弦绷的实在太紧,一夕之间挚友和亲人双双离世,她的母亲还是为了救她而死,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仓促地离开仙盟。 他自私地为她做了选择,命运对她实在不公,他不愿她被轻易打倒,终有一日她会变得足够强大,能坦然地接受一切命运的洗礼。 三日后,屠龙带着镇魂钟来到仙盟,赤尾和岐嘤抬着一口漆黑棺材跟在后面,他们在问事堂见到了钟离宴。 屠龙恭敬道,“春山黛大人让我等前来归还镇魂钟,多谢钟离盟主当日相助,为表感谢,大人令我等将元珩盟主尸骨物归原主。” 赤尾与岐嘤将漆黑棺材抬到钟离宴身前,问事堂外响起急促脚步声,钟离聿跌跌撞撞跑进来,一把推开两人,喘着粗气怔怔看了眼棺材,又看向钟离宴,“哥。” 他难以置信,梵音居然就是春山黛,她骗他的时候会不会在心里骂他是个蠢货?想到她那样歹毒,他觉得肯定是会的。 怪不得她当初为了激他去杀青衍,能将师父的事说得那么清楚,她本就什么都知道,却把他当成小丑一样戏耍。 钟离宴目光深邃复杂,缓缓抬起手触摸棺盖,随着他用力,棺盖被推动露出缝隙,布满剑痕的白骨漏出来。 钟离聿失力跪在地上,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喊出那声“师父。”
第四十七章 罗刹阁后山, 梵音拿着披风找来时,闻泠正坐在木质机关轮椅上出神,晚霞瑰丽奇幻, 给他如玉般清冷出尘的侧脸镀上一层浮光。 她走过去, 将披风盖在他身上, 自从五年前动用镇魂钟救醒师父,他的身体就一直这样羸弱, 修为全无连行走都艰难。 他没告诉任何人因何受伤,也不再过问阁中之事,空闲之余总喜欢一个人来后山。 她的动作惊动闻泠,他回头看来,雪衣乌发目光清冷,身形单薄瘦削,让人觉得脆弱至极。 “忙完了。”他问。 梵音点头, 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这些年神域异动频繁, 仙盟发布诏令,邀仙门各派即刻动身前往仙盟共商抵御邪魔大计, 罗刹阁亦会派人前往。” 闻泠看着她, 清俊的脸上情绪不显,“你想去吗?” 梵音沉默,片刻后迎着他的视线说, “我听从阁中安排。” “你在仙盟的事我听说过一些。” 梵音笑了笑,十分自然地说,“那师父应该也知道我差点嫁人的事了。” “嗯, 还知道你想嫁给他。” “他人是挺好的。”她并未正面回答。 见天色渐晚,她推动轮椅送闻泠下山, 路上突然听见他问,“你还是没原谅师父吗。” 梵音脚步微顿,又很快恢复,“师父的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一日不敢忘。” 闻泠目光放远,山间翠色宜人,“你以前从来不会提恩情二字。” “以前是以前。” “现在不一样了吗?” 她默了默,突然问,“师父是怎么认识我娘的?” 闻泠想了想,“我第一次出任务时路上被人哄骗,正要花三百灵石买一个以次充好的暗器囊袋,你娘像个侠士一样从天而降掀翻了那骗子的摊位,警告我出门在外带点脑子。” 他说完有些忍俊不禁,笑起来时牵动旧疾,咳嗽不停,好半天才止住。 “后来我任务失败,不敢回罗刹阁,身上三百灵石被乞讨的孩子骗走,走投无路的时候又遇到你娘。我没有地方去就一直跟着她,看她和几个正道修士四处游历惩恶扬善,直到有一次跟她们打进罗刹阁据点,我被认出来,才不得不回罗刹阁领罚。” “不过你娘并不因我出身罗刹阁而对我有成见,她眼里的我虽然出身不好,却也未曾做过什么坏事。” “所以你才答应我娘所托,去萍乡镇救下我。” “茵茵,我一直后悔没有早点赶去。” 梵音有时也在想为什么他没有早点赶过去,如果他能早到一些,父亲或许就不会死,那群青衣女修也杀不了孟圆,她亦不会被带回罗刹阁。 然而事已至此,她能活下来,能被师父带回来,能有一个容身之所就已经是命运的眷顾了,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将闻泠送回房间,梵音临走时告诉他,“我会去仙盟,孟圆的仇还没报,不管是谢檀还是邪魔,伤害过孟圆的我都不会放过。” 她走以后,闻泠在室内独坐良久,烛光昏黄,将他清俊如玉的侧脸映的晦暗不明。 他是想这个孩子一生无忧的,可她偏偏自己选了这样凶险的一条路。 深夜时,一道漆黑身影掠进来,闻泠抬眸,声音冷淡,“她的决定我不会横加干涉,你找错人了。” 黑影向前一步,昏黄烛光映出山隼冷厉的脸,“她去仙盟,江岚月的死如何能瞒住!” “你这些年用尽心机将她留在阁中,真以为她什么也察觉不到吗?她母亲的死本就不该隐瞒,你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自以为是为她好,实则不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杀她。” “放她去仙盟就是为她好吗?大敌当前,各方虽放下恩怨联手剿灭邪魔,可她当年所作所为,仙盟中人只怕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她去了只会遭人记恨。” 闻泠幽冷的目光看过来,“山隼,别再擅自替她做决定,我能容忍你一次,不代表会有第二次。” 山隼神情冷肃,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字,行礼转身退出去。 翌日。 罗刹阁正门大开,梵音一袭黑衣走出来,在明处暗处无数刺客注视下离开罗刹阁。 不多时另一道身影追出来,山隼冷着脸,一句话不说走在她身侧。 梵音看他两眼,忍不住笑出声,“跟着我干嘛。” “怕你死在仙盟没人收尸。” “不至于吧,能让我死在仙盟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钟离宴,他对我没有旧情吗?” 山隼冷笑,“你没听说吗,这几年他身边可是时时跟着一位患难与共的红颜知己,还能记得你是谁?” 不知为何,梵音就想到了钟离聿曾说过的,钟离宴救过一个女修,若她肯留下,雾凇崖上早就有少主夫人了。 唇角弯了弯,钟离宴可不是什么爱英雄救美的人,能得他相救,可见关系确实不简单呢。 正带人在御兽门清剿失控灵兽的钟离聿打了个喷嚏,周围众人纷纷不动声色偷觑,被他阴冷目光一瞪,扭头赶紧各自忙碌起来。 钟离聿收敛神色,冷冷走到一边,目光扫视一周,御兽门尸横遍野的惨相尽收眼底。 昨日仙盟收到御兽门求救信,哥哥让他带人前来查看,他们到时看到御兽门内宛若人间地狱,灵兽失控发狂躁动,一个个猩红着眼攻击御兽修士,遍地断肢残骸,凄惨哀鸣声尖锐刺耳。 这些灵兽不知因何发狂,性情变得凶残嗜血,攻击周围修士,且不知疼痛,悍不畏死一般难以剿灭,杀退一波又涌上来另一波,奋战了一天一夜才肃清干净。 御兽门幸存者刺客都聚集在一处,各个神情恍惚,陷入极度恐慌,好似还没从那场屠杀中缓过来。 仙盟来的修士还在清理遍地尸骸,钟离聿看一眼天色,皱眉催促,“动作快点,日落之前启程赶回仙盟。” 御兽门修士闻此,顾不得害怕纷纷围过来劝阻,“什么!你们要走?那我们怎么办?” 钟离聿冷嗤,“我管你们怎么办,麻烦已经解决了,还要我留下来管你们吃喝吗?” “经此一祸,我御兽门损失惨重,灵兽失控原因还未查明,倘若你们走后再出差池,我们岂不是又要孤立无援!” “自己的东西都养不熟,我看这御兽门不如就趁此解散的好。”钟离聿冷笑。 御兽门才遭大劫,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他说这话引得众怒,御兽门修士将他团团围住讨要说法。 “你说这话可是代表仙盟!如此我们这就去仙盟找钟离盟主讨要说法!” “对!我御兽门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断不能容你这般羞辱!” “钟离盟主才刚发布诏令共商剿灭邪魔大计,御兽门就造此劫难,你既代表仙盟而来就应当主持大局,怎么反倒要抛下我们这些重伤之人,传出去就不怕仙门各派耻笑吗?” 钟离聿脸色阴沉,他最讨厌这些人拿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压他,若非顾忌哥哥,早一把离火符叫他们知道厉害了。 看到这边出了乱子,温扶轻走过来,声音沉静劝慰,“盟主派我们来就是为了帮助各位,也请大家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查清缘由,灵兽失控一日不明,我们一日不会离开。” 御兽门修士听她这样说,纷纷投去感激目光,四散开来不再围堵钟离聿。 温扶轻走向他,不赞同道,“他们刚刚经历劫难,难免惊慌失措,你说话不该那般刻薄。” 钟离聿瞥她一眼,“你既然慈悲心大发要留在这里,那我就看看你怎么救他们,这群人最会得寸进尺,但凡施舍出去一点,他们就恨不得把你吸干,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 陈望星拨弄阵盘走过来,“邪门了,驱邪阵法怎么时灵时不灵?” “灵兽和修士的尸体都埋好了,只差在上面布下驱邪阵了。”崔泽对温扶轻说。 “为何会如此?”温扶轻问。 钟离聿冷嗤,“我早说了带江白来。” “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阵阁打听打听,我陈望星的名号可不是虚的,驱邪阵法布置的绝对没问题,是这地方有古怪。” 钟离聿冷哼一声,却没再过多质疑,拿出符纸凌空绘制探灵符,收笔符成,周围顿时灵光大现!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被黑暗吞噬,御兽门内昏暗无光,点燃的符纸在空中飞舞,不多时凝结成古朴符文,金光一闪而过,接踵而来的是猩红刺目的妖冶火光,将符纸瞬间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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