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一日,总是要见血的,得比这霞光还红百倍千倍。 向若在叶随君炕下地窖里,翻出一把剑。那是叶随君的师父留给他的,因为他隐在桃花谷后,过起了最无争的生活,也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向若背起那把剑,浑身带着冰冷的杀气,骑马离开桃花谷,便往汤山去了。 马蹄笃笃不停近百里,她到汤山时,已是深夜。 山上有火光,那是守夜的人燃起的火把。搁在一口口小铁锅里,烧得火苗噼啪炸响。 向若提剑上山,从匪窝篱笆栅外开始杀起,她即便不能杀光这山上的土匪,也要拿命一抵,杀到匪窝腹地,砍掉几位匪窝首领的首级。 血债血偿,没有比这更直接解恨的办法。 而在向若得知桃花谷被屠之前,还早几日,远在京城的宁王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那时还在禁足之中,本不能出门。可心里的担忧让他坐不住身子,愣是连夜带了府上几十名侍卫,直接赶赴汤山。 他了解向若的性子,知道她在得知桃花谷被屠以后,一定会先去确认,如果确认是真的,那么一定就是直接杀上汤山报仇。 他们屠她的谷,她就屠他们的山。 萧纪掐算时间,他从京城赶到汤山,和向若先去桃花谷再赶往汤山,用时是差不多的。 他只希望自己能及时赶到,帮她也好,拦下她也罢,总要做些什么。 而那个五峰山土匪窝的大当家,在向若以那般模样走后,只觉万分不得安宁。人生头一次心里有那么强烈的预感,觉得要出大事。 这预感带动他的脑子转起来,便就想起了那个七王爷在山上时谈说过桃花谷的事情。说他进过桃花谷,也说了桃花谷没有遍地宝藏,还有他跟桃花谷的一个女魔头拜堂成了亲。 他一边拍着脑门一边想,七王爷为什么要涉险来土匪窝。二当家的和七王爷早就认识,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不揭穿他?最后就算绑了他了,还不准人碰他。 七王爷嘴里的那个女魔头,莫不就是他们二当家的? 大当家的捂手在额头上不动,直了眼片刻,忽而出门沉声惊吼一句:“兄弟们!抄家伙!去汤山支援二当家!” 向若往汤山匪窝腹地杀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涌上山的。原本单枪匹马的战场,在一瞬间躁了起来。 她没回头去瞧来人是谁,只还是提着剑杀出血路来往山里去。因为杀红了眼,那些土匪又见她实在凶狠,敢拦路的人也就慢慢少起来。 即便如此,汤山六千匪,拼着体力人数,也已经打得向若伤痕累累。 她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剑神,也没有刀剑不入的金刚之身。肉体凡胎,一刀下去就是一条血痕。 可是她不倒,她顶着满脸满身的血,一脚一个血印子,仍往腹地里杀去。 汤山匪的几位首领聚在草堂院子里迎她,手握双锏长戟,面目森然。 兵器相接的瞬间炸出刺目的火光,向若双唇抿得紧,眸子里疲惫与狠戾并存。 有人上前替她挡刀,她已无神去关注是谁。她只盯着那几个匪首,拼下-体内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把剑送进那些人的胸口。剑尖没入,手上使力压入更深,而后手腕一转那在脆薄的肉-体里翻动剑锋,拔-出来的时候,温热的血便喷了满头满脸。 向若倒下去的时候有人抱住了她,她仰面眯眼,看到夜色稀释,东方有白光。 而抱着她的人,是萧纪。 汤山六千匪,尸横漫山。 萧纪抱着向若下山,不管自己手下折了多少个侍卫,也不管五峰山过来的土匪死了多少人。他抱着那个轻如红叶般的女人,迈步下山。 他看着怀里的人,双臂轻轻发抖,怕极了。 向若没有死,身负重伤在客栈里醒过来的时候,萧纪喂她吃药,汤匙举到她嘴边的时候,跟她说:“他们都死了。” 而后隔了许久,他声音悠远地又问了句:“你知道我们有孩子么?” 向若抿下那口药,只觉苦到心肺里。眼睛是干透了,没有眼泪,心里也无波澜涟漪。 她不知道,自己上汤山之前,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向若醒后就没有说一句话,微微抿着发白的两片嘴唇,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下。药却还是吃的,吃下后闷一嘴苦味,连漱口的茶水都不喝。 萧纪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日日来伺候她,跟她说许多话,说要带她回京城,给她最安稳的日子。 向若就这么听他说,话语飘在耳边,其实一个字儿也没真入了她的耳,进了她的心。 这一辈子,她都过不了安稳的日子了。内心不宁,如何安稳,如何敢安稳。 当初若不是她执意要离开桃花谷,如果她一直留在桃花谷,那么桃花谷肯定不会发生被屠谷的事。谷里没多少有本事的,只她向若上天入地武功高强。可是,她没有去做守护桃花谷的那个人。 她一直都只想着自己处境如何,只想着自己快活潇洒,却从没想过自己身上背负过什么。她什么都没背负过,她一直是为自己活着的。 在萧纪打算启程回京的前一天,向若消失在客栈。空落的床铺上有她睡过的褶皱,她带走了房里能拿的所有金银,并拿走了桌上的两盘点心,留下的东西却一件也没有。 萧纪看着那空空的床铺时,满心颓然,坐去床沿上捂上脸,久久不曾抬头。 第二天他还是启程回了京,回去后便去皇宫里请了罪。但因为他此次算是立了功,只带府上几十个侍卫就剿了汤山上的匪窝。功过相抵,他又恢复了自由身。 可是,人见着的宁王又变了,原先散漫随性的人,如今总有些阴气沉沉的。 向若离开客栈后,没有再回五峰山。 她一个人,带着一些金钱银两,在各大城镇间游走。最后到了一个贫穷的小村子里,得一老妇人收留,就在那住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走,要干什么,因每日都浑浑噩噩的。 她把身上的银钱大半都给了那收留她的老妇人,其他一概不管,只是吃睡。 偶有一天醒过神来,看着田地里麦苗儿瘦黄,伸手去摸,才意识这村子的贫穷到了何种地步。 贫穷因为土地贫瘠,也因为没有男人。男人都走了,是因为这个村子已经养不下那么多人。地里长不出多少庄稼,也得不到朝廷发过来的赈济粮。 向若这会儿说话总是很轻,问那老妇人:“人都去哪了?” 老妇人跟她说:“没家没口的,能找着地方当土匪,就当匪去了。还有征兵的,就当兵打仗去了。出去了有饭吃,在这里就要一块儿都饿死了。” 不能都饿死,所以把仅有的这些口粮,留给婆娘娃娃们。 可就算留了,就有了么? 老妇人说:“到收粮的时候,也收不到几斗粮,那山上的土匪还来抢。村里没有男人,只能任他们抢。有些良心的土匪,会给咱们留下一些。还有,但凡有长得俊秀些的姑娘媳妇儿,他们也都抢了去,被掳走就没有能回来的。横竖,没我们什么日子过。能撑着这口气活下来啊,已经是万幸啦!” 15451023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08 13:33:49 罗罗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09 10:46:01 baobao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4-10 12:52:40 28486492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10 15:00:58 谢谢大家的地雷,感谢!!!
第30章 杀土匪 向若摸着手下瘦黄的麦苗,眯眼往远望去,一片的麦苗,都是蔫巴的黄色,稀稀拉拉。地里土干,手指按下去一擦就起了一层干灰,粘在脂腹上。 看罢了,她和老妇人一起坐去地头,胳膊搭在膝盖上,就这么看着这一片庄稼。村落不大,田地也不大。这个贫穷的村庄且算不得太偏僻,过得日子就是这样的。 向若微微眯着眼睛,轻声念叨一句:“这世道会变好么?” 老妇人在她旁边坐着,搭在膝盖上的手粗糙如干树皮,且不住地晃抖。她看一眼向若,答她的话说:“这天下要是不换人当家啊,好不了。” 向若听她说话,转头看她,她又说:“都烂到根儿上了,怎么好呢?从哪里好起呢?” 向若看罢她说话,把头又转了回去。就连这样一个老妇都知道,萧家的天下烂透了,已经没救了。或者说,本来就是从根儿上烂出来的,才导致了现今这民不聊生的局面。 种地本就收不少什么粮食,赋税还重。但凡有个三灾两难的,朝廷不救济,这一荒就不是荒一年两年那么简单。没有籽种,如何种粮? 向若就看着这片黄土地,看着这村子里百姓的贫苦生活,想起桃花谷简单富足最后也化为地狱场。是谁的错,是那些屠谷的土匪的错,已经被她都杀了。偏生讽刺的是,她也是做过土匪的人,做得也都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比那些过分凶恶的土匪有点良心罢了。 这些人为什么要去上山当土匪?老妇也说了,被逼无奈,没粮吃,总不能任自己被饿死。抢别人的,杀别人的,只要自己活着,别的就不管了。他们一面恨土匪强盗,一面却又以这个为一条活下去的出路,何其矛盾。 向若觉得,她活了这么多年,想的事情终归是少了。她一直当自己是孤儿,对任何人都不负有责任。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也就一直想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哪浪哪就是她的一生了。 可是,她现在觉得腿脚赘石,背上有山,每走一步都很沉重,重得她喘不过气。 眼见着到了晌午,老妇不再与向若在地头长坐,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一面往家回一面跟向若说:“我回去烧饭去,你歇阵子就回来吃饭吧。” 这些日子老妇家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是向若给她的银钱买的粮食,但每顿饭也都舍不得放多少米粒,多半还是清粥稀汤。 向若自己在地头又坐了一阵,浑噩之后,想的事情比以前多了,林林总总,都在脑子里盘着。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自己坐着想一阵,自然也就起身回老妇家去了。 老妇的男人死了,儿子当兵去了,没有孙子孙女,两间茅草屋,就自己住着。 向若进了茅草屋,饭已经烧好端上了桌。稀得见碗底照人影的粥,还有一点棒面窝头。 向若看自己碗里的米多一些,便端起来用筷子都扒拉到了老妇的碗里。以前她只对叶明珠这么好,想着等叶随君老了,她再孝敬不迟。可是没等到那一日,叶随君就不在了。 她想起以前在桃花谷,和叶随君总是几句话不说就掐起来。师徒两个,整日天在那个不大的叶家院落里闹腾。叶随君一脱靴她就跑,颠得远远的,让叶随君自己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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