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池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与她打赌,若弹的好,她便要留在季家山庄,一辈子都要好好陪伴着他。 祝阿鸾自是答应的,两人就在这细雪纷飞的夜里立下相守一生的诺言,对未来充满期待。 五行楼渐渐步入正轨之后,祝阿鸾便再无从前那般慵懒闲暇的时刻。 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像个陀螺似的在五行楼外转悠,不止是她,还有同去的彩云、修竹那些同门。 因着是季家山庄出来的派系,在民众心里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加之门派成员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交往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礼教。 山庄内部有许多没有时间处理的杂物,也渐渐被移交到五行楼手中,五行楼更是忙上加忙,生意红火。 因着种种原因,祝阿鸾许久都没有回山庄见一见阿姐了。 季池念着她,有时忙完会去五行楼寻她,也只有一半机会能恰好碰到她在楼里。 两人只能就着桌坐下聊聊,更多时候连一顿完整的饭都没得吃。
第43章 季桃园.五 又是一年春日,听季池说,阿姐自去年起便常去大新城,季家山庄在那边有长期往来的任务,阿姐作为庄主的得力助手,自然是需要亲去维护的。 而他最近也不得闲,庄主最近对鹤玄门的秘术颇感兴趣,时常派他去鹤玄门示好来往。 秘术之所以是秘术,不就是因为密不外传吗? 季池觉得就算他再去多少次,鹤玄门也不会与他论起秘术的长短。 不过介于庄主的坚持,他还是一得空就拎着好些礼品去拜会鹤玄门的掌门鹤之泉。 说起这鹤之泉,他也算是个神奇人物,鹤玄门所修的术法当真有些门道,据说鹤之泉年级已四十有余,可他看起来竟然与季池差不多大。 也许是他养生之道修的好,也许因为练了旁的术法,所以这些年庄主对他愈加好奇,才使季池前去拜访。 季池认为此事过于玄幻,不以为意,祝阿鸾听了也觉得有些难以形容,这等事从前也是闻所未闻。 两人并没有时间闲话太多,庄主今日又派季池去拜见鹤之泉,据说还准备了一份厚礼相赠。 阿鸾有些好奇,挑着眉头示意季池拿出来看看,季池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小铁盒放与桌上,两手一摊,说:"东西是在这儿,可我不晓得如何打开。" 两人研究片刻,也没弄明白,便作罢。正巧时辰差不多了,季池收起盒子,有些不舍的与她告别,前去鹤玄门。 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再来,阿鸾心下也是不舍,只拉过他轻轻吻了下他的眉心,红着脸又将他推了出去。 时间在忙碌中消磨的很快,祝阿鸾的五行楼在青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凡是慕名来青城的人,总会先到五行楼里尝尝青城的特色菜肴,再询问些关于青城的奇闻异事。 足够接地气,活计多,楼里上上下下忙碌非凡。人手起初不足,索性接纳收养了些流民孩童打打杂,也就运转的起来了。 彩云一早将汤阳带进楼里养着,汤阳才六七岁的年纪,每日修习武艺之余还要在楼里干活,小小年纪却认真懂事,可知从前是没少吃生活的苦。 祝阿鸾曾经问他有什么志向,将来长大了想做些什么,汤阳眨着透亮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想种田,我想要一大块好田,有牛有鸡,种出来的粮食够我们所有人吃。" 阿鸾被他的话震惊了,解释道:"我是说理想,就是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儿。" 汤阳非常认真,小小的手指着远方,说:"老家被水淹了,大家没有田地可以种,隔壁小花儿前年给饿死了。阿鸾姑姑,我的理想就是有大大的田,种好多粮。" "这样啊。"阿鸾听到是这样的原因,心里也非常触动,忙说:"待你长大,姑姑给你置办田地,买鸡买牛可好?" 小小的孩童面露惊喜之色,当即连连点头,高兴的跑去干活了。 年节将至,青城热闹更胜往昔,五行楼也不例外。 彩云一早起来便抱着一大摞门联年画在厅堂里穿梭,修竹踩着木架子各处挂灯笼,俩人说笑吵闹,搭着伴的忙活。 彩云姓汤,不是祝家村出来的孩子,原是不需要来五行楼吃苦受累的。只因她与祝修竹堪称是欢喜冤家,从小跟他们祝家村的孩童感情颇深,所以才主动要来。 阿鸾看着热闹,仰着脑袋看他二人斗嘴,当真是非常有乐趣的一件事。 彩云叉着腰指着修竹骂到:"歪了歪了又歪了,你莫不是什么妖怪转世,生了三只眼,看什么都歪吧?" 而修竹哪能吃亏呢,反唇相讥:"你别急,等下我就把这灯笼塞你嘴里,叫你在这里吵吵闹闹。" 小汤阳也在底下,一只小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小手伸着,想劝谁都不成,好生尴尬的样子。 彩云冷笑一声,说:"哼,我这就把梯子给你掀了,好叫你快点下来塞我嘴里。" 说罢她还真踢了两下木梯,可把修竹吓坏了,连连求饶道:"姑奶奶你行行好吧!再闹下去,我真的挂不好了……若真给我摔个好歹,年后哪个与你成亲啊?" "呸!大不了换一个!" 祝阿鸾听的饶有兴味,手里的活计已然忘了去做。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声响起,回头看去,来人竟是季池。 祝阿鸾好生惊讶,他怎来的这么早,看上去还风尘仆仆的样子。 季池没同伙计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阿鸾,面色有些焦急。 她心下有些不详的预感,忙上前接应他,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池点点头,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快随我回趟山庄,阿月师姐受伤了。" 啊?阿姐受伤了? 祝阿鸾一听,顿时慌了,若是小伤哪还用得着季池亲自跑来与她说呢。来不及多想,她便跟着季池一路小跑回了山庄。 两人到时,听说祝阿月已脱离生命危险,眼下正在弟子房中躺着歇息。 祝阿鸾着急阿姐,匆忙推门进房,不小心被门槛绊倒,险险摔在阿姐床前。 阿鸾赶忙撑起身子,查看着祝阿月的伤势,只见她十分虚弱的靠在床榻上,左臂缠满了绷带,上面还有斑斑血迹透出来。 阿鸾眼前一花,眼泪差点流出来,说话都带着哭腔,急道:"阿姐,你怎么样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季池见她情绪激动,眼看着就要上手去摸阿月的胳膊,不由上前把她抱起来,又找了张木椅让她坐下,安慰道:"别急,阿月师姐已经脱离危险了,眼下不宜说太多话,你也别太激动打扰她歇息。" 阿鸾点头喃喃道:"是,是,先养伤为主,是我太着急了。" 这时床上的阿月动了动,用她没有受伤的手臂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说:"无妨,阿鸾你先去喝口热茶,这天很冷吧。" 阿鸾没有动,红着一双眼睛,说道:"好,我喝……阿姐你还疼不疼?" 阿月勉力一笑,虚弱的回答说:"是有点疼的,不过不要紧,就是血流的多了些,但并未伤及要害,养几天就好了。" 季池去桌上倒了杯热花茶送到阿鸾手中,又补充说道:"阿月师姐是昨夜自大新城回青城的路上被歹人所伤的,昨夜事发匆忙,就没有喊你来,今早上情势稳定下来师姐才同意你过来看的。" 阿鸾思索一下,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阿姐身手了得,来人必定不简单。" 阿月微微摇头,说:"太黑了,看不清是什么人。对方出手很快,内力远在我之上,但他似乎并不想要我性命,只是将我砍伤后打晕而已。" 当真是怪事一桩,趁夜偷袭于阿姐,却又不要她性命,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 实际上,阿月自昨夜被同门救回之后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与庄主他们商量过后也没什么结果。
第44章 季桃园.六 稍坐片刻,季池便让阿月好好休息,他则带着阿鸾前去季桃园散散心。 快两年没有回季桃园了,前几日刚下过雪,桃林铺了一层厚厚的雪,阿鸾随手捏起小雪花,指尖有丝丝凉意。 季池带她去了清池附近,指着不远处落满白雪的小亭子,说:"从前你想要的亭子,去年我找人建好了,进去ʝʂɠ坐坐吧。" 阿鸾瞧着亭子檐下挂着的素色账帘,还有几颗火红的灯笼,雅致又温馨,抬脚便急急跑向那边。 掀开账帘,里头有碳火盆子,还有茶炉,热气腾腾的,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祝阿鸾的心终究是慢慢暖和起来,握着青瓷茶杯,说:"你还记得……" 季池在一旁摸索着什么,过了片刻拿起一方檀木匣子,摆在石桌上,边打开边说:"你说的话,我自然是都记得,你看这是什么。" 匣子打开,竟是一架南琴,暖褐色的木料,琴角的雕花十分精美,阿鸾惊呼道:"好精美的琴,这是你买的,哪家的手艺啊?" "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吗?"季池轻轻拨弄着琴弦,说:"做了四五个月,日前才做完,想想正好又是一年了,我奏与你听可好?" 阿鸾点点头,倚在栏柱上,看向清池的水,说:"且奏来听听,若不好听,先前打的赌可就算你输呢。" 季池抿嘴一笑,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悠扬的音乐在桃林间弥散开来,时不时有散碎的雪花随着琴声落下,连寒风也变得极尽温柔。 她极喜欢南琴的音色,尤其是,眼前人为她弹奏的南琴,雪后初晴,桃园石亭,心上人为她弹奏的南琴。 他们之间的情谊向来如溪水一样平静悠长,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怦然心动。 祝阿鸾静静望着他,少年季池低垂的眼眸如星如月,在茫茫雪色中透着晶莹亮光,深深打动着阿鸾的心。 一曲终了,季池抬眼看向阿鸾,见她正定定望着自己,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轻声问:"如何盯着我看,可有什么不妥?" "我输了。"阿鸾回过神儿,有些脸红的说道:"阿池,我赌输了,我……" 原来是想起之前约定好的事,他笑着朗声道:"玩笑而已,我知道眼下五行楼正是忙的时候,我不急,你也莫急。" "我好想……"阿鸾却继续红着脸低声说:"我好想你,阿池,待今年忙完,彩云和修竹成了亲,我就将楼里事物交给他们处理,我跟你回山庄。" "此话当真?"季池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询问道:"你真的愿意?" 阿鸾很郑重的点头,承诺到:"我愿意,我和你分开太久了,我好想你。" 两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彼此思念的紧,自然是说了许多小儿女家的悄悄话。 只不过愉快的气氛总不会维持太久,祝阿月受袭之事没什么头绪,少不得还要再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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