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山庄不是最正义的门派吗?怎么会去屠戮戕害旁人?难道他们相信的一切,都是季家山庄的虚伪面具吗? 季卓的眼里也有泪水,他却没有停止叙述,他一把拉过一旁的谭庄主,说:"他叫谭朝云,六年前,季扬欺我不知,利用我将念池门人骗入季家山庄,意欲夺取半月翎。谭庄主险些殒命,谭庄主未过门的娘子身死青城门外,谭庄主何辜,祝氏何辜,念池门人何辜!" 朝云取下银制面具,露出了布满伤疤的一张脸庞,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念池一门行事从不违背正道,可正道弃我,我想问问各位,从前种种非我门人之错,却为何苦果皆由我门人来承担?" 是啊,是啊,这也是祝青桃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她用尽全力的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向台前,咬牙切齿的问道:"季扬,你还记得我吗?" 季扬定睛看了看她,才恍然道:"原来是你?!祝氏妖女!你们……你们……" "对,是我,祝氏妖女。" 祝青桃所有的恨意,在一瞬间被点燃,她猩红着双目说道:"季庄主恐怕不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祝阿鸾,叫百年前,我向季家山庄讨公道的时候,他们也叫我祝氏妖女!被季家山庄祭剑的祝阿月就是我的姐姐,曾经我那么敬爱山庄,季家山庄在我眼里正义忠直,可我得到了什么?!季扬!这辈子你们又杀了我姐姐!又杀了她!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到底欠了你们季家山庄什么?!" 季扬不服气,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季卓朗声道:"从前种种恩怨,我已说明缘由,在座各位心中自由评判。百年前的始作俑者已逝,如今我以少庄主之名,宣布季家山庄从此解散,今日之后,江湖上再无季家山庄!" 听到此话,季扬ʝʂɠ大惊,呼喊道:"逆子不可!我季家数百年基业怎可毁在你手里!" 季卓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季家的基业明明是毁在先人的贪婪和欲望手里,毁在你的算计和绝情手里。季扬,我不杀你,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再也不必相见!" 季卓不再看季扬,而是转头看向祝青桃,见她有些脚步虚浮,一时间再难忍耐,抬脚便要去扶她。 可惜鹤之泉却离着她更近,先行一步,用半月翎抵在了她的喉间,阴狠的说:"既然你那么想保护他,那就替他去死吧!" 气氛凝滞,季卓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 先前不想让她参与此事,故作冷漠也好,言语伤她也罢,都是为了护她周全。 自打百年前起,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重逢以后,还没有好好说过一句交心的话,没有牵一牵彼此的手。如今她骤然遇险,叫他怎么能不惊慌失措呢。 祝青桃却没有露出半分恐惧之色,只看向季卓,目光尽是温柔之色,说:"没事儿,十三,别怕。" 鹤之泉眯着眼睛,说:"怎么,你不怕吗?那酒你替他喝了吧,眼下我杀你如同碾死蝼蚁一般容易。" 祝青桃忽然就嗤嗤笑了起来,说:"鹤掌门,枉你那么重视鹤玄门,怎么连自个儿门派的秘术都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鹤之泉不明所以,有一瞬间愣怔。 而祝青桃便趁着他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抓住他拿着半月翎的手,用足内力向后撞去。 还没等他回过神,祝青桃已经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一掌拍断了他的胳膊。 一柄半月翎掉落在祝青桃手中,领一柄她踩着鹤之泉的腹部,从他的腰间夺了过来。 祝青桃冷冷的说:"我是说,鹤玄门有一秘术净心术,你怎么都忘记了。修习过此术的人,可净化百毒。我中了流雨之毒却能撑到解毒,林姑娘没同你说起过吗?" "净心术……"鹤之泉吐出一口鲜血,喃喃自语。 祝青桃活动了一下腿脚,嘲讽到:"是不是不记得了?净心术是你鹤玄门中最低等的术法,却专克你的化功秘药。你一心追求旷世邪术,却想不到有朝一日败在门中最低等术法之下吧。" 又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他目露怆然之色,随即自嘲似的大笑起来,说:"枉我聪明一世!枉我聪明一世!" 祝青桃蹲下身子,凑近鹤之泉,阴测测的说:"我本不欲取你性命,可刚见到你的那天我说过,有些东西,本不属于你,哪怕百年已过,我的也还是我的。继生石属于祝家村,我拿走了。" 鹤之泉双手具废,只能红着双眼喊着:"不,不!" 可祝青桃哪会听他的,她毫不犹豫扒开他的衣领,拿走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神石。 鹤之泉失去生机,脸颊瞬间枯槁,带着一副不甘的神色栽倒下去。
第78章 夙愿了.七 半月翎,继生石,来自祝家村的玄铁,沐浴过祝氏鲜血的神石,终于在百年之后重归祝家人的手里。 祝青桃有些颤抖的捧着两样物件,心中是百感交集。 季卓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静静的陪她站着。 他们之间,还需要语言吗,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 念池门人自由了,彻底的自由了,当年的祝阿鸾和季池也自由了。 朝云没有再为难季家山庄的弟子,只是散了在场的人群。 林梦华本想同季卓再说些什么,可朝云问她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青桃没责怪她的下毒出卖,她怎么好意思夹在二人中间? 是啊,还有谁能夹在这一双百年同行的爱人之间呢? 人群散尽,暮色降临,仇怨已解。 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没有辜负曾经的阿池和阿鸾。 这是多么完美的结局啊。 随着季家山庄的解散,以青城为首的武林格局破碎,季卓和朝云自是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几年的奔波劳碌,让他们的心都很是疲惫。 自然而然的,祝青桃带着他二人回了深水涧。 长老们已在长弥谷口等候多时,阿娘说是还在后厨亲手做着桃花糕,此番来不及出谷迎接。 朝云阔别故乡好几年,登时眼眶子通红,这些年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着深水涧,想念着紫鸢。 他师傅汤阳阿爷不敢相信似的走上去,抚摸着他脸颊上的伤疤,老泪纵横。 人说活着总比死了好,可又怜惜他少年离家,吃尽百般苦头,归来已不再年少。 谁说不是呢。 此番出谷,积年的愁苦消融,青桃卸下两辈子的重负,也算对阿姐有了交代,整个人又似从前一般鲜活过来。 气氛有些沉闷,她忽然狡黠的拉着季卓,挑眉同汤阳阿爷说:"阿爷,瞧瞧这是谁?" 阿爷看了又看,也不记得这是哪一位,擦了擦眼泪摇摇头说:"小桃儿莫欺我老头子老眼昏花。" 祝青撅了噘嘴,嘟囔道:"您再想想,再好好想想嘛。" 季卓腼腆的笑了笑,走向面前的老人,很有礼貌的拜了一拜。 他也配合着青桃,笑着说:"别来无恙,小阿阳。" 汤阳阿爷听到这称呼,本来还有些诧异,可待他仔细回忆起这久远的称呼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他哭着攥紧季卓的手,颤抖的说:"阿池叔,你也回来了……好,好,这么些年我心里的坎儿终于能过去了……" 季卓也回握着他的手,说:"汤阳阿爷,往事不提,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十三。往后我想以这个身份,住在深水涧,向门主求娶青桃,阿爷,帮帮我可好?" 汤阳阿爷连连点头,左右拉着季卓和朝云向深水楼走去。 深水楼内厅里,祝银月做了好几碟子花糕,每一样都清甜软糯,香味十足。 几人围坐桌前,气氛温馨,却也有些沉默。 青桃拿起一块香玉桃花糕,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她静静看着它,眼睛慢慢红了。 其实几年时光并没有那么久,可她却觉得像过了很久,百年那么久。 祝银月柔声说道:"阿囡,尝尝吧,我做了好些时候呢,从前紫鸢做起来那才是……" 听到紫鸢的名字,青桃还是会心头一紧,不过片刻后,她舒了一口气,笑着说:"是呀,从前阿姐做的桃花糕最好吃,打小她就爱做这个哄我,我就是让她惯馋了的。" 说着话,青桃吃了一口花糕,又对着季卓说:"你也尝一块,看看跟青城的口味一样不。从前我说过请你吃我阿娘做的花糕,没食言吧。" 祝银月也擦了擦眼角的泪光,笑眯眯跟着说:"刚听汤阳长老说起来你们的事儿,我是极愿意的。这么说吧,十三,今日这糕吃过可就算是我女婿了。" 朝云拿起一块花糕塞进季卓手里,边笑边说:"门主,您这答应的也太快了,我们青桃虽然馋了点,憨了点,顽皮了点,那也不算是没人要吧,不再考虑考虑啦?" 还是熟悉的斗嘴环节,青桃气的跺脚,嘟囔道:"哪有憨!哪有顽皮!你嘴里当真吐不出象牙!" 季卓吃着花糕,乐呵呵的看他们吵吵闹闹,说:"谭兄你误会了,不是青桃没人要,我是怕我没人要。" "啧啧啧,出息!"朝云笑嘻嘻的拿起两块糕饼,又说:"不陪你们闲聊了,我去念池看看,紫鸢说不定还等着我呢。" "等一下。"青桃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在腰间摸了摸,递给他一样物什,说:"现在我用不着它们了,你收着吧。朝云阿哥,在我心里,半月翎就代表着阿姐,现在你才是她的归宿。" 朝云接过半月翎,放到了怀里,笑着说:"那我好好保管,必不让她沾惹半点尘埃。" 朝云离席,祝银月和长老们认真谈起二人的婚事,青桃吃着花糕听着,嘴边挂着糕点渣子,乐开了花。 真好,真的很好。 从前的约定,终于可以实现了。 汤阳阿爷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深水涧,青桃在江南为他们安置了一块水田,在温柔的水乡边上。 有一部分念池门人选择出世游历,他们要看看着大千世界的繁华,青桃知道也许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也有一部分门人还生活在深水涧,过着与从前没有区别的生活,深水涧内还是热闹如往日。 这样也很好,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祝青桃最近总是在懊恼,为什么离开青城的时候没把南十三弦带上,深水涧的桃林比季桃园还要美,没有南琴可听甚为寂寞。 于是某一日晨起,她的心上人挽起了衣袖,挑了一块上等木料再做把南琴奏给她听。 青桃也挽了衣袖,靠坐在季卓身旁,拿过雕刻小刀说要同他一起做才好。 他问她这把南琴要取什么名字呢?青桃想了想,为它取名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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