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就是陛下的寿辰了,皇子妃说要亲手缝制给陛下的贺寿礼服,以表您夫妻二人的孝心。其实原也不着急的,只是怕您不满意,所以皇子妃特意绣了三件,说是到时候让您挑一件您瞧得上眼的。” 祁渊的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似的,俊美绝伦的脸庞微露不虞。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榻上的少女一眼,想起她昨儿因腹痛的辗转反侧,沉吟半晌后才道:“我先去书房,等她醒来,一道用早膳吧。” 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小竹诧异地瘪瘪嘴,不过心底还是有几分高兴的,脚步不自觉便起来:“那我这就去叫皇子妃起床。” 听说祁渊在外面等着自己用早膳,李知意的眉眼亦是柔软的。大婚许久,这样一道用早膳的时候不过寥寥几次,甚至有两次还是在宫中。 “厨房都准备了什么?”她双手撩起水花,一片玫瑰花瓣顺势落在手背上,如香花栖白玉,由旁边的金黄佛手相衬,自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奴婢瞧了,是几道风腌小菜,还有绿粳米粥,酥油花卷,清蜜奶糕。” 李知意点点头,擦干了白皙的小脸,掰着手指头数道:“去岁我收了一盅雪水,你让厨房做一道鲜亮的鱼脍汤,估摸着也不会耽误功夫。还有一直放在地窖里的什锦脆瓜,极难得的一小瓮,咱们今天也尝个鲜吧。对了,再把我父亲上回送来的新茶启开,用来膳后润口。” “都是稀罕东西,您平时都不舍得用。”小竹低声嘀咕着,可瞧着李知意眼底的欢喜,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慢慢道:“罢了,只要您高兴就成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好好去办。” “我一边上妆一边等你回来。”李知意拉着小竹的胳膊,甜甜撒娇道:“回来帮我梳单螺髻好不好。” “单螺髻最费手了。”小竹佯装抱怨着,可眼底却一片笑意。 枫南院的膳厅分内外二重,此刻是夏日,自然外头的风景更好些,故而那束腰马蹄足的大八仙桌便被摆在外间廊下。廊下无窗,只有几根圆润的红木支撑着,将外头的鸟语花香亭台楼阁定格成为一幅幅画卷。 桌上正中是圆耳细口瓶,内插一串串粉色香花。周遭的碗碟皆是白骨瓷,瞧着清透又干净。最诱人的是一道雪水素面,上面点缀着两粒枸杞。座位两旁的新茶亦飘着清香,为这顿餐食平添几分淡雅。 李知意盛装而入,虽是梳着最简约的单螺髻,却也掩不住整个人的美艳。她站在廊下,披着晨光,便宛如修炼了千年的狐妖,玲珑婉转,璀璨耀目。 “祁渊呢?”她轻启朱唇笑着问。 才进门的小竹面色如土,双手一摊苦笑道:“宫里出事了,五皇子急着赶过去了。” 李知意心头一沉,只觉得满目风景顿时变得寡淡无味,勉强定了定神才继续问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听陈先生说,因李道长再度云游,陛下身边无可倚重之人,故而三皇子花重金请了如今宫外一位很有名的游方之士入朝堂。那方士今日在朝会上口出狂言,说夜观星象,发觉您的凤命隐隐有冲破云霄之势,与当今皇帝的福寿相克,因此需要您与咱们五皇子收敛行迹,潜藏凤力,方可保陛下身体无虞。” “我不明白,什么冲破云霄?我又如,如何收敛行迹呢?”李知意慌了神。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五皇子已经入了宫。等五皇子回来,怕就有结论了。”小竹轻声道。
第13章 “如何?”一见祁渊走出宫门,陈宾便立刻迎上前去问道。 身着墨色锦衣的祁渊摇摇头,咬牙恨道:“父皇不肯见我。” “不肯见您?”陈宾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又呐呐道:“连见您一面都不肯,看来陛下是彻底信了那永明道士的话了……三皇子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还真是妙呢。” “先生有法子可解?”祁渊侧眸问。 陈宾摇摇头,不急不躁道:“此刻尚未想到。只不过,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眼下还请您稍安勿躁,万不可轻举妄动……” “呵……只怕是想动也不能了。”祁渊冽然一笑,嘴角发苦道:“方才三哥替父皇传了旨意,要我与李知意在府中潜心安养,近来都不得出门。” “那户部之事……” “户部的差事已经交给二哥了。”祁渊一边说着话,一边揉捏着高耸鼻梁上近眉心的位置。 “坏了。”陈宾立刻急道:“二皇子祁臻从前曾追随大皇子,大皇子彻底失去继位的机会后,二皇子就成了中正之派。而这一回,三皇子祁钰将户部的差事交给他,显然是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来日,您想想,若是来日您再将户部的差事夺回来,那么,是不是就得罪了二皇子呢?到那时,您觉得二皇子会选择追随谁呢?所以这一招,是比让您禁足更狠的招数啊。” …… 随着陈宾的话一句句落在耳中,祁渊的脸色渐渐变得晦暗无比,一双如海的墨眸也渐渐泛起波澜。“是李元节向父皇进言,把户部的差事交给二哥……” 陈宾闻言怔了怔,无奈道:“有时我也纳闷,这一位究竟是怎么坐稳丞相之位的。” “他本就是吃白食的混账罢了。也是我疏忽,少想了一层。”祁渊神色烦闷而不屑,又沉沉道:“唉,真不知这凤命是成我还是败我。可就眼下的形势看,真是害我的时候多一些。” 陈宾并未把这话听在耳中,而是另起了话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要紧的是查出那永明道士到底是什么来由。如此,才能想出针对之策来。” 对于道家之事,祁渊近年来颇有钻研,此刻闻言便道:本文由暗号腾熏逡整里以乌二儿漆雾儿爸依“大祁有三处名山,一曰凌渡山,乃是当初凌一道长出山之所,不过而今已然没落。二曰江明山,正是李道长的清净观所在之处,但你也知道,李道长虽出众,可他的徒弟中却没有什么拔萃之人。三曰月盈山,因山中有一月盈观而得名,人都说其中住着三四位有本事的道士,但若问起名姓,却是谁也说不出来。至于行踪,便更是难以捕捉了。除了这三山之外,旁的道士大约都是籍籍无名之辈,所以大约是三哥给他杜撰了什么名头,又刻意编排了几多身世吧。” “还是要查查才行。”陈宾的手缕着桌案上一本道典的书脊,一遍又一遍。 夏日的五皇子府风景极好,几口大缸摆在院里,清水中生着粉嫩的荷花,荷花下几尾红鱼懒洋洋地在里头游着。然而这样的风景却无人欣赏,所有人都因祁渊的脸色而战战兢兢,连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来。 小丫鬟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敢进去传话。“皇子妃惦记着,派人来问您的安好。还说,若是您有空的话,她想过来瞧瞧您。” 祁渊正揉着额头发愁,此刻自然对小丫鬟的话充耳不闻。还是陈宾出来打圆场,勉强笑笑道:“没瞧见五爷正忙着么?去回话,就说等五爷得空,自然会去瞧皇子妃。” “是。”小丫鬟这才舒了一口气退下。 转过头,陈宾看向祁渊道:“五爷,左右眼下也无计可施,派去打探消息的几人又都没回来,您不如去皇子妃那略坐坐,想必她也确实担心。” “担心?”祁渊的神情一片阴冷,语气漠然道:“若不因她,我也不会丢去户部差事。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合该泣涕认错才好。” 这话就有几分无理取闹了。陈宾心想,可一瞧祁渊困顿的神情,心里也不愿埋怨,便劝道:“娇枝那件事…也不全然都是皇子妃的不是,到底也是您没交待清楚,您也别因为这事总与皇子妃计较了。何况等到您出头的那一日,娇枝姑娘自然会回来陪您的。您放心,派去安顿娇枝姑娘的人是我的姨妹,她一定会照顾好娇枝姑娘的。” “娇枝?”祁渊轻挑眉,像是对这两个字很是陌生一般。 “是啊……”陈宾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已跑来传话的小厮。祁渊抬手打断陈宾的话,看向小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厮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直到陈宾冷声催促,才战战兢兢道:“咱们的人手来报,说是二皇子已经接手了户部那边。而且,而且就连今年的秋闱也不再让您管了,三皇子说,他已禀明陛下,将秋闱之事全权交给四皇子……” “什么?”祁渊不怒反笑,可那神色中的冰霜之气任谁看了都要退避三分。“连秋闱之事也要接过去。怎么,是要禁足我一辈子么?”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陈宾站起身安抚两句,随即也忍不住喟叹道:“不过,秋闱是笼络天下士子的好机会,这一回若真是错过了,对咱们的大业……” “啪!” 陈宾一抬眸,只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祁渊一把将那紫金琉璃瓶掷到了地上。七彩琉璃碎了一地,每一片都折射出祁渊那肃杀的怒气。 陈宾站在祁渊身侧,见他的胸膛气得起起伏伏,心知是气得狠了,一时便也住了口。偏巧,外头的小丫鬟不明就里,一头闯进来,恰好对上祁渊那猩红的一双眼。 “又怎么了!?”祁渊的语速虽平然,却是咬紧牙关崩出来的话语,让人听着就胆寒。 小丫鬟手里的托盘颤颤巍巍,里头整整齐齐地搁着三件华服。此刻,她结结巴巴道:“是,是皇子妃……给陛下做了几件衣裳。” “衣裳?”祁渊觉得可笑,举着一件衣裳厉声道:“这衣裳是能解了她的禁足,还是能解了我的麻烦?堂堂的凤命,就只能想出这么无用的法子,实在无能。” …… 小丫鬟哪里听过这样的话,早已吓得战战兢兢,冷汗顺着白皙的脖颈流入衣领,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宾急中生智,赶紧道:“此事皇子妃或许帮不上忙,不过,眼下或许朝堂上还有一个能帮咱们解围的人。” “李丞相?”祁渊眼底浮现一丝希冀,点点头道:“不错。旁人地位卑微说不上话,我们也信不着,李元节倒是可堪一用。只要咱们精心谋划……” “爷……”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厮忽然哭丧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祁渊不耐烦扭头。 “爷……方才奴才的话没说完……丞相大人他,他……” “他怎么了?”祁渊手握滑溜溜的料子,心头一紧。 “刚传来的消息,丞相大人方才替五皇子妃和您求情,因回护五皇子妃之意太浓,因而结果被陛下斥责不敬天子,因此已被贬斥了……” “什么?”陈宾惊得双眼瞪大。 “愚不可及。”祁渊咬牙怒骂,握着衣裳的手青筋毕露,随即竟左右手合力,撕拉一声将那衣裳撕成了两半。随着裂帛之声响起,一朵偌大的紫瑞祥云恰好从中间断开,触目而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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