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楚熠赫然起身呵斥道,他沉下眉眼继续,“你还敢扯妧儿,妧儿有你这样的母妃才是为你所累,如今连允珵都要深受你所害,你去瞧瞧好好的孩子被你教导成什么模样?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你还想抵赖,可没有人是傻子受你的哄骗,来人。” 杨寿恩等人立刻迎了上前,今日虽然是陛下等人的设局,但顾念着栗昭媛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此事传扬出去以后连累二皇子的名声,因此今日来的宫人大都是心腹,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楚熠自然不会一下子就下旨处决栗昭媛,知道她手上沾染了无数条人命,那么第一步则是将她幽禁宫里,要无声无息不被其余人所察觉,然后将罪行都招供了录下来,这之后自然有杀人的法子,比直接赐死痛苦的多。 毕竟这时候,人会觉着死了是一种解脱,可反而解脱了却是一种便宜,不能让她解脱,活得生不如死才好。 瞧着栗昭媛被宫人带走了,贤妃瞧了陛下和韦顷盈一眼也就告退了,内殿只剩下陛下和韦顷盈。 楚熠望着她,沉闷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歉疚道:“这些事情,朕竟是不知道。朕原来只知道宋氏之事和今日投毒之事,却是不知她对你下过那么多次手。这些苦楚,你都藏在心里头未曾宣之于口。阿盈,你受苦了。” 听到这一声“阿盈”时,韦顷盈只觉得内心有些发颤,她望向陛下的神情中第一次有些无措。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垂眸,可是从始至终,她感谢陛下,利用过陛下,却唯独不曾有过喜欢。 或许,其实陛下对她这些年的盛宠在旁人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那的确是将她摆在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可这是宫里,韦顷盈从来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会觉得这就是帝王之爱,宫里的爱从来都是不可信的。 哪怕此刻陛下觉着有些内疚,可是她又怎能真的怪罪陛下或是责怪陛下呢? 她只能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道:“陛下说的是哪里话,好在今日陛下都知道了。可是栗昭媛恨毒了臣妾,纵然这样,臣妾想她的傲气也不会说什么的,到最后仍然是无解的死局。” “她会说的,朕有太多种法子让她开口的,你不必担忧,这一次朕会给你做主的。”楚熠沉声承诺道,这一次他的神情中都是坚毅与果敢。 韦顷盈坐着轿撵回翊雎宫时,明明天色已晚,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困意。闭上眼睛养神时,却将这些年许多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从熙祐元年至今,那个稚嫩的自己一路走到现在,这一路上真是明枪暗箭不断,多少次绝望,多少次沉闷,多少次不快,都是她人生路上曾经经历过的。 如今眼瞧着,仿佛一切都要解开了。就像是盘旋在头顶许多年的乌云慢慢要散开了一样,她应该开心才是,可是这一刻她太疲惫了,疲惫的说不出话来。 栗昭媛被禁足在了永纯宫,宫里的宫人都是只能进不能出,她的心腹雪霁等人都被送到了慎刑司去,不用想也知道会经历些什么,只盼着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才好。 可是外头不明所以的人尚且还不知道缘由,后来再得知栗昭媛的消息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树倒猢狲散, 向来如此。 景阳宫请安散了后,贤妃将韦顷盈留下喝茶,她端起那盏雨前龙井时, 不由得感慨道:“栗氏的宫人都已经招供了, 她的贴身宫女雪霁是个犟种, 起先如何也不肯张嘴。可人都有软肋,她自也不例外,昨夜总算张嘴了。连同数年前谋害你的那一笔, 至今算来她手上倒是有好些条人命。” 哪里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先前宋氏伏诛时已经吐露了不少, 楚熠再顺着根摸下去,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了的事情总会有纰漏的,只等待一个契机慢慢的就都能解开来。 韦顷盈垂下眼眸,淡笑道:“那栗氏呢?” 提起她,贤妃神情中含着几分玩味, 随即便是不屑道:“她什么都不肯说, 只日日与宫人咒骂你,言语颇为难听。她如今尚在禁足中,虽外头打着染病的缘由,可有没有人信就不知道了。” 韦顷盈轻轻一抿嘴,便起身正要告辞, 不料贤妃却摆了摆手,嘴角流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来, “对了,有一桩事倒是想说给你听听。昨日陛下来我宫里, 我与陛下商议了一番,想着将这些宫务渐渐交到你手上去,这几日便来将尚宫局的账目取过去吧。” 闻言,韦顷盈神情流露出一抹惊讶,她缓声道:“娘娘这是?” 贤妃摊摊手,无奈道:“我原也是受陛下所托,不过是暂时料理一阵子。如今瞧着一切都要尘埃落定,要事能舒舒坦坦过日子才好呢,不过也该轮到我歇歇了。” 韦顷盈心思辗转了几番,最后也只是欠了欠身。遥望她离开的背影,茗雪不由得轻声道:“都说陛下宠爱宜妃,照这样瞧下去,陛下是不是决意立继后了?” 贤妃不置可否,只是敛了嘴角笑意,淡声道:“她如今有子嗣,有恩宠,面上瞧着是什么都不缺了。就算是立为皇后,又有何不可呢?况且,她亦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茗雪听了这话心底有些不忍,她垂眸道:“主子,奴婢僭越了,您的心底当真没有些什么心思么?” “茗雪,这么些年了你还没瞧清么?都说破镜难重圆,何况彼此只剩下客套与生疏,这些年的空白便如同巨大的鸿沟一般,是怎样都越不过去的。何况,你以为我想当皇后?”贤妃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后位。我想要的东西,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了,拥有这些权力又能怎样。况且,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累了,倦了,身体上的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身体上的。 贤妃低下头,嘴角浮现几分苦涩来,她慢慢的隐下这些情绪来。 照入内殿的光采渐渐黯淡下来。 韦顷盈去紫宸殿时,杨寿恩正守在殿外与宫人说话,见着她过来不免眉开眼笑道:“宜妃娘娘过来了?方才陛下还念叨着您呢,您快些进来。” 韦顷盈轻笑道:“本宫吩咐人炖了银耳羹过来,正是润肺。陛下此刻可忙?” “不忙不忙。”杨寿恩笑着道,他赶忙摆了摆手让后头人进去禀报。 不过过了一会儿,便来请韦顷盈进去。 韦顷盈来紫宸殿的时候不多,从前也有嫔妃借着送吃食的名义自己过来或是让宫人来,其中心思不言而喻,这东西基本都留不下,人也是见不到的,慢慢败兴而归的人多了便都知道陛下的性子。 只是韦顷盈前些时候唤人送了一回银耳羹,东西不仅顺顺利利送进去了,末了陛下还让人传话说做的很不错,让再送一回。 因此,韦顷盈今日回了宫就让小厨房又去炖,这便亲自送过来了。 她站在门口时,便瞧见陛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韦顷盈便知道兴许来的不是时候,陛下正盯着奏折看,到时候若是陛下一时兴起提起什么政务来,后宫不能干政,她也不能搅和到里头去,况且她也没有那个能搅和到里头去的脑子。 这时候脚下便有些踟蹰,不料楚熠似乎听到了动静,他抬眸瞧见韦顷盈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神情有些迟钝,他不由得一笑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韦顷盈摇了摇头,赶忙换上一脸笑意道:“给陛下请安,臣妾给陛下炖了银耳羹,想着陛下为国事操劳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只是见着陛下此刻怕是不得闲,怕扰了陛下的要务。” 楚熠随手将折子扔到一边,起身朝她走过去,将食盒拎起来便放在几上,转身瞧着她笑道:“好,你的心意朕心领了。不过,这阵子的折子的确有些多,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韦顷盈脑子转了转,立刻道:“臣妾不知,若是关于政事,臣妾身为后宫女眷不得干政,所以还请陛下恕罪。” “你又没犯罪,做什么一板一眼的嘴巴里头日日都是恕罪。”楚熠有些无奈,他瞥了眼那折子,“前段时日,朝中便有关乎于立后的声音。人选无非是贤妃和栗氏,朕未尝不知道栗家这些年越做越大,连俞家都日渐甘拜下风了,可他们结党营私,这些龌龊账也别打量着朕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何况,一想到栗氏做下的那些肮脏事,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人命,他便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来。 若非栗氏育有子嗣,便是直接下旨杀千刀都不为过的,可偏偏还有允珵在。但眼瞧着允珵都被栗氏养歪了一大半,楚熠恨不得立刻赐一条三尺白绫。 韦顷盈思虑了一番,前朝立后之事与她不相干,可是关于栗昭媛之事,她缓声道:“今晨贤妃娘娘已经与臣妾说过了,臣妾斗胆,陛下想要如何处置栗昭媛?” 楚熠脸色却是慢慢黯淡下来,他瞥了眼韦顷盈,只得慢慢道:“栗氏手上沾染了许多条人命,朕不会容许她继续在后宫兴风作浪。可是允珵尚小,若是有一个品德不端的母妃,死前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待他而言始终有碍。是以,朕打算以栗氏偶感伤寒,病逝来处置,你意下如何?” 话落,气氛渐渐安静下来,韦顷盈神情慢慢变得漠然,她心里不断翻涌着,却是不得不压制下来,半晌才抬眸道:“既然陛下已经有主意了,臣妾也不必多加置喙了,陛下做主便是。” 楚熠瞧她脸色漠然,便知她的心思,他忍不住道:“朕知道此事是委屈了你,朕会补偿你的。朕已经与贤妃商议过了,往后你不再是朕的宜妃,而是……” “陛下。”韦顷盈不疾不徐地打断他的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您知道的,臣妾要的不是这些名位,不论是妃或是贵妃,所仰赖的无非都是您的恩宠。栗氏对臣妾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次不是预备置臣妾于死地?可是如今为着保全二皇子的名声,便要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那些人命呢?她手上沾染的那么多鲜血,只因为都是宫人之命么?” “可她唆使沈氏暗害顺贵嫔的第一个孩子,那也是您的子嗣啊。还有永琛和嬅儿,那碗有毒的羹是直奔着永琛去的,若是那晚没有后面这些变故,臣妾不敢想象到事情会变成什么模样。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因为臣妾的底线就是他们。” 说到最后,韦顷盈的语气不免有一些激动,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垂下眉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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