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被姜太后一手扶持上位,可皇权却牢牢控制在姜太后的手中,皇帝也不过是姜嬛的牵线木偶罢了。 若是皇帝乖乖听话还好,如若不然,她便会将年幼的大皇子推上皇位,取而代之。 陆庭筠整理衣袍起身,撩袍跪地,“臣多谢太后恩典。” 皇子师,皇帝膝下仅有一子,日后立魏炎为太子,他便是太子师,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往上爬,只有身居高位,站在顶端,才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至于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姜嬛起身走到陆庭筠的面前,修长的指尖轻抬起他的下巴,那细长的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说不出的魅惑撩人,“本宫还有一事,要问问陆大人的意思。” 姜嬛微眯眼眸,指尖快要触碰到陆庭筠的脸颊时,被他避开,她勾了勾唇角,一把抓住了他的襟口,凑到陆庭筠的耳边轻声道:“本宫听说何宴清那个老东西偷偷去见了陛下,唆使陛下撤帘夺权,何宴清是你的老师,而你又是本宫的人,这让本宫左右为难,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陆庭筠面不改色,更看不出情绪的起伏,双手交叠放于额前,“臣愿为太后分忧。” 他明白姜嬛话中的试探之意,她虽给他权势和地位,但并不会全信于他。既然太后要以他为刀,便不会让那刀尖对着自己。 “哈哈哈……”姜嬛摆手叫好,“好,本宫便在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姜嬛起身踱步,赤足踩在绒毯之上,似又想起了什么,“昭元皇后病逝,陛下便迫不及待立崔家嫡长女为皇后,本宫的那位好堂秭舍不得长女崔郦入宫,便让次女崔莺替嫁,她此举虽然荒唐大胆,但左右皇后都是崔家的女儿来当,本宫便由着她去了。但本宫听说你与崔莺有婚约在身,她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可舍得?” 陆庭筠想起了那封断绝信,漆黑的眸色又深了几许,“不过是当年祖父酒后的一句戏言罢了,臣对崔家小姐从无妄念。” * 帝后大婚,礼仪繁杂,直到天色渐暗,大婚礼成之后,崔莺才被宫里的教导嬷嬷、宫女太监簇拥着送到了坤宁宫。 当她迈出国公府,坐上入宫的舆车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此刻她已经精疲力尽,坐在那宽大的罗汉床上,心弦绷得紧紧的,她身上的裙袍太紧,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此刻更觉胸口发闷,连呼吸都难受。 坤宁宫内灯火通明,寂静无声,宫女嬷嬷噤声侍立一旁,寝殿内静得让人心惊。 随着天色变得黑沉,外头却雷雨交加,那些振聋发聩的声声震雷,更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她心也跟着一阵阵地发颤。 已故的昭元皇后是她的亲姑姑,那熠文帝算是她的亲姑父,她了解崔郦,崔郦眼高于顶,凡事都要最好的,要嫁的夫婿自然也要选最好的。 崔郦不愿入宫,无非是因为熠文帝已经三十有二,后宫妃嫔无数,自然不如齐渊少年将军,英武不凡,耀眼夺目。 至于崔家敢替崔郦遮掩,敢违抗圣意,无非是因为姜太后把持着朝政,不会真的怪罪崔家,而皇权牢牢攥在姜太后的手中,这天下随时都会易主,又岂会让家族中最得宠的女儿进宫。 “奴婢参见皇上。” 崔莺无故吓了一跳,紧张得紧紧抓住裙摆。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而杂乱的心跳声。 怔愣了片刻,崔莺深吸一口气,赶紧起身相迎,她却因衣裙勒得太紧,险些喘不过气来。 “臣妾恭迎皇上。”她心中虽慌乱,但还是从容跪拜,端庄行礼,低眉敛目,只隔着凤冠垂下的流苏,看了眼身穿大婚喜服的皇帝,只觉眼前之人身量高大,周身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威压,便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皇后不必多礼。”魏颐亲自搀扶崔莺起身。 “你在发抖?” 崔莺吓了一跳,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必害怕,就像从前那般,将朕当成寻常的长辈。” “是。”皇帝是将她当成了崔郦,但她三个月前才入国公府,也不曾入宫,她并未见过皇帝,看来今夜是瞒不过去了。 她早知道瞒不过去,但还是心存侥幸,指望能晚些被识破。 殿内不闻一丝响动,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焉知不是暗潮汹涌。 魏颐在宫宴之上饮了不少酒,此刻觉得有些头晕,他坐在床榻上,往身侧拍了拍,“过来坐,让朕好好看看皇后。” 崔莺不禁双腿一阵阵发软,但君命不可违,崔莺只得硬着头皮缓缓上前,坐在魏颐的身侧,他好像喝了不少酒,满身的酒气,酒气中还夹杂着脂粉气,熏得崔莺头脑发昏,心口一阵阵发闷。 但让她更担心的是离得这样近,她担心随时会被皇帝发现,更觉如坐针毡。 她甚至心想,与其钝刀子割肉,她早晚会被拆穿,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而就在这时,魏颐缓缓抬手,指尖已经触碰到崔莺凤冠上的流苏珠帘,崔莺心中慌乱,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她紧张地往后一缩,脑中一片空白。 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实在太过失礼,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叩头请罪,“臣妾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魏颐轻笑了一声,脸色微微一沉,“今夜是朕与皇后的大喜之夜,饮了这盏酒,朕便与皇后安置了吧。” 噩梦终于要来了。 崔莺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入宫,便知自己最终难逃一劫,她知一味的退缩避让毫无用处,说不定还会惹怒了皇帝,但当她真正面对皇帝时,她心里还是会害怕,会退缩。魏颐虽是皇帝,但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男子,她心里无法接受过了今夜,这个陌生男子会睡在她的身侧,成为她的夫君。 她更担心方才她与皇帝离得那般近,他到底是否已经觉察出她根本不是崔郦。 “难道皇后便打算在此处跪上一夜吗?”魏颐的脸色未变,语气却明显有了几分不耐烦。 “臣妾不敢。”崔莺只得起身,坐回魏颐的身侧,接过他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此前她从未喝过酒,又因心里紧张,被烈酒呛得咳嗽连连,喉咙又辣又痛。 魏颐手执玉壶,将玉盏中的酒再次满上,“据朕所知,皇后曾随姜夫人数次出席京中世家的宴会宴饮,且崔公好酒,皇后得崔公真传,一手酿酒技艺堪比崔公,怎的今日竟只饮了一杯便不胜酒力?皇后今日这般反常当底是何缘故?” 崔莺的脸都白了,她并不知道崔郦会酿酒,难道皇上已经知道她其实并非崔郦。 作者有话说: 崔莺:看陆大人还能嘴硬多久! 请喜欢宝宝们,抬抬小手,点个收藏,么么!
第3章 第3章 ◎“拖出去,杖三十”◎ 方才那一眼,崔莺隔着珠帘,并未看清皇帝的五官,又许是喝了酒,她此刻感到有些头晕眼花,她虽并未看清魏颐的相貌,但见他嘴角噙着笑意,好似并未发怒。 他继续将酒满上,示意崔莺继续喝了盏中美酒,杯酒下肚,崔莺已觉得天旋地转,只觉眼前有无数魏颐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但君命不可违,只得饮尽了盏中美酒。 人也往后倒去。 “朕的皇后果然是醉了。” 魏颐一把将崔莺打横抱起,吹灭了烛火,抱着崔莺往床榻走去。 崔莺吓得身子抖个不停,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 她任命般地闭上眼睛,指尖紧紧地掐着掌心,掌心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她,这是上天为她选的路,她不能反抗,只能认命,悬在脖颈上的这一刀终于要落下,她没有退路,只能义无反顾地迎上去。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崔莺睁开眼睛,只见魏颐忽而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皇上。”崔莺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如纸,更是吓得呼吸一窒。 难道皇上发现她顶替崔郦入宫,暴怒非常,想要一刀杀了她。 熠文帝残暴荒淫的名声在外,便是拔刀杀人也并不奇怪。 崔莺正在胡思乱想,却被匕首割断玉带,被一把撕开裙袍,裙袍脱落,被随手扔在地上。 崔莺大惊失色,情急之下,慌忙往后躲避,她抱膝缩在角落里,终于忍不住吓得哭出声来。 魏颐冷着脸,一把捏住崔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但魏颐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那身欺霜赛雪的肌肤甚是扎眼,那雪白玉肌令他那幽深的眸色也越来越冷,“皇后擅舞,有过午不食的习惯,将今夜为坤宁宫准备酒菜的宫女太监全都拖出去,每人杖三十,从今日起,皇后宫中只许用素食,不许见肉食。” 魏颐说完这番话便大步离去,出了坤宁宫,魏颐的脸色黑沉得吓人,周全躬身小心地跟在魏颐的身后,“皇上可是要回养心殿?” “去玉桂宫。” 坤宁宫十几个宫女太监被禁军拖了出去,外头风雨飘摇,暴雨打落了坤宁宫满园的梨花,落下一地的雪白。 暴雨打在窗棱上,噼啪作响,板子打在人的皮肉之上发出的压抑沉闷的声响,那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实在骇人,崔莺吓得一把抓住被褥将自己盖得严实,她手捂着肚子,疼得的牙关打颤,冷汗从鼻尖滴落,身子抖个不停。 沉香方才见皇上拔出匕首,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皇帝一走,她赶紧上前抱住了崔莺,见崔莺疼得直发抖,急忙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崔莺咬牙忍着疼,摇了摇头,“无碍,只是肚子有些疼。” 她的月信一向不准,又因此前心中太过紧张焦虑,压力太大的缘故,此番又吓得不轻,觉得小腹处胀痛,感觉一阵温热的潮意,没想到她竟在今夜来了葵水。 从昨夜起,她便没进食,此刻已是十分虚弱,她脸色苍白,疼得冷汗直流,身上仅剩的那件小衣也被汗水浸湿,紧紧地黏在身上。 “奴婢去给娘娘倒盏热茶来。”沉香却发现饭菜连同茶水都被人撤下了,她正打算叫人,却被崔莺阻止,“今日坤宁宫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不可再惊动他人,我不渴。” 沉香心疼崔莺,又见崔莺的衣裙被撕碎,两条如玉藕般的细长手臂裸露在外,她一面哭,一面找件衣裳为崔莺披上。 崔莺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咬着牙,忍着疼,“今夜皇上应是不会再来了。” 今夜总算是熬过去了。 沉香带着哭腔,“皇上太可怕了。方才奴婢都快要被吓死了,往后娘娘可怎么办啊!” 只是今夜虽然有惊无险,但一想到崔莺已经入宫,往后和皇帝会朝夕相处,沉香只觉得后怕不已,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难怪崔郦得知要进宫,便连夜被崔家送出去养病,她应当早就知晓皇宫分明就是就是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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