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空转身坐回亭内,开口道:“二师傅素来不羁,一心沉迷于习武。” “今日不过看见施主进来,顺势而为问了个清楚罢了。” 单萃儿了然地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下,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放置一边。 这书对于她来说,着实过于无趣,看了没多久,她觉得眼皮子快要合上。 小心的瞅了眼身旁的人,还闭着眼静坐呢。 应是没注意到她,单萃儿侧过脸,手抵着额,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梵文一般撞进脑袋,没过多久,眼皮便不自觉的合上了。 念空察觉到耳侧的呼吸声忽然变得微弱轻缓了许多,疑惑的睁开了眼,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却见此人手撑着桌面,脑袋一顿一顿的下滑,眼看着就要脑袋就要砸到石桌上。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探了出去,随即手上一重,掌心直接贴上了一片温热光滑的肌肤。 念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指尖陡然触及到了一处相较于温热而言,更为湿热的软肉。 这是何物? 念空拧着眉头,寻思着对方脸上有哪处有这种类似的触感。 脑中正快速的搜寻时,指尖猝不及防被一股湿润的软物扫过,伴随着手上某位施主传来的一道微弱的哼唧声,一道灵光闪过念空的脑海中。 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将他的思绪劈的四分五裂,呈现出一片空白。 他僵着托举的姿势,脸颊上后知后觉的浮现出一大片的红晕。 方才疑惑的问题也在顷刻间得到了答案,那股湿热的触感怕是来源于……单施主唇上…… 想清楚后,慌忙间,身体上的反应比脑中的反应更迅速,托着单萃儿的那只手急匆匆的往回撤。 “咚!”伴着一道传自于石桌上而来的清脆撞击声,让念空错乱的大脑有一瞬间停滞了下来,他下意识朝侧方低头看去,单施主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砸了个彻底。 这么清脆的声响下,对方也只是迷迷糊糊伸手揉了揉额头,而后转了个脑袋,换了一个方向睡。 念空望着将脸正对着他的单萃儿,唇红齿白,似是想到什么好吃的,唇无意识露出一条缝隙,隐约间,似乎能瞧见造成湿热的罪归祸首。 滑腻,湿润…… 他面色一僵,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垂着眸子,视线倏然停留在指尖上,沉默间,脸上的燥热不减反增。 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指尖上那一小块被舔到的肌肤呈现出一抹亮色。 风的吹佛下,湿热的触感也随之变成了湿冷,在炎热的环境下,身体不断的在发烫,唯有指尖上的这一块愈渐愈冷。 他又呆了片刻,脑中杂乱的思绪方才恢复过来。 念空紧紧的抿着唇,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手上的痕迹。 单萃儿只觉得梦中光怪陆离,似乎挨了一棍,又好像是出现了念空的那一张俊脸在对着她笑。 沉迷的瞬间,耳侧又不断的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扰的头疼。 艰难的睁开眼后,却发现有一双骨节分明,分外修长的手就这么在眼前。 带些许薄茧的指尖相触之间,有一块分外明显的红痕隐在其中,应是摩擦过于用力引起的。 她望着因始终摩擦那一处而使红痕越发鲜红的指尖,有些疑惑,微微抬眸,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 精致俊秀的面容上,浅淡的唇紧紧地抿着,眉尖不自觉的蹙起,一双黝黑的眸子透着执拗,紧盯着指尖上的那处红痕。 她托起自己的下颚置于掌心,望着鲜红的似乎要破皮流血一般的肌肤,自己看着都有些替他心疼了。 “再磨蹭下去,可就要流血了。” 身侧忽然出现声音,念空一惊,手猛的顿住。 下意识的朝着身侧看去,恰巧瞧见那双茶色的瞳孔内一闪而过的心疼之色。 心疼……心疼什么…… 念空茫然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的尽头是却是自己的手。 指尖陡然一颤,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顺势沏了一杯茶推到单萃儿的身前。而后将手置于膝盖上,隐于桌面下。 面对单萃儿狐疑的神色,念空温和的笑了笑:“施主醒了可否觉得口干?这些茶水虽不多,却也可润润嗓。” 单萃儿盯着面前的茶水,又瞧了眼无甚异样的念空,只得怀着疑虑饮尽茶水。 喉间的干涩被水润过,果然好受了些。 念及方才看到的红痕,犹豫了瞬间,开口道:“念空方才可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施主何须有以此一问?” “我…方才瞧见你手摩擦的厉害,可是有什么难隐之言?” 念空睫毛微微一颤,思及指尖上沾染的东西,半晌,方才摇了摇头:“并无什么脏东西,只是沾了些红尘之物罢了。” 红尘之物?那……是什么东西? 单萃儿刚想问,蓦然察觉到对方面容上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的不自然和沉默。 意识到这可能触及到对方的秘事,遂没有再问。 念空余光中瞥了眼压在单萃儿手下的经书,抿了抿唇,开口道:“今日因二师父和众位弟子撞见的缘故,小僧恐稍后会有旁人来此惊扰到施主。” 说罢,又见单萃儿似有疑惑之意,又道:“况且小僧瞧施主今日应该乏了,这等烈日下,不妨早些回去休息,阅经书一事并不急于一时。” 单萃儿脸色有些红,她借口探讨经书缘故才留下来,显然没想到她能在念空面前睡过去,还被正主逮到。 心中正虚着呢,闻言,自然是没意见。反而恨不得今日没来过,又是被长老逮到,又是念空抓到。 今日定是个倒霉日子,下次出门看来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行! 当下便合起了经书,面上挂起笑容,温温柔柔行了个礼。 “那小女先行离去了,休整一顿,也好明日养足了精神过来。” 念空回了个礼,应了一声:“施主慢走。” 单萃儿连连点头,干脆利索的拿起书便离开了。 竹林的阵法进去难,出去却简单,只要认得路就行。 前几次来时,还需要念安领着,眼下来的多了,如今再出去,单萃儿便是无人带领,也可自己走出林中。因为念空并未阻拦。 待视线中的青色身影消失后,念空方才收回缓缓收回视线,静下心重新于亭下的蒲团上盘腿打坐。 清风拂过,卷起地面的青叶,洒落整片竹林,重归于寂的林间也逐渐恢复了清凉。 一间禅房内,一名老者静坐着,不紧不慢的敲打着眼前的木鱼,而不久前离去的虚言赫然站在其身后。 “你说近日有个女施主时常寻念空探讨经书?” “是啊,倒是不曾想到这年头还有这般年轻的小姑娘喜欢我佛的。” 半晌,老者悠悠的长叹了一声,手中的木鱼敲击声随着一声叹气渐弱。 “师兄……可是有什么顾虑?”虚言一愣,后知后觉道:“可需要我将那女子与念空隔开?” 老者缓慢的睁开双眼,与满面如枯的褶皱不同的是那双有神的眼眸,慈祥中透着一股锐利,让人忍不住惊叹。 他颤悠悠的停下了敲击木鱼的动作,叹道:“老衲依稀记得念空的梯度之礼还有半年之久,在此期间,若非性命攸关等大事,无论那名女施主做了什么,都不要去打搅念空的清静。” 虚言刚想反驳,似是想到什么,遂沉默了一瞬,便不再说话,推开房门离了去。 良久,禅房内才缓缓想起一道嘶哑的声音。 “梯度之礼,仍有半年,但愿你能理清心中之绪,今生之愿……”
第86章 八十六 单萃儿在着清荷和红娟的遮掩下,又陆陆续续去了青山寺大半个月。 寺中的弟子经由那二长老那一事后,对她时常出入青山寺竹林已经见怪不怪,偶尔撞上了还能打个招呼,念无和念空这两人更是对她的出现习以为常。 这日如往常一样,单萃儿头戴帷帽,手拎着油纸包裹起来的点心,自后门处出去,却见后门处停着一辆眼熟的驴车。 驴车前方正坐着一名头带斗笠,身材魁梧的大汉,此人正是前来接送单萃儿去青山寺的牛大国。 单萃儿小心地将后门合好后,迎上去走进驴车,冲着牛大国微微颔首,唤了一句“牛叔”后,就要爬上驴车,不妨忽然从身侧横过来一条粗壮的手臂阻在她身前,将她阻拦在驴车前。 单萃儿沉默了一瞬,将踩上去的右腿收回,看向身侧的牛大国:“牛叔这是何意?” 斗笠下,牛大国的脸色即便在古铜色的肌肤下也显得异常通红,见单萃儿望过来,越发的涨红了脸,可手上的力道却半分未收。 想到昨日夜里将单萃儿送回府后,家中迎来的客人以及昨日的言行举止,心中不由得对单萃儿浮现出一抹羞愧。 “单姑娘啊,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接你生意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塞进了单萃儿的手里,“这驴车今日被旁人包了去,我还得将这驴车送过去。” “这是……”单萃儿拧紧眉头,颠了颠手里的熟悉的钱袋子,对于这钱袋子,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初打算长期雇佣牛大国时,她所支付的银钱。 可眼下,将这银子退还给她又是什么意思? 牛大国恋恋不舍地瞅了眼那钱袋子,而后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是多日前,姑娘你支给我的二十两车钱,我也不废话,昨日我家中来了个自称是来自单家的一个大婶,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拒了你。” “你也知道,咱村里人并不富裕,我拿了这笔钱,我也可为家里人寻个镇上的住处,也不用这般整日下地劳累,姑娘也别怪你牛叔,这世道啊,除了权,还得是钱说了算。” 说完,牛大国见对方沉默,以为听了进去,便收回了手,驾着驴车正准备走。 耳侧忽然传来一道声:“我若是给牛叔你双倍的银子呢?牛叔是接还是不接?” 牛大国一惊,心中对这单府有着村里首富的称誉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当真是有钱人家啊,两百两说来就来。 他侧过脑袋,看着整张脸被遮在帷帽下的单萃儿,摇了摇头;“不是说叔不帮你,你家中不想让你出去,必定是有缘由的,若是我收了你的银子,他日你若是出事了,我难辞其咎,倒是这一百两银子我收的还算是心安。” 说完,冲着单萃儿点了点,不等她说话,手中的小鞭一挥,驴的嘶鸣声响起,拉着木板车便掉头离去了。 单萃儿站在原地,透着一层纱,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驴车,拎着点心的手不经意间攥得紧紧的,将白皙的手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村里的驴车本就少,并且甚少外借,尤其是单府在牛家村的名声算不得太好,此时再去村里寻驴车无疑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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