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则被兔毛制成的毯子铺满,不少玉制成的棋子就这么随意的在毯子上乱丢。 再往里看,便被一幅山水刺绣屏风挡住了视线,只能透过这屏风,隐约看见内屋漫天的纱帐。毫无疑问,这是一名女子的闺房。 清荷此刻便站在屏风旁,双手捧着一盘桃花酥,为难的看着床上正和被子滚落成一堆的少女。 宽大的雕花红木床上,此时应该阖起来的纱帐,此刻竟然成了一个揪揪,尾部那块被胡乱塞进床迭下面,少女整个身体就这么被暴露在视线里。 只见少女整个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独独留下几缕长发盘旋在枕头上,枕头下隐约露出话本子的边边角角,而双腿却落在被子外面,将下端的被子压在身下,整个人和被子扭成麻花样。 因为睡姿问题,亵裤被蹭的滑到腿弯处,纤细莹白的小腿赤/裸/裸的露在空气中。窗外的光落在少女身上,让那一片肌肤彷佛泛着白光。 清荷一愣,嗯?哪来那么强烈的光? 清荷呆呆的反应了一忽儿,脑袋下意识一转,看到房内被叉杆撑起来的大开着的窗户,脸色瞬间大变,连忙将手上的桃花酥放在梳妆台旁的柜子上,快步走到窗边,啪嗒一声利落的将窗子合上。 房内瞬间昏暗下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床上的少女悉悉索索的慢慢的将自己的上半张脸露出了被窝。 虽只是露出小半张脸,但那精致的眉眼依旧让看久了清荷看出了神。 睡着的少女安安静静,让人不忍心打扰,唯恐惊扰了美人。 清荷闭了闭眼,给自己洗脑,不要看自家姑娘这样,实际上是个闯祸精,是个闯祸精!要喊起来,绝对要喊起来! 清荷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眼,两手一插,将手上的衣袖往上撸了撸,走到床边,抓起少女抱在怀里的被子,就使劲往外拽。 “小姐!这午饭时间都过了,您……您该起来了……,您忘了待会儿……待会儿还要和夫人去许夫人的家宴了么!” 清荷涨红着脸,一点一点的将被褥从自家姑娘怀中抽出来,眼看着姑娘整张脸都露出来了,不觉得越发用起劲儿来。 似是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只见床上那姑娘皱了皱眉,抿了抿唇,紧抓着被褥的手好似犹豫了一会儿,手陡然间松开了,清荷力还没收回,猝不及防的整个人往后仰,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这地上都铺上了毯子,清荷拍了拍屁股,谈定的起身走向了房内的一处隔间,姑娘松了手便表明要醒了,她得去拿些衣裳来。 单萃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手上捧着两三件裙子的清河睁着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眼神中似乎都透着委屈。 刚想打个哈欠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想到昨晚看话本子看睡着的事儿,又想起外间乱堆的话本子,心不由得虚了一下,顶着小丫头的视线,赶紧扯开话题:“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一谈到正事,清荷立马站直,想起方才过来的路上夫人交代的事儿,一五一十道:“今日许夫人派了小斯来府内下了帖子,好像是说晚上办了个什么家宴,夫人说,好歹是亲戚,早些去,不要让人等着了。” 单萃儿闻言,脑袋顿时都大了。 这许夫人是表叔的妻子,也算是她的表姨,他们一家有个女儿,唤作许嫣然,比她大一岁,却是个动不动就落泪的性子,她与那表姐也只能算是相识却不熟。 单萃儿低头抓了抓头发,郁闷的做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内的自己,不甚清晰的镜内,映出一张艳丽而不妖媚的面容,想到每次去什么什么宴,都要被众多目光打量,那些视线虽说没什么恶意,却也让人心烦。 清荷茫然的看着自家姑娘蹙着眉头,随后在梳妆台上的匣子里翻翻找找,看着小姐大大咧咧的翻弄着匣子里贵重的首饰,心一下一下地跳。 “小姐,那可是夫人去年曾给您的生辰礼……那个是价值一百金的耳坠……” ”嗯……找到了!”就在清荷哭丧着脸的时候,单萃儿举起手中的胭脂盒满意的笑了笑。 “小姐,您什么时候把一盒胭脂放进了匣子里?”要知道,那匣子里基本都是金银首饰,一盒胭脂能被小姐放进去,莫不是价格也这么贵! 清荷吓一跳,好奇地打量这盒胭脂,普普通通的盒子,也没个什么花纹雕刻,和外面那些几十个铜板便能买到的胭脂盒子没什么区别。 “你说这盒胭脂吗?”单萃儿想了想,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谁送的吧,“想不起来,不管那么多,这盒胭脂可算是我的心头爱!” 单萃儿笑眯眯的将胭脂盒放在手中把玩,又道:“你可别小瞧这盒胭脂,它作用可大着呢,涂上了,遇水不化,擦也擦不掉,一天过后,自然就褪去了。” “小姐,这等好东西,您怎么才拿出来!” 清荷瞪大了双眼,头一次听说这世间还有这等胭脂,转念一想,待小姐用上了这等胭脂,无疑不用担心蹭花了妆容,必定能让人一言难忘,想到今晚的家宴……小丫头眼睛一亮! “咳咳……”单萃儿瞅着铜镜中嘴角一弯,不知道想什么笑的傻乎乎的小丫头,轻咳了一声,示意小丫头看过来。 当然,没好意思告诉她,这玩意她经常用来出去玩才涂上的。 顿了顿,对着清荷期待的双眸,慢慢打开胭脂盒,满心欢喜的清荷,待看清胭脂盒里的的胭脂,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那胭脂盒里怎么是灰色的胭脂?这……这还算是胭脂吗!而且这胭脂也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了,少得可怜。 “小姐,您真的要用这个嘛?”清河苦着脸,心疼的望着自家姑娘白白嫩嫩的脸蛋,她就想要将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胭脂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 单萃儿眨了眨眼睛,点头肯定:“就用这个。” 视线移向一旁的三套衣裙,都是色彩华丽张扬的颜色样式,沉默了一瞬,对着清荷轻声道:“前些日子里,我不是穿了那件红色的吗,那件还可以,样式简单些,把那件拿过来吧。” “小姐有样式简单的衣裳吗?”清荷皱着眉头,想了想了,迟疑道:“可是前段时间去青山寺穿的那件?” “就那件!” 清荷点了点头,去了隔间将衣服拿过来后,服侍完单萃儿更衣后,就开始给单萃儿化上妆容。 化妆的间隙,偷偷瞄了瞄单萃儿的神色,也不知上次小姐偷溜出去干了啥,回来满脸不高兴。 那几天除了躺着看话本子就是睡觉吃饭,也不乐意出门了,也就夫人以为小姐性子变安分了,还赐了不少东西给仆人们。 不过这气直到昨天才消下去,眼下好像又有些气了,不过清荷想归想,到底没问出口。 好不容易将小姐从床上拖起来,要是气急了,又爬回床上不乐意出门可咋整。 清荷的手巧,没一会儿就将单萃儿的妆容整理好了。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出去嘛……” 清荷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都要哭了,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硬生生的被那胭脂糟蹋了,变得灰扑扑的,脸色不仅暗淡了下去,看着都粗糙了不少。 虽说模样没有大变,可这般模样,怎么看,都只能勉强算是个小美人,这还是在清荷拼尽全力下,只用了那一点点的胭脂下造成的。 要不然,怕是连美人都算不上了。 “别哭丧着脸啊!难不成你家小姐变成这样了,你就不喜欢了?”单萃儿凑近铜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砖头看到清荷耷拉着脸,不由笑道。 “小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娘该等急了,我们走吧!” 正厅内,一名年迈的老人看着身旁不断往前看着望着的人,端着茶水上前笑道:“夫人,您别急,小姐此刻可能还在梳妆打扮中,您先喝口茶。” “哎……这孩子,每次到了宴会的时候,就拖拖拉拉,要不是没我这个人在这等着,我看她呀,指不定一头闷在屋内哪也不去……” 安嬷嬷听着眯了眯眼,眼角细纹皱起,乐呵呵的看着前方,远远地,便有人影过来了。 安嬷嬷扭头对着夫人笑道:“您看,小姐这不是来了吗。”
第13章 十三 身着红衣的身影慢慢走近,身姿摇曳,举手之间,都透着一股世家闺秀的气息。 “你……!”待林夫人看清单萃儿的妆容后,温婉的笑容僵在脸上,眉间狠狠的皱起,斥责道:“你怎的这般模样就出来了,今晚是许家的家宴,会有不少人前来,你不可再胡闹!” 说罢,转头对着躲在单萃儿身后的清荷摆了摆手:“清荷,你去将萃儿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洗干净重新上妆。要不然就让喜鹊去给你家小姐上妆。” 喜鹊……那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做事一板一眼,只听母亲和安嬷嬷的话,要真的让喜鹊来,自己那盒胭脂估计就保不住了。 “娘~”单萃儿眼皮跳了跳,瞅了瞅娘身后的喜鹊,对上那冷冷的眼神,赶忙挽住自家母亲的胳膊,桃花眼微微垂下,嘴角一抿,端的是一副可见尤怜的模样,轻声道:“我也知道这般不好,但是那些男子的视线着实令我不舒服。” 说着,便红了眼眶。 自家娘亲什么脾性,没人比她更清楚了,以往她闯祸时,总是这般,娘便不舍得罚自己。 可这次单萃儿等了好一会儿,娘的声音迟迟没有落下来。 单萃儿愣了愣,方才想要抬起头,脑袋上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抚摸,接着,一声叹气传来。 “你啊,总是这样,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林夫人担忧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如意郎君更是少之又少,能够有与自己相敬如宾之人亦不多见。 单萃儿扑哧一笑,握住母亲的手,笑道:“咱们家大业大,嫁人如何,不嫁人又如何,我总归吃喝不愁,莫不是娘嫌弃我了,不肯养我了?” 林夫人跟着笑,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是,再怎么样,养你还是够的!” “那我这妆容……”单萃儿眨了眨眼睛,湿了眼眶的眸中笑意俨然。 林夫人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便这样吧。” “夫人,小姐,咱们要走了。”安嬷嬷见二人谈完,这才上前,“小厮已经备好了马车。” 林夫人应了一声,便拉着单萃儿的手朝着马车走去。 与府内雅致却不俗的风格不同,马车看着极为普通,一匹棕色健壮的高头大马,身后拽着的马车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四人,并没有夸张的装饰。 车内也是,除了该有的坐榻,就是一个小小的几案,上面放了一壶茶和几盘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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