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很厉害了,你和我相比,和其他的女子相比,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世面,就比如这个神出鬼没的老大夫,不也是你请来的吗?兰娘,你真的很有本事。”唐婉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钦佩。 沈兰和她自小一起读书,一起学琴棋诗画,学女诫学妇礼,大家都说她们两个像亲姐妹,连性子都那么像。 但唐婉一直知道,沈兰和她不一样。 她是娇养在园子里的花朵,沈兰却是挺拔坚韧的青竹。 她如随风吹拂的流云,沈兰却如涓涓而行的流水。 沈兰有她没有的,坚强的生命力。 她垂下眸子,热气氤氲的水雾湿透了卷翘而浓密的眼睫。 唐婉的心里有些伤感。 同样身为女子,她为什么没有沈兰那样的勇气呢? 药老头一连来了三个晚上,三次施针药浴之后,唐婉体内的麝兰之毒被排出了大半。 但麝兰对女子身体的伤害是很难逆转的,唐婉将来,也很难再有孩子。 而她的身体,也至少再按照药老头的用药再调养大半个月,才能够恢复如常。 不过,到第七日的时候,唐婉的精气神就和以前相差不多了。 她特别迫切地想要出国公府,到外面去看看。 沈兰去见了国公夫人,以到吉祥寺上香为由,把唐婉带了出来。 走出侯府的那一刻,唐婉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轻快起来,阳光格外的明媚、温柔。 她觉得自己好像褪了一层皮,重新获得了生命。 “兰娘,咱们先去哪儿?”唐婉眸中闪着光,满是期待。 “要不,先去我那儿看看?” “好啊!”唐婉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们乘着马车,一路越过淮清桥,到桥面上时,唐婉忍不住掀开车帘,远处江天一色,水面波光粼粼,看起来无比辽阔、畅快。 过了淮清桥不久,便拐到了燕子巷。 沈兰这几日不在家,家里是新来的采姑守着,锦书不放心采姑这个新来的厨娘,便让苏福每日都回来瞧上一趟,把正厢房的房门锁好。 不过每次回来,采姑都很安分,正厢房的房门也没有动过的迹象。 一进院子,沈兰发现自己才走了几天,院子里竟已变了样。 挨着院墙的地方收拾了两个小菜地出来,土地已经翻过,还打了垄,上面刚长出一点点细细的绿意。 采姑听到动静,忙从房间里走出来,高兴地道:“姑娘,您回来啦!” 沈兰看向那用树枝做篱笆隔出的小菜地,“这是种的什么?” “这是我刚洒的种子,这块儿是小葱,这块儿是豆角,这块儿是青菜,这边儿还有茄子,葫芦,还有冬瓜和黄瓜,现在虽然早就过了春播的时节,但也还来得及的,现在种下,过两个月就能吃上了。”采姑说起自己的种菜成果,一脸的自豪。 锦书却不高兴,生气地道:“你怎么能在院子里种菜呢?” “不种菜,那这么大的院子岂不是浪费了?” “你可以种些青竹,种些兰花菊花之类的嘛。” 锦书接受不了,自家姑娘是大家闺秀,院子里怎么能种菜呢?多丑啊! 采姑理直气壮地道:“种那些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吃,自己种菜能省下不少钱呢。” “我们姑娘又不缺钱……” “好了锦书,这样挺好的。”沈兰阻止了她们的争吵,转眸对身旁的唐婉说道:“咱们只吃过菜,还从来没见过这菜长在土地里是什么模样呢,我看着倒也挺可爱。” 唐婉打量着这个院子,虽然有些破旧,但却十分整洁干净。 又看向采姑隔出的这两片菜地,忍不住温柔一笑,“我也觉得极好,兰娘如今住在这里,倒颇有一种隐于闹市的感觉。”
第58章 礼物 锦书带着采姑一起去洒扫房间,沈兰则与唐婉从北边小门到了后面,在国公府的时候,她让苏福买了一艘小船,放在了这后面。 刚一出小门,沈兰发现后面竟也不一样了。 后面这一大片空地本就是留出的菜地,隔壁的几户人家都在种菜,院子里都被采姑开了两块菜地,更何况是这里?整个空地只留出了中间一条小道,原本的荒草全都被清理干净堆在了一旁的角落,余下的地方,土壤都翻了一遍。 沈兰惊讶于她的勤快,这才几日,竟干了这么多活。 前面的河岸边,临时打了一个桩子,将小船栓在了湖面上。 船是样式极其简单的乌篷船,和之前永安公主的那艘差不多大,唐婉上次坐船还是在衡州府时与沈兰一起游荷花湖,今日再上船,竟觉得恍如隔日。 淮清河是上京重要的风景之一,年年清淤,河水极其清澈。 对岸东城筑着高高的河堤,一路绿柳红花,而西城的这一岸,亦种着满满的瓜果蔬菜,田园静谧。 苏福驾驶马车技术一流,但撑船还十分生疏,他不敢往河中心走,沿着西岸往上游去。 船舫内,只有沈兰与唐婉芳儿三人,唐婉欣赏了一会儿外面的风光,忽然问道:“你兄长的事,你真的放弃了?” 自沈兰到国公府,已有七八日,她再也没听沈兰提起过沈章的事。 沈兰轻笑,“之前是你一直劝我放弃,我现在放弃了,你怎么反倒有些失望?” “我怎么会失望?”唐婉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像你。” 她了解沈兰的性子,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她就不会放弃的。 如今知道沈兰放弃,莫名有一种世事无奈的感伤。 提及兄长的事,沈兰的脑海里下意识地就闪过那日玲珑的死状。 她的眸光微黯,“我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敌人在暗,她在明处,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会牵连别人。 她不想再让人枉死。 “兰娘,其实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和你兄长有关。” 沈兰眸光一亮,“什么事?” “我是听我夫君提起过,他说当今太子是云妃娘娘所生,云妃当初被皇后陷害,发落到了静心寺,在那里生下了小皇子,云妃怕皇后对小皇子下手,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带走了小皇子,小皇子就这么流落到了民间。” “后来皇帝一直没能再生出子嗣,云妃也在静心寺病逝,寺里的一个姑子为了邀功,就把这件事传了出来,皇帝这才知道原来他在民间还有一个皇子。便在燕国各地寻找,一直没有下落,直到去年春猎,皇帝依例召了几个太学生陪同,竟在那几个太学生里发现了云妃娘娘留给小皇子的玉佩,这才找到了太子。” “东澜王请了静心寺的姑子来认,那姑子也认出了太子身上的胎记,皇帝高兴得不得了,滴血验亲之后,当场封为了太子。” 沈兰惊讶,她只知道太子之前一直生活在民间,还以为他是在民间游历,没想到竟是遗落在外面的皇子。 但是…… “这件事和我兄长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我只是听说那日你兄长也在,在太学院的时候,他好像和太子的关系极好,大家都以为他会飞黄腾达,没想到竟然……” 沈兰抿唇,“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曾经说过,太子与我爹有些交情,想来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太学院时才会与我兄长交好。” “我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儿,只是觉得,若是你爹真的和太子有交情,你兄长出事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帮忙呢?” 这话,又戳到了沈兰的心里去。 太子愿意送她万金之礼,为何出事的时候却没有帮帮兄长呢? 如果太子开口,也许兄长就不会死。 沈兰垂眸,沉吟许久,“也许其中有什么缘由,我们也不好随便揣测。” 唐婉叹了口气,“也许,太子也是觉得当初没能救你兄长,心怀愧疚,所以才会送了你那么多东西。” 可不管她们如何猜测,真正的缘由,只有太子本人才知道。 香满楼,软香阁。 清瘦白净的男子轻咳了两声,脸上透出几分病色的红晕。 他坐在窗前,此刻窗子大开,将前面的淮清河段揽入眼眸。 元福端了杯热茶来,道:“爷,您这两天身子不好,还是别吹风了。” 反正日日的瞧,也没见沈姑娘出来过一次。 “她今日回来了。”荀瑜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眉眼里泛着餍足的笑。 方才,沈兰与唐婉携手,一起上了那艘小船。 她离他那么遥远,只是河岸边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身影,荀瑜只能看到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的纱裙,又清雅又温柔。 他仿佛能够想象到沈兰穿着那件衣裳的模样,眸中缱绻温柔。 只要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他就很知足了。 元福往淮清河那边多瞅了两眼,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觉得自家主子是真的魔怔。 那位沈姑娘是漂亮,可上京里,漂亮的世家贵女多了,她也并非最惹眼的那个。 不过主子的事,他是不敢插嘴的。 “爷,您之前派去衡州府的小德子回来了,在府里等着觐见呢。”元福提醒了句。 荀瑜难得感兴趣地问:“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奴才没多问,但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查到了些什么。” “是吗?”荀瑜站起身来,眸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冷意,此刻的他,和刚才坐在椅子上痴痴望着远处的时候,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回去看看。” 就连一旁的元福,都难得见到平日里性子温柔的自家主子露出这种神情来。 但下一瞬,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荀瑜回眸有些不舍地看向窗外,眸光又变得温柔而痴恋。 从香满楼里出来,元福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今天确实很奇怪。 平日里没有看到沈兰,他都要痴痴地在那看着。 今日看到了沈兰,竟然能有事情让他离开。 不知道元德那小子到衡州府到底查了些什么东西。 * 坐在船上,看着两岸的风光,唐婉觉得自己的心情难得十分平静,往日里的那些烦愁好像都消失无踪了似的,她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身心都无比的自由。 自由,她已不知道多少次想到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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