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她抿了抿唇,“可是,你之前说过,你不是公主的人。” “我不是她的属下,是她的朋友。”荀瑾说道。 朋友…… 也是,毕竟当初是公主推荐她到葫芦斋的,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荀瑾的马,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他的马术精湛,很轻易地就甩掉了娜莎公主的卫兵。 他们甚至没有在那个热闹的集市停留,直接前去了喀里特大桥。 与众人会合,荀瑾放开了怀中紧紧抱着的女子,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沈兰扶了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沈兰说道。 虽然现在多了荀瑾带来的人一路保护,可他们的人终究太少,渊毒不知会多少人来追缉,还是要谨慎为上。 沈兰上了马车,金玲后怕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可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自从沈兰进宫,她只能在斯恩公爵的住处等着,从承渊那里知道一些沈兰的消息。 在异国他乡,孤单一人,她真的很害怕。 “沈姑娘,谢谢你……”夏金氏此刻抱着呼延玉赖,感激得看着沈兰。 要是没有沈兰的出现,她和玉赖就是渊毒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是承渊和夜公子把你们救出来的,我并没有做什么。”沈兰想到方才自己的失误,如果不是夜公子的出现,她恐怕已经被抓回去了,此刻,夏金氏与玉赖也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夜公子说得对,她的确太莽撞了。 可是,渊毒女王不肯履行诺言,她只能出此下策。 一行人依照沈兰一开始的计划,前往斯恩公爵的斯科特行省。 沈兰掀起车窗的车帘,忍不住打量起外面的情况。 荀瑾带来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个人,但每一个人都是马术娴熟,看起来一等一的好手。 渊毒地广人稀,城市之外的宽阔原野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这也为他们的踪迹做了很好的掩护。 沈兰松了口气,目光不由又转到荀瑾身上。 不知是为什么,他这一次出现,没有蒙着面,而是以真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初,只是那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就已经可以窥见他那必定出众的相貌,但男子俊朗如玉的相貌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瞬间,沈兰理解了他在上京时为何总是蒙着脸。 身为夜行之人,这样的相貌,实在扎眼,只是看一眼,便让人难忘。 只是,不知道为何,沈兰觉得,这个人和在上京时相比,微妙的变了。 她也说不上是哪里改变,只是隐隐的感觉,他那幽邃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了几分沉闷与悲伤。 …… 娜莎没能追回沈兰,带着卫兵回到了王宫,刚一回去,她就被女王召到了会事厅。 “她走了?”伊捷芙琳的手里捏着一封信,坐在王座上,说不清喜怒地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娜莎单膝跪下,愧意地道:“陛下恕罪,是我一时疏忽。” 她对沈兰一片赤诚,完全没有想到沈兰会跑。 “如果你有罪,那王宫这些放走了夏金氏和呼延玉赖的疏忽职守的守卫,岂不是都要上绞刑架了?”伊捷芙琳靠在王座之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一瞬间,她仿佛老了十岁,“起来吧,娜莎。” “陛下,沈兰应该走得不远,我们现在派兵,还是能追上他们的。”娜莎说道。 伊捷芙琳道:“克兰米尔已经去追了,娜莎,这是沈兰留下的信,你看看吧。” 她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娜莎。 娜莎将信纸打开。 “尊敬的女王陛下,感谢您在这些时日以来给我的宽容与自由,渊毒在您的治理下是如此的繁荣强大,我热爱您的这个国家,它如此的尊重女子,让女子在这个世界也拥有着和男子同等的权力与自由,而您,更是我所崇敬的存在。” “我能理解您渴望将渊毒变得更加强大的愿望,更相信您将来会在渊毒的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页,但是,这样的辉煌不应该建立在另一个国家的痛苦之上,您频频的发动战争,也会为您自己埋下祸端。” “渊毒已经如此强大,它广阔的领土足以施展您宏伟的抱负。我知道您是宽容且慈悲的女王,请您放过西羌的太后与玉赖王子,让西羌王室能够一家团聚,回到故土的羌国会感念您的仁慈,而您的光辉,也会在您仁慈的举措里,遍布整个世界。” “沈兰敬上。” 从字里行间,娜莎能够感觉到沈兰对伊捷芙琳的尊重与敬仰,她实在是太真诚了,真诚得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沉吟了下,娜莎道:“陛下,沈兰临走之前让我给您传句话。” “她说什么?” “沈兰说,那场打赌是她赢了,她带走她赢得的赌注,也希望陛下您能够选择和平。” 伊捷芙琳纤长漂亮的手指轻扣在王座上,良久,她无奈地轻笑了声。 “她真是个,让人难忘的燕国女子。” * 马车在辽阔的草原上持续行进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上高空,已是到深夜子时的时刻,才停了下来。 沈兰等人在野外搭了帐篷,升起了篝火。 简单的吃过东西之后,便各自入帐休息。 伽什来到沈兰面前,道:“沈施主,贫僧来向您告辞。” 沈兰惊讶,“伽什师父,您要去哪儿?这里还是渊毒。” “贫僧是修行之人,四海为家。在青夏城之时,贫僧是因沈施主善心相救,为了还因果,故而为您到西羌做个向导。如今,因果已结,贫僧也该告辞了。”伽什行礼说道。 “您不回燕国了吗?” “也许将来有缘,还会到燕国去的。”伽什道。 沈兰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挽留,她到马车里的行李里,取出一包金叶子,递给伽什,“此行若非师父,沈兰必不能平安,请您把这些收下,这是沈兰的一些心意。” “出家人,一箪食,一瓢饮,便已足够,无须这些黄白之物。沈施主,告辞了。” 他终究是没有收下沈兰的谢礼,手持锡杖,翻身上了马,往西北的方向而去。 轻薄稀落的月光下,一人一骑,渐渐再见不到踪影。 沈兰将金叶子重新放回行李之中,从马车上下来时,忽然被腰间的金虹剑梗了一下。 她拿起这把短剑,想到了离开上京前的那一天晚上,夜公子将这把剑借给了她。 她当时承诺,回到燕国之后,会亲自把这把剑还给他。 但现在,她已经见到他了。 沈兰从马车上下来,下意识地去寻找荀瑾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坡处看到了他。 他坐在草地上,背对着所有人,身影显得很是寂寥。 之前在上京,每一次见到他,沈兰都觉得他是那么的贵气、从容,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难不倒他。 可现在,他变了,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仿佛一种言说的孤独吞噬了他。 沈兰握紧手中的剑,深吸了口气,走到了他的身旁。 “夜公子,你好像很不开心。” 她在他的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荀瑾看了她一眼,薄唇动了动但又抿起,转眸又看向了远处,“没什么。” “夜公子曾经说,我们是朋友。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朋友说的呢?” 沈兰眉眼温柔,声音恍如天上的云朵,又轻又软,仿佛能够抚平他心里的创伤。 荀瑾再一次看向她,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子,有着比他更加坚韧勇敢的力量。 柔和的月光下,沈兰的眸子仿佛温柔的春水,他被沉溺了进去。 “我父亲,过世了。” 荀瑾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两个多月前,在皇家春季围猎上出现了刺客,东澜王当时为了“保护”太子,死在了刺客的暗箭之下。 荀瑾没有参加那场围猎,当时,他正被东澜王关在王府的书房里,悠哉悠哉地学那些经史子集。 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他的父王已经不治身亡。 皇帝送来了滔天的赏赐,感念东澜王保护他那唯一的血脉。 可荀瑾,却从东澜王手下的王府密探那里,得到了一切的真相,亦知道了皇帝决定在北羌战争平定之后,结束永安的生命。 他办理好父亲的丧事,以沉湎悲痛为由,把王府交给亲信打理,暗暗带着手下的人赶到了北关,亦知道了沈兰受公主之命出使西羌之事。 父亲已经过世,他不希望沈兰再出意外,便留了一部分人保护永安,亲自到西羌来接应沈兰。 此刻,他忍着自己内心的悲痛,目光忧伤又悲悯地看向沈兰。 一切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 真正的皇子,是已死的沈章,陆言正是害死沈章的凶手。 可是,在沈兰眼里,陆言已经是这世上她仅存的唯一的亲人…… 她怎么能受得了? 沈兰对上荀瑾的眸子,她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悲伤,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看着自己露出悲悯的神色? 恍惚间,沈兰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荀瑾的时候。 那时候,她艰难地从萧瑞的房间里逃出来,倒在雪地里。 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沈兰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荀瑾垂下眸子,仿佛那一闪而逝的悲悯,是她的错觉。 “我父亲,真的很疼爱我。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他虽然对我严厉,但却永远给我充足的自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我所在的家族,是一个很庞大,很复杂的家族,其他的家族子弟都被严格的限制,只有我,在父亲的庇护下,得以自由。他从不让我参与家族的纷争,一个人把一切都扛起来,为我筹谋。” 荀瑾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诉说着自己的过去,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 “我知道,他也有野心,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势,他也曾经糊涂过,做过错事……也许,走到那一步,是他应得的报应……” 在来北关的路上,荀瑾曾经想过,如果他的父王没有帮助陆言以假乱真,沈章也许就不会死。 因果报应,如此昭昭。 “夜公子,不管过去曾经发生什么,你父亲都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就让一切都过去吧。我们应该往前看。” 沈兰看着眼前神情低落忧伤的荀瑾,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要拥抱他的念头,她在西羌、在渊毒久了,好像也受到了这两个国家的人的影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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