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心目中的第一美人,其实是户部侍郎之女江步月,那真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为人过于守教,有些木讷无趣,但是性情是好的,赵嘉宁为人肤浅,就喜欢和美人一块,因此有段时间和江步月走得很近,也是从江步月口中,她第一次听说了薛钰。 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她也喜欢薛钰——她实在是太过含蓄内敛了。 后来她屡次三番地去招惹薛钰,屡屡碰壁,回头想找江步月倾诉,却发现她已经与她刻意疏远,经常是找借口闭门不见,她也不是个傻的,这一来二去,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她一开始还不知因由,直到那次在云阳县主的宴会上,她们再次相遇。 同样是在那场宴会上,她偶遇薛钰,与他一前一后出了牡丹园,薛钰走得很快,玉白的脸上浮现一层薄红,不知是羞是恼,旁人不知内情,只有赵嘉宁知道,他那是被她气的——她调戏了他。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呀,那些话不过脑子就说出了口,她也后悔不迭呢,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走得很快,而她则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脑袋缩得跟鹌鹑似得。 不防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了身,俊脸一阵青白,咬牙道—— “赵嘉宁,你还有脸跟着我?” “我……我也没跟着你呀……”赵嘉宁咬着下唇,浓长的睫毛受惊一般,轻轻颤了一下,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辜,美眸盈盈地看向他,语调软糯,总是无意识地撒娇:“出园子……就……就只有这一条路,薛钰,你别生气了……” 薛钰深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道:“看着点路。” 赵嘉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光顾着看他,差点摔倒了。 —— 宴会结束后,赵嘉宁由仆人搀扶着,刚要踏上回府的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嘉宁。” 赵嘉宁回头,见是许久不见的江步月,她一袭水青色缠枝纹袄裙,愈发衬得眉目清丽,温婉淡雅,站在那里,便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 她对她淡淡一笑:“我府上的车夫忽然害了病,腹痛不止,已托人送去医馆了,嘉宁,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么?” 饶是赵嘉宁之前有些生她的气,一见到她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主动与她搭话,心就先软了一半:“你……好罢,你上来。” 等上了马车,赵嘉宁大方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冻着了,这个……给你用吧。” 江步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暖炉,淡淡一笑:“多谢。” 赵嘉宁低头掰着手指,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马车内一时静默无声。 还是江步月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她道:“恭喜你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属实让赵嘉宁摸不着头脑,她眨了眨眼睛,迷茫道:“恭喜?我怎么了?喜从何来呢?” 江步月勉强笑了下,只是这笑容里略有几分惨淡,她说了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薛钰。 “你不是喜欢他么?相信很快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赵嘉宁睁圆了眼睛,因为过于吃惊,连嘴巴都张圆了:“怎么会!” 她委屈地跟她控诉:“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泄气似得:“就在刚才,我又做了一件让他恨极了的事,他肯定觉得我玷污了他,我看我和他是再也没戏了。” “可是他记住了你的名字。”她苦笑了一下:“他一进来,就在四处搜寻什么,我起初不知道,直到你前脚离席,他后脚就跟了过去——你没发现么,他其实一直在关注你。” 赵嘉宁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讨厌我。” “讨厌和喜欢,你分得清么?”她若有所思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嘉宁,其实我很佩服你,永远那么直白热烈,率性而为,那样有勇气,那样百折不挠、越战越勇。” “是么……”赵嘉宁讪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我呢,我也知道贵女圈都在笑话我,我一点都不矜持,总是任性而为……” “可我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才不在乎别人这么看呢,我爹爹说了,我想要什么,便是天上的月亮,那也得给我坠下来!我喜欢谁,自然也要想尽办法弄到手,我爹说这样才叫活得真真的。再说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知道吗?薛钰那个性子,谁都瞧不上眼,我若是不主动,我们怎么会有后来呢?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江步月怔了一下,有一种迟钝的恍然,便是“迟钝”二字,正如慢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地凌迟着她,因为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对,”她惨淡一笑:“是这个道理……” 赵嘉宁却叹了口气道:“不过经过薛钰这件事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许我哥哥说的是对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要学会接受,可能是从前我爹爹他们太娇惯我了,有求必应,所以才让我盲目自大,以为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够得到,可世事并非尽如我意,我要学会长大了。对于薛钰,我也没有那么执着了,或许只是不甘心罢了……” “可倘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呢。” “什么?” 江步月目光落在虚无中的一点,声音渺如尘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和薛钰之间什么时候结束,或许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 “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喜欢他,你应该,不会懂得珍惜吧,因为到手其实也并没有很难。” 赵嘉宁还是不明白:“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笃定他喜欢我呢?他记住我的名字,或许也只是因为讨厌我。” 她淡淡道:“那也比多年以后再提及,他连我是哪个,都不记得要好。” 赵嘉宁一时无言以对。 她却又重新扬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我还是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待你终究是不同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能和他在一起了。至于我……嘉宁,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疏远你了?” “因为你让我自惭形秽,让我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比起你能得偿所愿,我更羡慕的,是你父兄对你的溺爱与鼓励,让你能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活得那样真真切切,肆意洒脱,瞧着真让人羡慕。而我从小不被重视,被父兄打压,所以做什么事都是畏首畏尾,跟你比,我当然赢不了。”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对上她迷茫的视线,极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我一直很后悔在你面前提及他,恰如我一直很后悔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他。”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不是你,也绝不会是我。嘉宁,还是要恭喜你,得偿所愿。” 赵嘉宁起初一直觉得她的话很荒谬,谁知后来竟一语成谶,只是她没想到,她会以那样的方式得偿所愿。 再回过神来时,是薛钰在低头为她整理衣领和盘扣,之后手指又轻轻捻弄她的耳垂,斟酌道:“宁宁,这坠子会不会有点沉,要不我们换一个?” 赵嘉宁今日佩戴的是一对松绿石玉兔耳坠,的确有些沉,可她喜欢这对兔子,雕刻得活灵活现,更重要的,是它是和田玉打磨而成,价值连城,若是待会儿能逃跑,把它变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钱:“我不,这个好看,我就要戴这个。” 薛钰便笑道:“好,你喜欢便就戴这个,想来只戴一天,也不妨事。”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忽然轻轻叫了他一声,试探地问道:“你还记得户部侍郎之女江步月么,在云阳县主的宴会上,她跟你说过话的。” 薛钰“哦?”了一声,将这三个字放在唇舌间品了一遍:“江步月?” “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他笑得玩味,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宁宁,这个名字取自女子流露情思的词句,你该不会是故意杜撰个人名,来跟我调情吧?” “什么啊,”赵嘉宁有些生气:“确实有这个人啊,她还喜欢你呢,你怎么能拿她的名字来跟我开玩笑呢。” 薛钰见她神情认真,不似玩笑,语气也淡了下来:“哦?是么。” 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见她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似乎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于是装样子想了一会儿,然后回道:“江步月?谁啊,不记得了。” 赵嘉宁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她长得很好看啊。”她忽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怅惘,脑海中又浮现当初江步月对她说的那一句话:“那也比多年以后再提及,他连我是哪个,都不记得要好。” ——从前不解其意,如今却深有感触。原来薛钰真的不记得她……她曾真切地喜欢过他,那样旷日持久的一场暗恋,可薛钰却对此毫无知觉。 不像她,喜欢一个人就要昭告天下,那般轰轰烈烈,她就是这般张扬的性子,明明只有七分的喜欢,却偏能表现出来十二分,不像江步月,十分喜欢,却让人看不出一两分。 她似乎是应该庆幸,因为她的确得偿所愿了,薛钰不但要同样喜欢上了她,且因为她对他的若即若离、反复无常,而对她变得愈发欲罢不能。 但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想她决不会再去招惹薛钰。 思绪回归,是薛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嗓音缱绻:“那也没有我们宁宁好看。” “不,”赵嘉宁回过神来,认真道:“她真的长得比我好看,是个大美人,清丽脱俗,淡雅出尘,就像仙女似得。我跟她一比,气质上便远远不及。” “凭她是什么天仙,在我眼里,这世上没人及得上你。”他轻抚她的脸颊,眼中爱意汹涌:“我说了,我们宁宁,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赵嘉宁怔怔地看着他,她算是看出来了,薛钰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从他嘴里要到客观的评价,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算了,能从心爱的男人嘴里听到夸赞的话,感觉总是不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忍不住弯了唇角,踮脚轻吻了他一下:“看你嘴甜,奖励你的。” 薛钰托着她的身子,回了她一个更深更久的吻,哑声道:“礼尚往来。” —— 两人腻歪了半天,险些就要腻歪到床上去,好在赵嘉宁及时叫停,才总算和薛钰出了门。 等到出门时天色都有些暗了,薛钰与她去了一处极为热闹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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