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又被翻过了一页,薛钰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似乎没听到赵嘉宁那边的动静——她难道没吃东西? 他于是放下书卷,抬头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她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有这么喝汤的么…… 他蹙眉叫了她一声:“赵嘉宁。” 赵嘉宁身子一僵,惴惴不安地抬起了脑袋。 薛钰只看了她一眼,眼角便一阵抽动:“赵嘉宁,你怎么回事?喝个汤也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半张脸都沾上了油花,脏得要命。” 赵嘉宁心虚地低下了头。同时又有些委屈,她还不是不想发出动静,又想快点喝完才这样……勺子若是磕碰到了汤盅内壁,难免发出动静,偏她的手又不稳。 薛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滚过来。” 赵嘉宁便搬着圆杌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等坐到了他身边,薛钰拿了一方帕子,伸手一脸嫌弃地帮她擦拭了嘴角沾的油腻。过后又端起汤盅,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赵嘉宁被伺候惯了,最初的怔愣过后,也很快习以为常——没什么稀奇的,主人不都会给宠物喂吃食吗,这也是养宠的趣味之意。 这样一勺一勺,也不知喂了多久,等到满满一碗海参羊肉汤见了低,薛钰才放下空了的玉碗。 这汤活血,赵嘉宁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觉得身上有点燥热,舔了舔唇,肚子里也暖洋洋的,她十分餍足。 薛钰看了她一眼,见她吃饱喝足后一脸餍足,眯了眯眼,将人捞到怀里摸了摸肚子,果然已经撑得圆滚滚了。 手感倒是不错…… 小姑娘软乎乎暖烘烘香喷喷的,抱在怀里倒舒服,薛钰挑了一下眉:“别动,”他道:“让我暖会儿。” 合着是将她当成汤婆子暖身子了,不过赵嘉宁自然也不敢违抗,乖乖地伏靠在他怀里。 薛钰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沉静隽永的檀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幽香,如秋日枝头高洁的木兰。 赵嘉宁躺在他怀里,看着薛钰手指翻过一页书纸,闲来无聊,也伸长脖子偷看,见是一张图纸,绘画的倒是很详尽,只是她看不懂,只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器械图,却忽然想起来时经过兰板桥时,底下池子里漂浮着的莲花灯,眼睛一亮,脱口道:“你会做会动的木质小乌龟对不对?” 莲花灯下常系小乌龟,乌龟游动带动莲花灯漂移,但如今数九寒天小乌龟动不了,但薛钰做的莲花灯却能制动,李嬷嬷告诉她那是下面装了括机,她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机关,只是联想到小乌龟,便当做那个机关是木质的小乌龟了。 薛钰眉梢轻抬:“你喜欢?” 赵嘉宁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从没见过这么新鲜的玩意儿。” “这有什么新鲜的。”薛钰淡淡看了她一眼:“缫车见过么,有些地方用了皮带脚踏,虽则省力,但还需人力,更好一些的,便是装了齿轮,借助水力风力运转,这便是自己会动了——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你没见识。” “好嘛。”赵嘉宁缩在他的怀里,闷闷道:“我那么笨,我怎么知道。” 薛钰唇角上翘,浮弄出点笑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知道自己笨,倒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 赵嘉宁:“…………” “乌龟动作笨拙,瞧着蠢笨,倒是和你气质相近,你既喜欢,我就给你做一个。” 赵嘉宁闻言,一张脸就垮下来了:“我不喜欢乌龟……能不能换一个?” “行啊,那就换兔子,兔子胆小无用,倒也配你。” 赵嘉宁:“…………” 她都对兔子有阴影了,自然不想要:“能不能不要兔子……做一个会动的京巴狗吧,好不好?” 薛钰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淡如水,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好。” “只能兔子和乌龟,选一个。” 赵嘉宁扁了扁嘴,低头闷闷道:“那……那还是乌龟吧。”至少她对乌龟没阴影。她虽然厌恶薛钰,不过眼下只能屈居于下,不学会苦中作乐怎么行——从他那儿弄个有趣儿的小玩意儿解解闷也好啊,何况她是真的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 薛钰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揉着肚子,赵嘉宁舒服地眯起了眼,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但身上越来越烫,赵嘉宁有些难受,忍不住在薛钰的怀里蹭了蹭,薛钰低头看了她一眼:“坐不住了?” 赵嘉宁有些口干舌燥,闻言点了点头。 薛钰就把她放了下来,让她坐回了圆杌:“自已坐会儿,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赵嘉宁糯糯地应了一身,乖乖地坐在圆杌上,但这样坐着累,她便索性趴在案桌上,闲来无事,歪着脑袋看他,薛钰此人,别的不说,这一副皮囊倒的确是养眼,看得人神魂颠倒,只可惜…… 她还没可惜完,薛钰便幽幽地从书卷上抬起头,正撞上她偷窥的视线,微微蹙眉道:“赵嘉宁,你看什么?”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如实道:“看主子好看。” 她忖度着这种溜须拍马的话总不会说错,可她忘记了他是薛钰,薛钰此人,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他微眯起眼:“好看?” “赵嘉宁,我许你偷看了么?” 赵嘉宁心说要是您准许,那也不兴叫偷看了呀主子,却听一旁薛钰凉飕飕地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吓得赵嘉宁连忙捂住了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真真是比兔子还小的胆子:“不看了不看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没用的东西。”薛钰嗤道:“有贼心,没贼胆。” 被训了一顿的赵嘉宁再也不看薛钰打发时间了,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地杵在圆杌上发呆,因没旁的事物分散心思,倒愈发觉得身上热,口也干得不得了,急需喝点什么冰冰凉凉的。 冷却的茶水自然最好,可偏偏桌上没有,她也不敢惊动薛钰,只刚好瞟到原先放在一旁的红漆食盒,里面还有一个玉执壶和一个琥珀酒杯,正是先前李嬷嬷一齐拿过来的。 汤的滋味那般浓郁,这酒自然也不会差——侯府的东西,哪有不好的。 她从前也并非滴酒不沾,这浅酌一口解解渴,应该也没什么妨碍吧? 她这么想着,便将手伸向了玉执壶,也顾不上用酒杯了,直接就着壶嘴喝了一口,虽有些别样的腥膻,但到底入口冰凉,也能降热解渴,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 等到放下时,先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渐渐的身上却起了火烧火燎般的燥热,倒也无关情^欲,就是要了命的热,亟需碰触什么冰凉的物什。 她喘^息着,抬头看向薛钰,一身的冰清玉洁,气质冷冽彻骨,看着就很凉爽…… 她也是被烧糊涂了,竟然慢慢地向薛钰蹭了过去,口中含糊不清地道:“抱抱我……” 薛钰放下书卷,低头看向跪趴在自己膝上的赵嘉宁,蹙眉道:“赵嘉宁,你说什么?” “抱抱我,薛钰……”
第16章 薛钰危险地眯起眸子,慢慢俯身靠向她:“赵嘉宁,你叫我什么?” 赵嘉宁迷迷糊糊地道:“薛钰……” 薛钰冷笑一声,一把扼住了她的下颌,她被迫抬起了脸,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怔住了。 只见赵嘉宁眼尾泛红,一双桃花眼氤氲着水汽,泫然欲泣似得,似乎极是难受。 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脸色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上也tang得厉害,薛钰只是扼住了她的下颌,灼人的R意便沿着手指源源不断地传到了他的身上。 薛钰喉结滚动,嗤道:“看来是真烧糊涂了。”居然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却也不像是发烧,他待要自己察看,赵嘉宁却忽然握住他的手,慢慢缠了上来:“薛钰,”她抓着他的手心,贪婪地蹭着她的脸颊,黏黏糊糊地道:“薛钰,我能摸摸你么……” 薛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赵嘉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嘉宁此时神志不清,只是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s口令。 薛钰的皮肤如上好的寒玉,触之生凉,极能解渴,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简直是欲罢不能,她忍不住想要触碰更多…… 她坐在薛钰的腿上,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一只手抚弄着他的脖颈,待要向下,手腕却被人忽然一把扼住,明明薛钰根本没用什么劲,偏她是动弹不了分毫。 她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喝醉了酒意识不清,这时委屈地扁起了嘴巴,拖长尾音叫了他一声:“薛钰……” 嗓音黏腻,极是勾人。 薛钰太阳穴突突得跳,一咬牙,直接将人怼到了书桌前,后背磕在桌沿上,赵嘉宁蹙起了眉,吃痛地呻口令出声:“薛钰,我疼……” 薛钰冷哼一声:“你还知道疼。”却还是问道:“磕哪儿了?” “这儿……”赵嘉宁牵起他的大手,慢慢地将他往磕碰处引。 女孩儿的掌心柔软,此时又带着zhuo人的R意,软绵绵地蹭着他,激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赵嘉宁攀上了他的脖颈,起身想要吻他的眼睛。 薛钰身子一僵,一手扶着她的Y,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掐住了她的脖颈:“赵嘉宁,”他咬牙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只不过到底没收力,只是虚虚拢着——赵嘉宁这个人,娇气无比,譬如易碎的瓷娃娃,脖颈又那样纤细脆弱,他真怕他一失手,真将她掐死了。 他低头看着赵嘉宁,女孩儿眼神迷蒙,脸颊泛起脸上酡红,十足十一副酒醉的作态。 ——她的确是醉得一塌糊涂,居然胆子大到伸手去描摹他的眼睛,一边吃吃笑道:“薛钰,你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我娘亲从前发簪上镶嵌的琥珀,这样的通透干净……”她说着忽然微微蹙了眉,摇头作叹惋状:“可惜,心黑得很,倒辜负了这样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 薛钰闻言却笑了,他一笑起来,更是神采动人,衬得一双眼睛愈发灵气逼人:“真有那么漂亮?”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拍了拍,笑道:“其实我们宁宁的眼睛也漂亮的很,从前嚣张跋扈,一双眼睛盛气凌人,倒将几分媚气掩去了……如今……”他打量了一眼赵嘉宁,赵嘉宁忽然生出几分恼恨,冷笑道:“如今……倒惯是会勾引人。” “你既然这么喜欢漂亮眼睛,不如我将你这一双眼睛给剜下来,串在一起,供你把玩,如何?” 他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诱哄人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教人毛骨悚然:“自己的东西,用着也称手。届时我自会用酒混入郁金汁液浸泡你的眼珠子,就和防止尸身不腐一个道理。也可加些汞和砷,当年太祖下令让妃嫔殉葬,便是先让她们喝下安息汤,然后刀刃割开头皮,注入水银,水银流遍全身,如此,可保尸身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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