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势,救你哥哥?” 赵嘉宁似乎有些吃惊:“你知道……” 赵王微微笑道:“名动京城的国公府嫡女,从前略有耳闻——怎么,被我说中了?” 他俯下身,看着赵嘉宁道:“其实,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滔天权势,都不只有薛钰能给你。” “薛钰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臣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最应该攀附的权贵,自然是这天下的君主——抑或是未来天下的君主。” “后者与你年龄相近,且与薛钰来往密切,这也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机会。” “未来天下的君主……”赵嘉宁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太子?”
第35章 赵嘉宁混入花楼并没有花多少功夫, 老鸨看到她笑得都成了一朵菊花,连连称赞,带她进了姑娘住的内苑。 她跟在老鸨后面,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花楼里的头牌是一位叫做花想容的姑娘,妈妈之前那般称赞我,那我比之她, 又如何呢?” 老鸨闻言笑道:“你明艳、她清丽, 更有千秋。” “那如果非要一比高低呢?” “各花入个眼, 这我也不好说, 但要按照我的眼光,还是更看好姑娘您,娇媚无匹、明艳动人,眼神跟钩子似得,能看得人骨头都酥了,有谁会不喜欢呢?而云想容,还是过于冷清了, 轻易不对人笑, 也就那位仪宾过来时, 她才难得展露几分笑颜。” 说着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人都走了,还都提他做什么?” 赵嘉宁眼眸低垂,站在一根朱红廊柱旁, 透过这曲折庑廊,望向对面那一片院落:“妈妈在我面前, 自然是说些偏向我的话了,焉知在花想容面前, 不竭力称赞她呢?我非得亲自见上一面,才能知道妈妈到底有没有骗我。” “天地良心,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她遥指了东南方向的一座院落道:“那座撷芳院,就是云想容的住所,你要想见,过去便是,不过这几日她怕是没功夫见你,仪……她男人过世,她在院落附近的一片竹林里为他立了个衣冠冢,这两日都在那处祭拜呢,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缓不过神来。” 赵嘉宁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我瞧着那里堆砌了假山,又开凿引了水渠,还种植了一片梅林,环境瞧着十分清幽,我能过去仔细看看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便带了她过去瞧。 可到了近前,赵嘉宁又提出要进去看看,说是得知道云想容房内的布置如何,才知道以后自己的房间布置得输不输她。 老鸨拗不过她,想着仪宾既去,将云想容的魂也一并带了去,以后这花楼多半也指望不上她了,还得看赵嘉宁才是,虽说擅自进房门总是有些冒犯,可为了她的新头牌,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没必要为了已经没指望的云想容得罪赵嘉宁。 因此叫丫鬟都守在门外,放了她进去。 云想容房内的布置很是清雅,并没有多少陈设,鎏金瑞兽的香炉里袅袅燃着熏香,一旁高几上摆着一个缠枝莲纹青瓷花瓶,瞧着十分雅致,里面插了几枝梅花,一室暗香。 因着陈设简单,翻找起来也并不费劲,她最终在妆奁下的一个银香盒里找到了那本账本——盒子自然上了锁,可她跟了薛钰这么久,薛钰心情好时也会教她些机械拆解之类,那日被困在偏殿,薛钰明明没有钥匙,却也能带她出来,便是因他平日喜爱摆弄这些。 她只学了点皮毛,虽不会造什么机关,但开个锁倒是绰绰有余,如此看来,跟着薛钰这一段时间倒不是全无裨益,起码还学了个手艺不是?到时若流落街头,靠着这一手偷鸡摸狗的本事,倒也不至于饿死——当然赵嘉宁觉得她有手有脚,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账本既然到手,她可以向薛钰邀功了,借此换取与赵嘉学见面的机会。 将账本藏着衣里,赵嘉宁神态自若地出了门,装模作样地点评道:“尚可,就是太过素了点,我的房间,得装扮得花团锦簇一点才好,我喜欢艳色,瞧着喜庆。” “那自然都按姑娘的喜好来。”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如有神助,赵嘉宁找到账簿后,借口肚子不舒服要去茅房,支开了老鸨等人,一个人偷偷地溜去了外院,准备找赵王的人接应。 可就在她即将跨出月门,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语音浑厚的:“站住。” 赵嘉宁心中一咯噔,只得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处。 脚步声渐近,那人绕到赵嘉宁跟前,极为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等完整地看到赵嘉宁的一张脸时,神情不由得为之一怔:“新来的?”他有些心猿意马地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赵嘉宁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新来的,还什么规矩都不懂呢,手脚粗笨得很。妈妈还在前边等着我呢,这位大人若没别的事,便请恕我先行告退。” 来人穿着一件玄色长袍,腰束玉带,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眉眼间透着几分阴鸷。 赵嘉宁虽不认识他,但也知道,能够出入这座花楼的,必定是朝中的勋贵,她惹不起也无谓生什么事端,只能祈求他能快点放她离开。 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男子笑道:“规矩先不急,不如让爷先来教教你服侍人的手艺。”说完朝身后的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竟是要过来拿她! 赵嘉宁一时也乱了心神,挣扎道:“你们做什么,大人应该也是这里的常客,难道还想坏了这里的的规矩不成?” 这里的规矩是有的,不得强迫姑娘,其实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勋贵们的自觉,这些勋贵的眼界广的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强迫,无端扫了兴致。 可赵嘉宁这样的美人,倒确实是少见。男子笑了一声道:“本来我也不屑做这种事,实在丢份,可为了美人,就是坏上一回规矩又如何?” 赵嘉宁脸色霎时白了,她知道这是花楼,但赵王说这座花楼有个不得强迫姑娘的规矩,她又才进去一时半刻,料想不会出什么事,谁知道偏生那么倒霉! 她是愿意为了讨好薛钰帮他做事,但不代表她愿意为他失身! 何况她若是失身,薛钰还会要她吗?她自然不稀罕他要她,可时候未到,他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最要紧的,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眼底两道乌青,看着有些纵欲过度的体虚外,倒也称得上是长相俊秀,可跟薛钰比起来,连他一根头发丝也比不如,她连薛钰也不愿意,更何况是他! 眼见那两名小厮要将她拖走,她情急之下狠狠咬了那人一口,男人瞬间吃痛,收回手的同时恶狠狠地推搡了她一把,她一个不稳摔落在地,地上的石子硌得她生疼,掌根也被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赵嘉宁想,这真是她最狼狈的情形之一,她做了什么孽,要遇到这样的事,原以为举家被抄,她沦为奴籍,被薛钰买下,已经够惨了,没成想今日不但被人欺负弄伤了手,还有可能被人□□。 她想,谁能来救救她?倘若这个时候有人来救她,倘若……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皂靴,边上用金丝勾勒出如意暗云纹,在阳光下熠熠发着光。 她缓缓抬头,日光和煦地照下来,来人穿了一件月白常服,头戴银冠,腰束玉带,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轮廓模糊不清,却隐隐镀上了一层光晕。 他在光里缓缓地朝她伸出了手。 赵嘉宁怔怔地看着他,或许是他给她的感觉十分温良,又或许是她惊慌之下,将他当做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竟将手缓缓地递了过去。 直到他将她搀扶起,她才看清他的面容。 皎皎如明月,疏朗如清风,极俊逸的一张脸,面含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说薛钰是高不可攀的雪山雾凇,那他就是冬日升起的第一缕暖阳,触手可及,温暖和煦。 赵嘉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样直直地盯着他,他却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赵嘉宁这时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讷讷道:“没……没有……”来人笑而不语。 方才轻薄赵嘉宁的勋贵这时却忽然变了脸色,朝来人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不知太子也在,无意冲撞,还请太子恕罪。” 慕容景略一抬手道:“无妨,我私服前来,既没仪仗,不算冲撞。你有事就先退下吧。至于这位姑娘,”他转头看了赵嘉宁一眼,微微笑道:“裕景,她既然不愿,倒也无谓勉强,你说是么?” 玄衣男子闻言咬碎了牙齿,虽心有不甘,到底也不敢与太子抢人,更何况他身为太子党,太子便是他真正的主子,因此也只能忍耐下来:“是,太子教训的是。” “下去吧。” —---—-— 玄衣男子带着那两名小厮下去后,一时间月门旁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子……赵嘉宁想,眼前这个救她的男人,竟然是当朝太子…… 慕容景见她神色有异,上前一步,关切问询道:“姑娘,你还好么?” 赵嘉宁摇了摇头,微风吹起了慕容景的月白衣摆,金丝滚边,在日光下一闪,略有些晃眼。 耳边又回响起了赵王说的那一番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最应该攀附的权贵,自然是这天下的君主——抑或是未来天下的君主。” 是啊,倘若能攀附上太子,那么不但她所想所求皆能如愿,还可以顺利摆脱薛钰,岂不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太子温润如玉,又救了她,她说是一见倾心,也并不为过。 ——————---— 宁远街口,薛钰神情烦躁,已经是十分地不耐了:“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你的人还没将赵嘉带出来?” 相比之下,赵王要显得淡然得多:“世子,稍安勿躁嘛,才进去不过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 可薛钰却是已经等不及了,正要硬闯,远远却望见太子带着赵嘉宁一道出来。 他神色一顿,慢慢眯起了双眸。 ——————-————— 赵嘉宁对慕容景谎称自己是被家中亲人倒卖,骗来这座花楼,慕容景怜她遭遇,帮她赎了身,亲自送她出了花楼。 临了分别之际,赵嘉宁恋恋不舍,装作被绊,故意摔进他的怀里。 慕容景也果然伸手去接。 赵嘉宁嗓音轻软,低声说了句:“多谢。” 复又缓缓睁开双眸,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尾含情,脉脉地看向他,柔媚入骨,端的是勾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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