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幔被人打开,听雪的一张脸探了进来,脸上满是惊喜:“姑娘醒了!” 看听雪的样子,她该是没有大碍,赵嘉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慕容景也探身过来瞧她,神情不无紧张,关切道:“宁宁,你觉得如何?” 赵嘉宁心中一暖,又有些愧疚:“我害殿下担心了……眼下除了伤口有些疼之外,倒没有其他的不适。只是我看那条蛇长了沟牙,又有白环花纹,想必是有毒的,我怕……” 慕容景微微笑道:“不用怕,有孤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雪这时也在一旁道:“是啊姑娘,殿下怎么会让您有事呢,您也别担心了,虽说那条是有毒的银环蛇,好在太医救治及时,您已无大碍了——太医说了,只要你能醒过来,那就没问题了。” 赵嘉宁闻言点了点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就好,替我多谢太医了。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听雪闻言似乎有些不平:“什么太医,您最应该感谢的,明明是殿下才对!” 赵嘉宁怔了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慕容景,他微微皱眉,偏头低斥了一声道:“听雪。” 听雪便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赵嘉宁微微怔愣,她总觉得他们似乎有事瞒着她。 自那晚之后,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慕容景了。 如今再见,慕容景待她依旧温和有礼,与她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别无二致,仿佛那晚的逾越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时有些恍惚,盯着他看了片刻,却发觉他今日的面色似乎异常苍白,她当下也没有多想,不知躺了多久,嗓子干得发疼,她想坐起身喝点水。 慕容景连忙俯身搀扶,赵嘉宁此时虚弱无力,便攀附了他的手臂,想要借他的力道起身,岂料甫一触碰,慕容景便闷哼一声,眉头紧皱,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痛楚。 赵嘉宁见状立刻收回了手,有些无措地道:“殿下……您怎么了?” 慕容景今日穿了一件斓白盘领窄绣袍,袖口绣盘龙祥云纹,极浅的颜色,赵嘉宁却眼睁睁地看着袖口处渐渐被鲜血浸染。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殿下,您受伤了!” 听雪也闻声上前,一面让人去传唤太医,一面皱眉看向赵嘉宁,语气似乎略带责怪:“姑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殿下这是为您受的伤,生生剜下了一块肉,伤口正疼着呢,您怎么还碰它,眼下血流不止,想是又裂开了,这可怎么好?” 赵嘉宁完全愣住了,伸手捂住了唇,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你说,殿下生生剜下了一块肉……是为了我?” “可不是,您中了蛇毒,太医用了药却不见成效,殿下心急如焚,听说有一味偏方,以龙肉做药引,可解百毒,可在这世间,又有谁见过龙迹?” “想来想去,也唯有当今圣上是真龙天子了,可圣上的肉……又有谁敢大逆不道地去取,殿下思忖再三,想到他是未来的真龙天子,他的肉倒也勉强可算得上是龙肉,因此才……” “你是说,殿下剜了他的肉来喂我?” 赵嘉宁倏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景:“殿下您……” 慕容景却只是微微笑了下,好像他为她做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妨事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他明明是在对她笑,可赵嘉宁看着他,眼眶却渐渐泛上酸意。 她万万想不到,他贵为太子之尊,竟肯为她做到这般。 她这一生,除了父兄,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可她前几日却还觉得他变了,变得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相处间令她如沐春风的太子了,因此对他生了几分抵触的心思,甚至觉得虽然待在他身边可以安稳度日,但也不是没想过找机会离开他…… 却哪想到他对她这般赤诚!甚至为了她生生剜肉! 她一时又是愧疚又是自责,胸腔里一片酸软,溢满了对慕容景的感激之情:“殿下,我怎么值得您对我如此……” 慕容景却只笑道:“值不值得,可不是宁宁说了算。” “我……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殿下大恩……” “我从来不需要你报答什么,我喜欢你,所以才救你,这原本就是我的事,又与你何干呢。我只要宁宁无忧无虑地活着,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一番话说的赵嘉宁更加无地自容……她低头咬紧唇瓣,想到前几日对他的揣度疏远,顿觉该死。 她抬头定定地看向他,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向来道是多情却似无情,此刻却怀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殿下,我会永远陪着您的……我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该怎么报答您……但您说您喜欢我,那么,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能够时时看见我。” 慕容景目光一顿,略有错愕,随即笑道:“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要把她强留在身边。宁宁,你不必为我如此。” “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按照殿下的说法,既然这是我自愿的,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与殿下无关。” 慕容景闻言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罢了,是去是留,便全凭你自己的心意,你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强迫与你……前几日我瞧着你有点恹恹的,是否是这宫里太过沉闷了,宁宁,若是你想走,等仕钰彻底放下执念了,孤自会安排你秘密离宫,为你安排好住所,派人照料你,同样能保你后半生无虞……” “不,不必了,多谢殿下的好意,但我既然决定长伴殿下身侧,就不再打算离宫,无论届时薛钰对我是否罢休,我都会永远陪伴在殿下身边,不离不弃。” 慕容景喉结微动,神情多有动容:“宁宁……” —— 自那以后,赵嘉宁对慕容景的芥蒂尽消,也不再排斥疏远他,相反整天陪伴在他身侧,想尽办法逗他开心,两人关系愈发亲密。 那一日赵嘉宁又再一次提出要为慕容景亲手做羹汤,慕容景此前以怕她受伤、累着为由驳回她,可都已经驳了两回,这第三回 无论如何也都该应允她,否则该惹得她不高兴了。 毕竟赵嘉宁经常质疑他不让她下厨的原因是嫌她笨手笨脚,做的东西不能入口,若再执意驳回,岂非坐实了它?因此也只能放手让她去做一回了。 等她走后,听雪前来侍茶,是上好的白毫银针,如银似雪,茶香沁人。 慕容景伸手接过杯盏,轻撇茶沫,低头浅啜一口,之后放下杯盏,低头轻挽袖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宁宁那日身上所穿的衣裙,都处理了吧?” 听雪心中一咯噔,连忙躬身回道:“回禀殿下,奴婢都焚毁了,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慕容景淡淡“嗯”了一声,又问道:“那宁宁可有问起?” “殿下放心,姑娘衣裙多,好几件穿了一次也不见得会再穿第二次,因此并不曾问起,也未有疑心。” “那就好。”慕容景目光扫了过来,略带警示之意:“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孤才会把你留在她身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都清楚,若是哪一日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说漏了嘴,”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听雪深知这位外表温润如玉的太子爷,性子实与外在不符,她在旁伺候,需时刻警醒,当下一个哆嗦,连忙跪下道:“是,奴婢谨记。” 也难怪他再三叮嘱,实在是当日之事根本见不得人。 银环蛇之所以会主动攻击赵嘉宁,并非偶然,而是她当日身上穿的,是慕容景特地命她熏制过的衣裙,气味极招银环蛇——慕容景此举,无非是想上演一场苦肉计,好让赵嘉宁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听雪有时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太子爷的心计,他的手段,倒是要比世子高明许多,世子强取豪夺,只能留住她的人,而殿下却一味攻心,高下立见。 思绪正飘忽间,外面忽然传来动静,是赵嘉宁回来了,听雪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被慕容景扶起,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在赵嘉宁面前,又变回了那个温润有礼的太子殿下:“不过是茶烫了些,小错罢了,又跪什么。” 赵嘉宁闻言也笑着道:“是啊,听雪,在殿下面前不必这么拘束的。”说着将汤盅放在桌案上,在慕容景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吹凉,喂送他道:“殿下,快尝尝我的手艺,我亲手喂你,你可不许不喝。” 慕容景笑容宠溺,柔声道:“好。” —— 永城侯府内,薛钰面色凝重,他收到苗疆传来的消息,说是他派去的人并没有找到他要的相思蛊,请他示下。 看来这蛊的下落实在隐秘,少不得得他亲自去一趟了,只不过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两个月,在此之前,他必须再去见赵嘉宁一面,否则相思蛊还没找到,他就相思成疾了——两个月?他捱不过那么久。
第80章 薛钰正要出门, 不想迎面却撞上了薛昶。 他正从军营里回来,见到薛钰神色匆匆地往外赶,心中也已猜到了几分, 当即负手而立,冷哼了一声道:“去哪儿?” 薛钰喉结微动,停下脚步, 在薛昶面前站定, 恭声道:“父亲。” 他道:“我进宫一趟。” “又是去找那个女人?人都还回去了, 还老记挂着做什么!说是去见太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准去!” 薛钰神色不变,只道:“是去见圣上,向他辞行。” “辞行?你要去哪里?” 薛钰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是为圣上办事,他听说西黔一带,巫蛊盛行,有一种长生蛊, 能使人延年益寿, 故特遣我带人去寻。” 这事往大了说是假传圣旨, 不过本来他这趟就要进宫面圣,届时顺便提上一句,魏熙帝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还能借口让他拨给他一些人手。 ——既然魏熙帝早晚都会许他这道口谕,那便不算假传圣意。 听到是魏熙帝的意思, 薛昶也不好再置喙什么,只是到底对薛钰的行径感到不满, 皱眉道:“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跟那帮宦官似得,用这种手段谄媚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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