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奕伸手,捏了下孟棠的小脸,他说:“棠儿,你心中不必因为此事而自罪自责,倘若他真是屠城的凶手,你便是为大雍立下大功了,倘若他不是,我也不会冤枉了他,自是不会拿他怎样。” 孟棠轻轻点了点头,说:“臣妾明白。” 褚奕笑着开口:“倒是棠儿,仅有过一面之缘,你就对他印象这样深刻?” 孟棠一脸淡定:“臣妾和陛下一样,记性好,臣妾记头猪都能印象深刻,陛下要不要试试?” 褚奕长臂揽住她,抱怀里一通乱揉,说:“好好好,知道朕的棠儿天生聪慧,过目不忘,会的东西比朕还多呢。” “陛下若是能多看些书,陛下也能会。” 褚奕:“……” “陛下,反正路途无聊,您不如就趁着这档口,看两本书吧。” 褚奕举手投降,道:“朕错了,好棠儿,马车上这么颠簸,颠的人心烦意乱,就别让我看书了,好不好?” 孟棠眼里溢出些许笑意。 褚奕靠着她躺了下来,脑袋枕在她腿上,他说:“棠儿,朕睡会,等回宫后又有一堆事务等着朕去处理了。”光是清州之事,只怕就要忙的焦头烂额。 玉印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他长长叹了口气,耳力太好怎么办?皇帝比皇后的私房话全传他耳里来了,他也不想听的。 玉印咳嗽了两声,道:“陛下,前方就是邺州城了,贫僧先进城瞧瞧。” 第160章 棠儿,你来见我了 两日后,回了京。 清州被屠城一事震惊朝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不过好在,有那画像辅佐,锦衣卫只用了两日,便在京城内发现了陈牧松的踪迹。 陈牧松被下了昭狱,交由锦衣卫严刑审问。 宫里,孟棠身子刚恢复,褚奕命她在坤宁宫好好休息,并解了萧荭芸的禁足,免得她忧思过甚。 孟家人得知孟棠的事,自是想见一面。 褚奕寻思着孟棠近日身子不济,若有父兄能陪她说说话,也能开心点,便准了。 坤宁宫。 孟赟刚从北镇抚司出来,身上带着血腥味,他走进屋,关好门,唤道:“棠儿。” “大哥。” 孟棠刚要起身去迎。 孟赟忙道:“你别乱动,好生歇着,你看看你这身体,越来越差了。” “肉莲之事,大哥也知道的,大哥并没有阻拦,不是吗?你看如今我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我没事的。” “我不阻拦是因为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可我心里始终是心痛的。” 孟赟走到她身前,将桌上的手炉塞她怀里,“你看看,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你这样做,这次是熬过来了,倘若没熬过来呢?” 孟棠虚弱的笑了笑。 “哥哥刚下职吗?身上血腥味这么重。” “可不是?今日抓了个人,审了好久呢。”孟赟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他道:“你说说看,如今世道安稳,老百姓有饭吃有房子住有田种,怎么总有人想着发起战争呢?” “我倒是想去边疆,但比起我自个的理想,我更想看到百姓安居乐业,不为战争所扰。” 孟赟语气低沉,心情也沉重的很。 “发生什么事了?”孟棠问。 孟赟神色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孟棠道:“兄长,有什么话,你要如实和我说,以免好心办坏事。” 他道:“今日昭狱审了个人,那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哦?什么话?” 孟赟挠了挠头,他很不解,说:“那句话我听不太明白,像是什么暗号,我跟你说,你兴许会知道。” 孟赟靠过去,低声说了句:“鸡变藕不变。” 孟棠听此,脸色一变。 孟赟无所觉,他道:“什么鸡啊藕啊,这是一道菜吗?说起来,棠儿你认识这个人吗?这人姓陈,叫陈牧松。” 孟棠猛地撑住桌子起了身,她脸色难看,说道:“兄长,你再与我说一遍,他说什么?” “鸡变藕不变!” “怎么会这样……”孟棠白着脸,喃喃开口。 孟赟问:“怎么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孟棠忽的抓住孟赟的肩膀,掐紧了,问:“他可还有说其他话?” 孟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他只和我说了句把这句话带给皇后娘娘,娘娘自然明白。” “对了,他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孟家大公子,此人与清州一事有关,棠儿啊,你可莫要糊涂,可千万不能牵扯进清州一事里。” “清州水深,一个不慎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这事孟赟一开始其实是不打算告诉孟棠的,他不想孟棠与鲁威王旧部的人有牵扯。 但他又怕好心办错事。 他妹妹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比他自己更加清楚。 孟棠神色恍惚,她道:“他明明说他不是,怎么会这样呢?” “棠儿,我与你说的,你可有听进去?” 孟棠问:“哥哥,你能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吗?” 孟赟一惊,他厉声道:“棠儿,你莫要糊涂!” 孟棠抬手打断他,她说:“哥哥,我心里都明白,只是有一些事,我必须要搞清楚,否则我寝食难安。” 孟赟眉头死死皱着,他问:“你真的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必须要弄明白,这不止关乎到我自己,还关乎整个大雍。” 如果陈牧松真是她现代的学长,以他的学识,孟棠不信他能真那么蠢,蠢到锦衣卫只用了两日,就把他给抓了。 陈牧松定然所图甚大,孟棠要问清楚,决不能让清州一事出现在其他地方,若再有一城被屠,人心不安,只怕世道就真的要不安稳了。 见她脸色凝重。 孟赟沉默了会,说:“好,我明白了。” * 这晚褚奕没来,他没来,倒是更方便了孟棠的行动。 寅时,孟赟跟着运恭桶的车,进宫来接应她。 孟棠穿着太监装,装成内侍,低着头跟在孟赟的身后。 也是这一晚,湘妃身边的太监德顺,正与他的老相好在畅竹园私会,畅竹园是出宫的必经之地。 瞧见恭桶车缓缓驶来,德顺忙捂住宫女的嘴,说:“嘘,别出声,别被人发现。” 他凝神,朝外看去。 恰逢此刻,孟赟凑过去,与孟棠说了句话,孟棠抬头。 德顺看清了她的脸,眸子缓缓睁大。 那是…… 等到恭桶车离开,德顺满头大大汗的跌坐在了地上,宫女推了推他,道:“小顺子,小顺子你怎么了?” 德顺道:“我、我得赶紧回流云殿。”将此事禀告湘妃娘娘! 这么大的事。 若是被旁人知道,恐怕他会被灭口罢! 德顺片刻也不敢多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畅竹园。 昭狱里。 陈牧松双手被吊,身上鞭痕累累,那一身朗月清风的气质已经不见了,满身狼狈,和她认识的学长判若两人。 孟棠走到他面前,摘下官帽,说道:“我来了。” 陈牧松缓缓抬起头。 孟棠说:“奇变偶不变,没想到我们此生还能见面,如你所愿,我来了。” 陈牧松唇角缓缓勾起,他瞥了眼孟棠身后的孟赟,说:“棠棠,叫他出去。” 孟棠不语。 陈牧松便道:“他出去了,我便将所有事都告诉你,包括鲁威王旧部据点所在。” “哥,你先出去吧。” 孟赟不放心。 孟棠道:“他如今被绑,也不能对我怎么样,早日弄清鲁威王旧部的据点,也好少死些人,哥哥你说呢?” 孟赟与她对视,末了,他将腰上的刀递给她,说:“棠儿,万事小心,倘若有什么事就唤我,我就在门口。” “好。” 待到孟赟离开,孟棠抱着刀后退了两步,这是一个提防的姿态,她说:“可以说了吗?学长。” 第161章 陛下来了,发现她不在 陈牧松不答反问:“棠棠,上次的栗子糕好吃吗?” 他眉眼平静,好像现在被囚,伤痕累累的不是他一样。 孟棠不语。 陈牧松道:“我知晓孟家有一女,与棠棠你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太不可置信了,我以为我来这个世界是天意,这个世界是为我准备,没想到……” “棠棠,你不觉得很巧合吗?我来到了这里,你也来到了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那你就是女主。” 孟棠目光里充满了陌生,她语气微冷,道:“陈牧松,你在说什么?” 陈牧松神色柔和,他问:“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必然带着某种使命,天意使然。” 孟棠却道:“我以为是我太过倒霉,是万里挑一的倒霉蛋。” 陈牧松摇了摇头。 他说:“棠棠,你看看这个国家,看看这个君主,你觉得它能长久吗?” 孟棠说:“盛世也好乱世也罢,那都是褚奕的,与你我无关,学长,我以为到了你这个年纪,不会再犯中二了,什么天命之子,什么使命,你说出来就不会觉得羞耻吗?” “兴许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天意,兴许那是上天给褚奕的试炼,而不是你我的。” “学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切忌贪嗔痴,你入妄了。” 陈牧松轻笑一声,他专注的看着孟棠,说:“是你吧,是你告诉皇帝我人在京中,才致使锦衣卫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踪迹。” “倘若清州一事真是你所为,你祸害了一城,我自是不能当做没看到,清州一事与你有关否?”孟棠问。 陈牧松叹了口气,他像是有些失望,他说:“我本以为,我们来自同个地方,你会向着我的。” “倘若你只是平凡世家公子,不图大业,我自是会向着你。”孟棠眸光微凉。 “建功立业本就是天下间所有男儿郎共同的理想。”陈牧松眼神也骤然冷了下来。 孟棠说:“然这理想,不该建立在无辜百姓的尸骨上,如今皇帝正值年少,励精图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起事的年代。” “棠棠,你太过妇人之仁,姓褚的能坐上这皇位,姓陈的自然也能。”陈牧松语气冷硬。 “于百姓而言褚奕是天命,是正统,陈牧松,即便你推翻了大雍皇朝,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在后世的眼中也永远是逆贼,这两个字在你死后都会追随你。” “你说错了,棠棠,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正统,权力握在手心里,谁还敢质疑我的出身我的来历?” 孟棠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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