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船匠根本没把那人与眼前的谢老弟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状元姓谢名昭,谢老弟叫元和,不是一个人。” 读书人清高的很,瞧不起祖辈以打渔为生的村人,如元和这般随和的,已是罕见。 “鲁大哥,村里谁家有海虫子?我想要购置一些。” 姜玉珠看出谢昭不想暴露身份,识相地转移话题。 一行人明日离开渔村,最好能筹措一批,直接运送到北地。 鲁船匠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了半晌问道:“弟妹是想要海虫子?” 不值钱的东西,村人家里都有一批晒干的存货。 “啥买不买的,我给你全要来,不花钱!” 一车海虫子,都换不回两条大鱼。 鲁船匠拍着胸脯保证,包在他身上,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不,一定要给钱,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海参可以晾晒后再度泡发,而且晾晒过后很轻,也不占地方,方便运输。 姜玉珠想做的是一门长久的生意,专供给城北大营的将士补身子。 “不如这样,晒干的海虫子五文钱一斤回收,运送的路费人工另外算,如何?” 那么好的东西,只因为百姓不知道价值就要在海里泛滥了。 姜玉珠还可以给更低廉的价钱,但她不忍心。 五文钱刚好与鱼干的价钱相当,说到底还是她占了大便宜。 鲁船匠迟疑了下,这才道:“弟妹,海虫子虽然不如鱼虾之类的多,却也不少,你给五文钱一斤不合算,其实两文钱一斤,也有大把村人愿意卖。” “价钱就这么定了,后日我们离开,希望村人先凑出来一批。” 除了海虫子,鱼干虾干蚬子干,还有各类的海菜,姜玉珠全数买下。 运送到北地,需要渔村出人跟随,等货物进入边城后,钱货两讫。 “娇娘跟着去,他经常到周边送货,有些经验,可以减少耗损。” 三言两语,鲁船匠已经代表渔村与姜玉珠谈好一笔生意。 与以往不同,姜玉珠不用还价,由鲁船匠那边自动压价。 下晌,渔村的人得到消息,纷纷找上门来送自家的出产,姜玉珠吩咐红锦登记造册,也见到了娇娘。 娇娘和他的名字一点不搭,脸被海风吹得有些沧桑,肤色黑红浓眉大眼,看到谢昭后,用力拍了谢昭肩膀一巴掌:“元和,咱们兄弟多年不见了!” 多亏谢昭习武,不然得在原地被拍一个趔趄。 晌午的日头刺眼,娇娘随意地抹了额头上的汗滴子,绘声绘色地道:“我和你们说,钦差大人路过陵城了!” 娇娘进城送海肠子,特地停留一日。 听说海肠子被知府大人做成名菜来招待谢大人,奈何谢大人带着谢夫人躲起来了。 “我听说,谢大人在京城把粮草掉包成石头,粮草找商队分散运送到北地,谢大人带人运送石头,又赚了一大笔银子!” 赚来的银子,在陵城补给军需,运送到北地边城。 娇娘说着说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问道:“元和,你此番来也是从京城到北地?” 这线路,竟与钦差对上了。 娇娘不认识谢昭,他仔细端详姜玉珠,顿时大惊:“难道……” 一年多以前,娇娘进京送货,曾见过姜玉珠。 当时他听见有人指指点点,说姜家嫡女是谢昭的夫人,二人关系冷淡。 娇娘凑了个热闹,难怪看眼前的美貌妇人面熟。 鲁船匠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娇娘,你肯定看错了,钦差咋可能来咱们渔村?” 钦差谢昭是二品,在汝阳为百姓做主,已经传到陵城来。 况且,谢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嫡女,也是一位很传奇的人物。 “不可能!” 鲁船匠很单纯,认为这是一个误会。 等看到谢昭的面色,他顿了顿,疑惑地道:“谢老弟,难道……” “娇娘说的不错,不过咱们是故友,不该以官场来论。” 谢昭面色平和,没一点官架子。 鲁船匠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大叫道:“快把谢老弟送我那一套刻刀供起来!” 与二品大员称兄道弟,鲁家祖坟冒青烟了。 谢昭在回京以后,曾几次托人给渔村有一面之缘的兄弟送礼物,送过娇娘防身的匕首,也送过鲁船匠他梦寐以求的刻刀。 “元和,这怪我,当初我若去一趟京兆尹衙门,说不定咱们还能见一面。” 娇娘很快释怀,虽然面上不显,拍谢昭肩膀的力道小了很多。 众人凑在一处,其乐融融,谢昭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平日的清冷不近人情格格不入。 原来,他也会把普通的百姓当成兄弟来相处,也会细心地送人礼物。 宽大的衣袖下,姜玉珠纤细的手指勾住谢昭带着薄茧的大手,与那个高处不胜寒的谢昭相比,眼前人有血有肉多了。 第207章 纵火 大队人马在陵城停留两日,补给的军需远超预期。 车马不足,陵城商队自发组织,召集农闲的壮士汉子前往边城送货。 这一来一回半个来月,不会耽误了过年。 车队折返回三岔路口,得到消息前来送行的百姓,比迎接车队的人还要多。 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百姓们拎着小提篮,纷纷给将士们塞自己的出产。 “百姓们淳朴,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以自己的方式回馈。” 那一张张淳朴憨厚的脸,眸中却含着热切的目光。 姜玉珠撩开车帘,望着这一幕深有感触。 送行的百姓跟随车队送出几里地远,还有继续下去的架势。 谢昭不得不停下来拧了拧缰绳,温声道:“乡亲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的军需已经安全通过三岔路口,前面有当地的官差接应,你们安心家去吧。” 再送下去,天黑之前赶不回去,留在三岔路口处也有些危险。 谢昭虽重视军需,却也惦记心底良善的百姓们。 众人一听,认为极为有理,便道:“谢大人,北地不比京城,天寒地冻,您要注意好身子,若回程路过陵城,您要见识一下咱们陵城的风土。” “谢大人,保重!” “谢大人,您慢走!” 在百姓们的道别声中,有一道洪亮的嗓音听上去很是特别:“谢大人,照顾好谢夫人!” 随后,官道两侧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姜玉珠顺着车窗向外看,只见鲁船匠挤在一处角落,正挥舞手臂道别,见姜玉珠的视线看过来,更用力了些:“弟妹,走好!” 姜玉珠囧了囧,听上去有点怪怪的,她招手回道:“鲁大哥,来日方长!” 送行的百姓停在原地,一直到车队远去看不到踪迹,这才折返。 出了陵城,一直行到天黑,车队在官道处停下来。 马车内,灯光如豆。 姜玉珠在谢昭面前摆好茶盏,她提起茶壶,轻轻拢起衣袖,细嘴了铜壶出了热水:“谢大人,请喝茶。” 茶水中飘散着热气,谢昭眼睫低垂,神色缓和道:“夫人这是何意?” 平日在马车上,夫妻二人独处,端茶倒水的活计都是他来做。 除非,用的是姜福禄送出的茶壶。 姜玉珠歪头笑了笑,回道:“谢大人造福百姓,我总要代替他们照顾好你。” 以往是姜玉珠不懂事,以后尽量少奴役谢昭当苦力。 “如此,多谢夫人体谅,被夫人奴役,为夫荣幸之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谢昭心中,姜玉珠占有一个极重的分量,甚至远远超过了造福百姓。 谢昭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随后轻抿一口茶水,赞赏道:“夫人倒的茶水都比旁人倒的更有韵味些。” “少胡说八道。” 姜玉珠别过头,很是难为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昭好像打通任督二,动不动说虎狼之词。 厚脸皮如姜玉珠,也被撩拨得脸红心跳,只得用装作不在意来掩饰。 昏暗的火光下,谢昭微勾唇,用细软的棉布在认真擦拭一把匕首。 姜玉珠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问道:“元和,咱们距离边城越来越近,是不是……” 这一路上,比预想平顺的多。 从陵城出来,姜玉珠太过畅快,以至于忘记自己是眼中钉的事实。 “不出意外,今晚该来了。” 擦拭好匕首,谢昭轻抚姜玉珠的手心,把贴身之物递出去,轻问道,“怕吗?” “我会怕?” 姜玉珠冷笑一声,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自从穿书后,身边多了一堆对她有敌意之人,几次在生死一线间挣扎。 次数多了,她早已学会淡然。 甚至经验多了,姜玉珠掌握黑衣人刺杀的套路,会选择性地躲避。 夫妻二人双手握在一处,姜玉珠一切表现如常,却在晚膳多吃了一碗馄饨。 饭毕,她只简单洗漱下,对几个丫鬟道:“你们轮值,红绣和红锦先睡,两个时辰后替换。” 己方人多势众,若暗地里的小人想要行刺,必定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时辰。 黎明之前,正是最为松散之时,那伙人很大可能会出其不意地出现。 姜玉珠布置好,又吩咐韩真道:“看紧我的那一批海产,我若是他们,打劫不走的东西会放一把火烧了。” 事先做好预判,遇见刺杀心不慌。 安顿好后,姜玉珠靠在谢昭身侧,睡得很安稳。 夜里刮了北风,一切风平浪静。 等到天光大亮之前,看守车队的汉子们已经鼾声如雷。 不远处的官道一侧的树林,传来刺眼的火光,周围浓烟四起,黑烟弥漫。 “不好了,走水了!” 北风猛烈,风将断裂带火的树枝吹到官道上,粮草的车被引燃,率先遭殃。 好在经过提醒,众人早已准备了水袋。 火势不大,几个水袋浇下去,火势得到很好的控制。 “快,此地不能久留!” 姜玉珠评估了下,周围只有一片山林,山火的面积不会牵扯太广。 若是众人取水来灭火,作用不大,还有吸入浓烟丧命的风险。 大队人马事先有准备,没有手忙脚乱,对一侧的山火无动于衷。 躲避在暗地里等着趁乱放大火烧毁军需的人傻眼了,二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妙。 “快,黑衣人躲在山石下!” 韩真跳到高处俯瞰,率先察觉到黑衣人的位置。 随后,谢昭的人手把黑衣人包围,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数生擒。 一直折腾到天亮,虚惊一场。 韩真前来禀报,佩服得五体投地道:“主子,您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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